第29章 縣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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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的餐桌呈圓形,不分主次,眾人隨意落座。

章韻瑤剛才在側廳裡,本想有意將徐婉和沈珺沈澈扯上關係,給徐婉惹來一身騷,卻沒想到被徐婉輕鬆化解。因見徐婉和沈家眾公子小姐如此熟悉,鄭姑娘和黃姑娘反而對她高看了幾分,用膳期間一直對徐婉非常客氣熱情。

高門大戶講究食不言,一餐飯大家安靜的吃完。

飯畢,王府在熙戲園安排了戲班子唱戲,一些年長的夫人太太們又組了局打葉子牌,張氏並不喜歡打牌,她一般選擇聽戲,徐婉也跟在母親身邊。難得是周王妃也在熙戲園,她就坐在距離母親兩個位置的側前方,一側頭就能和母親說上話,徐婉暗暗後悔,早知道就拉母親去打葉子牌了。

以周王妃今日對她們母女的態度,她覺得周王妃肯定會找機會跟母親提兩家的婚約,就怕周王妃會問母親到底中意哪一位公子做徐家姑爺。這種情況下,就意味著要定下婚約人選了,一旦定下人選,緊接著兩家就會開始擇定成親日子。

今日一共點了四出戲,第一出戲是周王妃點的《牡丹亭》,這是後宅女眷,都愛看的愛情神話戲曲。

演繹的是官家千金杜麗娘對夢中書生柳夢梅傾心相愛,竟傷情而死,化為魂魄尋找現實中的愛人,人鬼相戀,最後起死回生,終於與柳夢梅永結同心的故事。

徐婉不喜歡這出戲,不過憑借一場夢境,就喜歡上一個人,甚至傷情而死,未免太過感情用事,可以說是傻得可笑。

見大家看到動情之處,無不被牽動情緒,有的甚至忍不住跟著台上的花旦主角一起眼泛淚光,徐婉不想在看下去,便借口更衣離開。

有了夢裡的經曆,她現在對於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沒有一點興趣,想她夢裡,不過因為和沈澈的一麵之緣對沈澈有了好感,可這份好感卻讓她守寡八年,章韻瑤也因為對沈澈的愛慕,不惜假死,後又歹毒殺人。

可沈澈呢,在她守寡的八年裡,在章韻瑤為了他裝病假死時,在章韻瑤殺害他發妻時,他在做什麼呢?

傷心?難過?不,絕對沒有,就憑現實裡,他前腳在她這裡求親不成,後腳又找了容華縣主,說不定還與徐芳有牽扯,就表明沈澈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情愛在他眼裡估計一文不值。

徐婉坐在花園湖邊的廊亭裡,吐出心中的那一口濁氣,她很迷茫,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

漢王府仿佛是一張黏性極強的網,緊緊地捆住她,無論她怎樣掙紮,都無法掙脫這張網的束縛。反而因為她的掙紮,網收得更緊,讓她感到窒息。

難道她也要像沈澈一樣,來個“假死”才能擺脫這份婚約嗎?

‘小姐,容華縣主從曲廊那邊過來了。’燕兒的聲音打斷徐婉的思緒,徐婉因為想得太過專注並沒有發現來人,好在燕兒守在她身側,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發現了容華縣主。

徐婉斂下悲容,換上笑臉,等容華縣主走近,屈膝向其行禮:‘民女見過縣主,縣主安好。’燕兒也跟著行禮。

容華縣主已經換了一身月白色夕顏折枝印花齊腰襦裙,青絲螺髻上隻簪了那根雲鳳紋玉簪,通神氣質倒是更顯清雅淡然。她走近徐婉,微微頷首,道:‘徐姑娘不必多禮,怎麼徐姑娘一個人在這裡,沒去聽戲麼?’

午膳前,幾位姑娘的閒聊,引起了讓她對徐婉的注意,剛才她已經向章韻瑤打聽了,徐家商女居然和漢王府有婚約,並且婚約對象有很大幾率會是三公子沈澈。

她對沈澈有意,不允許有其她女子覬覦沈澈,所以對徐婉也就生出了幾分敵意。

徐婉起身,笑著答道:‘之前在聽,剛剛出來更衣,見這裡湖邊景色宜人,便坐在這裡欣賞順便歇一歇,這會兒正準備回去接著聽戲呢!’

