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舊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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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憂穀內,鳳狐琪娘想找地方施展自己的本事,鳳狐清明卻說,狐庭險惡,她年紀輕輕,如此前去無疑送肉上刀砧。可政治上的事,鳳狐清明也沒經驗,鳳狐琪娘想著那便到彆的國度去試試,一時間,鳳狐清明便想到一個地方——南疆。

“有一個地方,我十分掛念,若你想到哪去,為師可以助你。”鳳狐清明說道。

南疆國,隻要是可闖的地方,鳳狐琪娘都願意去。

她化名程琪,自認程青後人,是為孤女,居住南疆國北部偏僻山村。

師徒相彆,臨行說了許多話,鳳狐清明多是打退堂鼓,但鳳狐琪娘是聽不進去,“此去不論出了何事都不可報師名,不可禍連鳳狐,若真大事不妙便回來吧……”鳳狐清明的後半句鳳狐琪娘沒聽進去,她想的是事成之後,回到瀾豫國。

彼時七百多歲的她,一心想著乾成大事,亦曆練好自己的本事。

在南疆居住一段時間後,她便聽聞一次特殊的秋考,取的是製藥之才,這還正中鳳狐琪娘下懷。

到了此處她便習了文字習俗,自認萬無一失。

果然在考核中,一切順利,在最後製藥實踐中,左護法出了一道難題,要入選的八位考生製出此毒的解藥。

鳳狐琪娘腦子費勁地搜刮醫書上知識,又經過反複試驗,三天三夜後終於製成一小瓶,為八人中的魁首。

左護法得了藥,欣喜若狂,公布程琪位列第一,又將這個好消息上報國君。

其他七位中也有不服的,當中便有蛇直言道:“程琪製藥工序簡陋,藥效微弱也是左護法首上所言,為何她便勝出?”

賀予擺擺手,反駁道:“這一點點毒,百年卻未有蛇能尋到解藥,而程琪之藥,雖藥效弱些,但已有成效,這是後生可畏。”

彼時的程琪,不知有多麼得意。

過不了幾日,她便隨賀予入宮,其他七位也一同前往,國君親自接見,頒旨冊封程琪為少司製。

南疆國官階分三等,一等為大,二等為長,三等為少,少司製其官為三等中地位排第二,同級職位多不勝數,但新官上任如此冊封已見重視。其他蛇受封三等之末流小官。

一等中分兩級,二等分四級,三等分三級,一等中的兩級分彆為祭司,護法,不過尋常蛇最多不過是在二等浮浮沉沉。

少司製,隻是一個開始,如今她仍處於諸多弄權者之下,她至少要在當上一個品階與在狐朝相近的官職,當一個百姓信服的好官。

大內總管程珍親自頒旨,國君求賢若渴,一個個親授官印,勸其向上,來日為南疆出大力。

明君對上賢臣,這本是多麼美好的開端。

程琪一頭栽進醫書裡,專研各種古怪毒藥及解法,不過半年,國君知其在京無居所,天天住衙門,便專門設立一處製毒所,令她為所長,一應設施,交由程琪去安排,左護法監管。

瓊台夜宴中,大家都喝醉酒,程琪也不例外,她酒量差,吐了,被帶到一處,發生些古怪事,她在那之後記憶全無,隻隱約記得一張臉,是那高不可攀的大祭司程儀。

後來,程琪明白南疆之內最不能得罪的便是大祭司。

南疆國的雪停了,天氣漸漸轉暖,京城中多了些蛇氣。

棄憂穀隻有山頂有雪,而南疆大多數地方都下雪,包括京城這些地勢高的地方都下大雪,這個冬奇冷,程琪第一次遇到還不大適應。議庭在每年最後一個月之前便休了,直到雪停。

程琪這些時日裡,身體偶有不適,但診斷不出病症,便吃了些師父給保身的藥,找了外邊的大夫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賀予還打趣她醫術這麼高超都診不出,想來是沒什麼大事,她也就沒太當回事。

為官數月,她采藥製藥頗有建樹,治蠍子毒藥,治陰濕藥,防凍傷的藥她自己便先用上。國君大加讚賞,賀予統領的部隊廣泛使用下去,無不稱讚,很快推廣全國,子民受益。

賀子蘭讚賞歸讚賞,實際封賞卻很摳,居然是賞了大批的藥材,讓侍官傳話令她再接再厲。程琪無奈,雖然南疆國等級森嚴,但這位國君性子溫和,她對她印象還不錯,可現在呢?有功無賞,反而催她乾活,那她還不如她的同僚,還清閒些。

