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武哥兒的聲音將孟芊芊從噩夢中喚醒。
孟芊芊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也出了一層冷汗。
她胸口微微起伏,腦海裡殘留的疼痛與仇恨如針紮一般,狠狠刺痛她的心臟。
“小姐,你沒事吧?”
武哥兒輕聲問道。
“沒事。”
孟芊芊將情緒壓了回去,恢複往日的冷靜,“怎麼了?”
武哥兒說道:“小的記得小姐您剛入京時,說過想看打鐵花,五年了,今日難得遇上,要去看看嗎?”
“打鐵花……”
孟芊芊怔怔地呢喃,須臾後平靜地說道,“難為你記得,去看看吧。”
“誒!”
武哥兒應下。
打鐵花就在朱雀大街上,是一家店鋪新開張,從外地請了人來打鐵花,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不多時便人山人海,連馬車也不便通行。
武哥兒找了個巷子把馬車停下。
檀兒與半夏睡得香,孟芊芊沒叫醒她倆,讓武哥兒在此處守著,她自己走過去。
穿過潮汐湧動的人群,孟芊芊看見了空地上剛剛搭建的花棚。
一個頭戴葫蘆瓢、赤膊著上身的打花者,兩手握著花棒,一支是盛滿鐵汁的上棒,一支是未盛鐵汁的下棒。
他大喝一聲,揚起下棒,狠狠地擊中上棒!
大片鐵汁飛濺在地上,擦出大片火花,宛若燦星一般迸射而起,直直撞入夜空。
打花者一棒接一棒,千萬花火在夜空綻放,溢彩流光,連星河都被震蕩。
孟芊芊怔怔地看著,記憶如開閘後的洪流,在她腦海裡奔湧。
“爹爹!快快快!再晚就看不著打鐵花了!”
四歲的小女娃騎在男人的脖子上,一個勁地晃著小短腿兒催促。
“好好好!”
男人扶住她的一雙小胳膊,笑著往前跑。
“打鐵花!打鐵花!”
小女娃搖頭晃腦叫了一路,可惜到那兒時,打鐵花已經結束了。
她哇的一聲哭了:“嗚啊——打鐵花沒了——”
男人慌了:“小九彆哭,爹爹下次再帶你看!爹爹保證不遲到了,好不好?”
小女娃撇過臉:“哼!”
……
“爹爹怎麼還不回來?他說了要帶我看打鐵花的!”
“走,哥哥帶你去看!”
“不要!我要爹爹帶我去!”
……
“小九……小九……”
男人奄奄一息地趴在血泊中,臉部模糊的輪廓無法捕捉,最終被火舌吞沒。
孟芊芊望著漫天的火樹銀花。
爹爹,小九看到打鐵花了。
打鐵花仍在繼續,喝彩聲一浪高過一浪。
海清河晏,太平盛世。
但這盛世與她無關。
她孤寂得隻剩一個名字。
“嗚哇!”
一道奶唧唧的小聲音乍然在她頭頂響起。
她抬頭望去,就見小萌團子寶姝從天而降,張開小胳膊呱啦啦地朝她墜落。
可惜墜的角度不大對。
孟芊芊足尖一點,施展輕功騰躍而起,自半空接住寶姝,又腳踏簷角,淩空一轉,躍進了開著窗戶的樓閣。
她嚴肅地瞪著優哉遊哉喝茶的陸沅:“你瘋了嗎?我接不住怎麼辦?”
陸沅喝茶的動作一頓:“你是在凶本督?”
識時務者為俊傑,孟芊芊立馬行了一禮:“小九不敢,小九見過大都督。”
陸沅冷冷一哼。
寶姝沒受到半點兒驚嚇,反而興奮得嗷嗷亂叫。
趁著二人一個不留神,她又從桌邊的窗戶裡爬出去了。
陸沅唰的扔了手裡的杯子,孟芊芊也一瞬而動。
二人同時閃身而出,同時落地,一人抓住了一隻寶姝鬥篷帽子上的小虎耳朵。
寶姝睜大眸子,蜷縮著小腿兒,腳不挨地,一動不動。
路過的人被這一幕驚呆了。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卓絕帥氣的男子、英姿颯爽的女子,以及那隻呆萌可愛的小團子。
不知誰拍手大喊了一嗓子:“好!”
緊接著,一陣雷鳴般的喝彩聲將三人淹沒。
——被當成和打鐵花那家搞競爭的雜耍表演了。
某大都督的尷尬史,又添一筆。
陸沅:“站好!”
寶姝把小腳腳放在了地上。
陸沅撒手就走。
寶姝:“……!!”
孟芊芊隻得抱著寶姝跟上。
“哎——怎麼走了?是要換地方賣藝了嗎?”
“走走走!跟上去瞧瞧!”
這一家子,比打鐵花還好看哩!
權傾朝野的大都督,被一眾看熱鬨的百姓當成大馬猴追了幾條街。
情急之下來到湖岸,逃上一條小船,才總算清淨了。
“大都督,你會撐船嗎?”
孟芊芊問。
陸沅雙手抱懷,坐在逼仄的烏篷內:“不會。”
孟芊芊沉默。
陸沅睨了她一眼:“彆說你也不會。”
孟芊芊摸了摸寶姝的小腦袋:“我倒是會。不過,上船的時候,你把撐杆給扔了。”
陸沅:“……”
為了儘快甩開那夥人,陸沅扔了一個元寶給船夫,船夫用撐杆狠狠一推,把船推了出去,隨後船夫將撐杆扔向陸沅。陸沅一記手刀將撐杆斬成兩段,帥氣得不行。
隨後,他雙手負在身後,輕蔑地看著偷襲自己的船夫,氣場全開!
“爾等螻蟻,也妄圖蜉蝣撼樹?”
船夫一頭霧水。
陸沅嚴肅皺眉:“他不是來偷襲本督的?”
他還覺得自己今日大發慈悲,留了對方一條狗命呢。
孟芊芊道:“人家是想給你撐杆。”
“不早說。”陸沅撇過臉,冷聲道,“本督又沒坐過這種破船。”
孟芊芊歎氣:“是是是,您坐的都是大船、畫舫,百十個人給您劃船,您連船槳和撐杆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陸沅神色冰冷地看向她:“你在陰陽本督。”
孟芊芊瞬間老實:“小九不敢。”
都督府。
清霜讓岑管事找幾個會水的侍衛,隨她去把大都督三人撈回來。
岑管事一聽,當即眯眼笑了:“行了,明早再去吧!”
清霜問道:“今晚怎麼辦?”
岑管事道神秘一笑:“自然是花前月下,海角天涯!說不定過了今晚,孟姑娘就該改口,不再叫大都督了。”
清霜不懂:“不叫大都督叫什麼?”
烏篷船上。
孟芊芊和寶姝睡著了。
被打斷的夢境卷土重來,她抓著陸沅的袖子,喊了一宿的爹。
花前月下,權傾朝野的大都督,又被認了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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