容華縣主頗為認同的點點頭:‘漢王府的花園銜水環山、曲廊亭榭,景致確實美麗,就說咱們眼前的這個湖泊,叫雙月湖,徐姑娘沒看見,每當夜間月亮升在最當空時,正好倒映在湖泊中間的拱橋旁,與拱橋的倒映並排,如大小兩個月亮映在湖麵,所以取名叫雙月湖。’語氣裡有幾分炫耀之意,顯然是覺得徐婉一介平民,沒有機會見得這樣的奇景。

其實徐婉不但見過,還知道這種將自然景觀和實景相融合的造景手法叫‘借景’,在漢城是非常常見的。徐家園子裡就有一處湖泊上造了一處亭台假山,每當早晨或傍晚起霧的時候,遠遠望去,亭台假山與湖麵的水霧繚繞相呼應,如仙界的仙居般飄渺美妙。

但是徐婉無意與容華縣主較量,她莞爾一笑,問道:‘縣主也是要去聽戲麼?’

說起這個,容華縣主似有些得意:‘那倒不是,我對那咿咿呀呀的戲曲不感興趣,我是要去拜見太妃娘娘的。’

見徐婉沒有和她想象中露出羨慕的神情,她身後的婢女又解釋道:‘太妃娘娘一般是不見外客的,今日宴席太妃娘娘都沒露麵,隻不過是我們縣主拜見,太妃娘娘才破例召見。’和她主人一樣,驕傲意味明顯。

徐婉當然知道太妃娘娘不見外客,老漢王對老太妃情情比金堅,一輩子未納一妾,就隻娶了老太妃一人,兩人舉案齊眉,如膠似漆。老漢王逝世,老太妃悲痛萬分,決定替老漢王守孝三年。夢裡,徐婉成親之日,老太妃都沒露麵,新婚當晚,沈澈又領命剿匪,她在王府不得人喜歡,還是一年後沈澈死訊傳來,她失魂落魄的跪在靈堂守靈,老太妃才出現並寬慰於她。

老太妃寬厚仁慈,對她照顧有佳,若說漢王府裡還有讓她舍不下的人,就唯有老太妃了。

見徐婉神色終於有些黯淡,容華縣主心中這才滿意,朝徐婉矜貴的笑了笑:‘本縣主要趕去拜見太妃娘娘了,徐姑娘請自便。’話畢,容華縣主帶著婢女趾高氣揚的從她身邊走過。

一陣馨香撲麵而來,徐婉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她側頭看向容華縣主,隻見她玉帶緊束的腰間左右各掛著兩個香囊,在行走間微微擺動,她想叫住她,身後的燕兒卻突然靠近在她耳邊低聲說:‘小姐,咱們左側後方的假山亭子裡似乎有幾個人,聽呼吸輕重,奴婢感覺是幾位男子。’

徐婉眼皮微跳,能在王府後院走動的男子,要麼是王府的幾位公子,要麼是今日的男客,無論是哪些,她都不能與之撞見。

她來不及再想其他,低聲吩咐燕兒‘我們快走。’便不著痕跡的往來路撤去,直到走過轉角處,她才忍不住加快腳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背後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

並非是她心理作用,她剛才坐的廊亭後麵有一處假山,假山上有一處觀月亭,亭子裡沈珺沈澈和另外兩名官家子弟在此處賞玩。

原本徐婉主仆倆靜悄悄的坐在下方歇息,他們並未發現,直到容華縣主過來,兩人的說話聲才引起幾人的注意。

子曰:非禮勿聽,非禮勿視,並非他們不尊君子風範,隻是這裡沒有其他路避開,見兩人說話,他們反而隻有等在上麵,卻沒成想看了一處好戲。

身份高低的差距,讓容華縣主的以宮笑角和徐家大小姐的胸懷大度相比,高下立見。

沈澈心中煩躁,要不是看中容華縣主父親的勢力,他是根本不屑和她接觸,更彆說邀請她到漢王府做客。

他與容華縣主相遇乃是巧合,容華縣主的外祖家從徐家手裡購買了一艘貨船,在通運河上被劫,他跟隨薑總兵前去剿匪,偶遇跟著船隊出來遊玩的容華縣主,好在她不住在貨船上,避開了水匪。她一直在魚台縣等待消息,薑總兵的軍隊收繳回商船後,容華縣主和她外祖家的管事前來感謝薑總兵,他正好在側,想著容華縣主父親的勢力,若是能得其相助,對他更是有利,所以這才借機與她熟絡起來,後麵聊起來才知她的伯母與王妃是舊時,便邀她到王府做客,她欣然答應。隻是越接觸,沈澈越發現,容華縣主隻是空有縣主之名,無縣主之能,比起徐大小姐的端莊大氣,章韻瑤的精明聰慧,她完全一副頭腦簡單,愚不可及的模樣,卻還不自知,若是以後娶這樣的女子為妻,他心底難免有些遺憾。