她原本在院中練劍,剛好賀予來製毒所,便找她詢問。賀予行軍經常遇到難解決的藥問題,程琪這個蛇才解決她不少困難,她心裡彆提多感激這個小姑娘。程琪知道賀予這個人大大咧咧,公事上也是全心全意為了南疆,心思很單純,所以跟她關係越來越親近,什麼話都敢對她說。

“護法首上,咱們國君是條怎樣的蛇,您應當比較了解吧?”程琪喝了一口熱茶,笑道。

“你想知道什麼?”賀予眯起笑道。

程琪有些不好開口,猶猶豫豫地道:“程琪初涉官場,有些事不大了解,國君,諸位首上,程琪都想多了解些好打交道。”

“確實,有的蛇便不好打交道。”賀予說道,“比如,程首上。”

“您是說大祭司?”程琪疑惑道,心裡卻打鼓,左護法深得君心,她說上級大祭司不好相處是何意?這也代表大祭司外甥女賀子蘭的心思嗎?

賀予無奈地點點頭,饒是她遲鈍點,也聞出程琪話裡的味了,“是不是因此次製藥封賞的事,才突然聊起這些?”

她此話一出,程琪隻是尷尬地笑,說了聲:“不是。”便再也聊不下去,告辭製藥去了,賀予也匆匆離開製毒所。

她回去處理些軍務,忙碌過後又想起蛇君封賞藥材的事,思來想去還是覺著不妥,於是她又思慮起如何向賀子蘭提及此事。

隔天,賀予特意去求見國君。

大殿內,賀子蘭端坐於上,賀予雙手交疊跪下叩頭:“參見陛下。”“愛卿免禮,賜座。”

賀予就坐後,賀子蘭才開口道:“議庭近來才漸漸召開,也沒什麼大事,左護法今日特意前來,難道是軍中有事?”

“非也,下臣求見是有一件私事。”賀予說道。

“哦~”賀子蘭眼裡賀予還是很少這樣彆彆扭扭的,“何事?”

“臣聽聞,程琪有功,陛下卻隻是賞了些藥材。”賀予試探道。

賀子蘭嚴肅幾分,“你覺著本座的賞賜有不妥?”

賀予一禮,音量壓低道:“隻是眼下程琪製藥,全國受益,若不加重賞,臣恐將來再無蛇為南疆效力。”

“原來你是為她討賞來的,”賀子蘭搖頭笑道,“可是她同你說了什麼?”

“這隻是臣鄙薄之見。”賀予回道。

賀子蘭無奈道:“你以為本座不想重賞,隻是眼下不是豐收之時,過年又做了禮供……本座已然給了少司製的官位,短時便再升一級也不妥。”

她看了賀予,她點點頭後不應答,於是便說道:“本座便賞黃金百兩以示嘉獎,她為官半年時,若再有功,本座考慮考慮升她的官。”

就此決定下來後,賀子蘭見賀予也沒公務,便邀她一起去品酒。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去秋來,程琪到南疆快一年,製藥成效遠超以往,賀子蘭執政兩百年,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奇才,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更多留意這條七百多歲的小蛇。

程琪卻對眼下的官階不滿,隻是少掌閣,遠遠達不到她心中所想,但在南疆待了將近一年她也明白,想要代替最頂端的那三位,難如登天。這一年來她也並非一無所獲,為官這些時日為百姓做事,收獲讚譽,看著南疆因她變得更好,心中喜不自勝,她認為瀾豫國在她的協助下也將如此。

因她所立之功非同小可,賀子蘭卻難一直給她晉升,知道她明法擅斷,便讓她身兼兩職,到青州任監察寮總長,歸屬右護法部下。

一時難以晉升,又到青州赴任,難見天顏。這一年多的相處,她隻知賀子蘭是位明君,對她也器重,好穿藍或綠。其餘便是些經由賀予口中得知,原來她從賀子蘭未登上寶座與她便是好友,有從龍之功在身,很順利便晉升到大護法的職位。

所謂一蛇得道雞犬升天,她的丈夫也被引薦,後來,進過層層考核,為官幾十年,也是在權貴的注視下登上大護法的位置,彼時的賀子蘭剛擺脫太姬,得以親政,賀項學識高,所思所想也能和她到一塊去,她正缺一個在司法領域的自己蛇,由此便設立左右護法。

程琪是趕不上這樣的好時候了,隻能另辟蹊徑,但如今她也難見天顏,不知力往何處使。南疆是個親緣關係很重的地方,官場之上的權貴多與國君有著宗親關係,但賀子蘭更親近太姬一係,但如今太姬的手伸得太長,令今上不滿,親政一來便一直培養自己的勢力。