沈珺心底卻是有些心疼徐婉,突然明白,或許這就是她不願嫁入王府的原因吧,她出身商戶,今日來王府的客人,隨便一個都可以看低她,欺負她。

她也是父親母親嬌養出來的掌上明珠,這樣的閒氣,哪裡又受得了。

徐婉回到熙戲園,已經開始唱第三出戲——《南柯夢》,這是講述了淳於棼夢入螻蟻之槐安國為南柯郡太守的故事。

這篇戲曲著重演繹的是淳於棼當太守期間如何治理南柯郡,邊事平寧,與民休生,政績卓著,女眷們不愛看,已有許多女眷離席,堂下零零星星還坐了幾人,而周王妃和張氏都還在,並且張氏已經坐到了周王妃身側。

徐婉忙走過去,對著周王妃行禮。

周王妃笑意溢出眼角,親切的說道:‘婉兒姑娘不用多禮,以後都是一家人,快去你母親身邊坐。’

徐婉心下一緊,卻不敢表現出來,羞澀的一笑,退到母親旁邊的座位坐下。

一家人?是母親和周王妃已經定下婚約人選了嗎?

張氏等徐婉落座後,又笑著看向周王妃,態度恭敬,語氣謙卑:‘王府娘娘不嫌棄我們婉兒就好,妾身對婉兒教導還算嚴厲,但仍然有疏忽的地方,若是以後婉兒有表現不好的地方,王妃隻管教導,能得王妃幾句指點,也是我們婉兒的福氣。’

‘徐太太客氣了,依本宮看,婉兒姑娘的性子禮儀已是個中翹楚,哪裡就需要本宮教導。’

‘得王妃娘娘謬讚,比不得王府裡的幾位姑娘,妾身瞧著娘娘教導出來的幾位姑娘才是真正的出類拔萃。’

怎麼開始相互吹捧了?徐婉有些懵圈。

突然見有公公匆匆跑進園子,跑到周王妃身後的婢女旁邊,低聲向婢女稟報著什麼,婢女聽了臉色驟變,她又匆忙靠近周王妃耳邊低聲訴說。

徐婉聽得‘太妃’‘暈倒’等字眼,心中頓時驚駭。

周王妃也斂了笑容,神色晦暗,提高聲音道了句:‘大家繼續聽戲,本宮有點事,先失陪了。’

話畢,不等大家答話,便起身離開,匆匆離去的背影,讓在座的人驚訝不已,紛紛猜測出了什麼事。

徐婉的心如大石落水般呼呼往下沉,太妃,暈倒,是怎麼回事?

夢裡今日,她們徐家沒有資格參宴,所以也不知道老太妃有沒有在今日暈倒,事後也沒聽說過老太妃身體如何。

唉!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她也不是能全然預知的。

對了,香囊,她記得容華縣主的香囊有一種白旃檀的馨香傳出,雖然很淡,但是他還是聞出來了。檀香氣虛陰虛之人不宜聞之,她記得老太妃喜歡禮佛,但是卻對白旃檀的氣味不適,所以後來她為了討老太妃歡心,用少量白旃檀加樟梨果研製了一種香料,使老太妃用起來既不會不適,又能靜心安神。

都怪剛才假山上那群男子,把她嚇得忘記了此事,一定是容華縣主去拜見太妃娘娘,使太妃娘娘聞到了白旃檀的氣味導致暈倒。

可是檀香一般是上了年紀的太太夫人們才喜歡,容華縣主一個小姑娘怎麼會佩戴檀香香囊,徐婉記得午膳的時候,容華縣主的香囊都還不是這個味,似乎是特意回去換了一身衣裳配了這種香囊去拜見老太妃,也真是太湊巧了。

沒過一會兒,客人們都知道老太妃暈倒的事,不過周王妃沒有出來說明,也沒有叫大家去看望,大家都隻有心照不宣的,打牌的繼續打牌,聽戲的繼續聽戲,晚膳周王妃也沒有出現,是薑側妃出麵待客,直到大家用了晚膳,各自離去,也沒有人當麵開口詢問過老太妃的情況。

至於有沒有私下打聽,徐家母女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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