賀子蘭不願意用一座大山去打擊另一座大山,若是如此她便一直當不成南疆真正的握權者。

這天夜裡,程琪去尋一種特殊的藥材,夜裡會發光,白日裡卻格外難尋。可謂瞌睡時便來枕頭,她遇到賀子蘭。

此前她聽賀予說起過,賀子蘭私底下陰晴不定,好的時候極好,但一旦發作便易怒且神誌不清。這是賀子蘭心病,讓多少醫官看了也無用,直到地母娘娘托蛇神送來清音琴又授琴譜,她每每煩躁之時彈起緩解。

賀子蘭是少年君主,又親政不久,正是得意之時,何以讓她陰晴不定,程琪覺著蹊蹺,賀予卻沒有再說下去。

“有些事多說無益,你自己仔細些便是了。”賀予敷衍道。

她越是如此程琪便越是好奇,山洞中果然傳出琴聲,她走近些,不加防備,受琴聲所致現出原形。

聽到外來者的聲音,賀子蘭也看過去,疑惑道:“這是哪來的狐狸?”她沒有多想,用法術將她召過去,她窩在她懷裡,她把她當暖手的。

賀子蘭又彈了許久的琴,程琪清醒過來便要變回人形。她的紅眼剛褪去,便看那狐狸變成人形靠在她懷裡,那張臉有些眼熟,但還是有些模糊,她想看清,伸手去探,但程琪坐不穩,她趕緊摟住她,程琪趕緊暗暗施法,賀子蘭睡死過去。

她又用幽現鏡噬取她的記憶,她的功力比賀子蘭低,隻能噬取她大部分記憶。程琪坐在昏睡的賀子蘭旁邊又驚又怕,此刻無比慶幸她在靠近之前用了幻術,以至於沒被賀子蘭看穿。她趕緊起身離開。

隔天一早,賀子蘭才緩緩醒來,這一覺雖在簡陋的山洞裡,但她睡得格外好。昨晚心魔發作得厲害,彈了一曲無效,她便想到宮外,神明旁邊或許更有效些。按理來說,不該睡這麼久,但是好像有隻小狐狸,她怎麼什麼也記不起,頗為懊惱。

不久後的一天晚上,賀子蘭又在山洞彈琴,程琪特意來探一探,果然又遇到了。年輕就是莽,她繼續用幻術靠近,這次她準備周全,給她織了一個幻境,琴聲清揚,賀子蘭心情平複不少,這時睜開眼,她又看到那隻小狐狸。

賀子蘭招呼她過去,她摸著她,自言自語道:“你怎的又來了?摸著真舒服。”

程琪有些緊張沒有開口,她便繼續道:“那天夜裡,本座想看清你的臉,卻怎麼也看不清。”

“我因靈力低,修煉不到家,變不出臉。”程琪小聲地說。

賀子蘭笑著摸了摸,“原來還是隻靈狐。”

程琪不敢再說話,賀子蘭開心道:“那你算是來對地方了,聽這琴聲,可有助你修行。”

如此一來,十數日裡,她們夜夜相見,漸漸熟悉,聽著程琪講起一個天外之域,很合她的心意。

見賀子蘭近日神清氣爽的,不但朝臣們放鬆些,賀予也十分高興,閉了庭,還特意來求見賀子蘭。

“陛下可是心魔解了?”她恭敬一禮。

“你也覺著本座近日精神好許多?”賀子蘭問道,又命令侍從,“賜座。”

賀予笑笑不說話。

賀子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本座,近日來做了幾個好夢,遇到一隻……不,是仙子,至少是狐仙。”

賀予笑了笑,說道:“見陛下如此,臣遠征西北也可安心。”

賀子蘭聞言不禁起身,賀予自然跟著站起,“這天漸漸轉涼,多添衣,一路順風,本座等你凱旋。”

“是!”賀予應道。

今日青州也飄起雪,程琪處理完公務忽然倒下,被婢子扶上床後漸漸清醒過來,原以為隻是偶感風寒。不料半夜肺腑發熱,嘔出一口黑血。婢子趕緊挑燈來看,對著程琪顫聲說道:“主子,是黑血。”

她趕緊服下解百毒的藥,然後給自己看脈,連夜挑起燈製藥,研究了一夜,咳了一夜,勉勉強強配出藥,她收起藥方,自己親自去煮藥。

忽然,京中一處住宅傳來笑聲,“終於,很好很好。”“主子,咱們的蛇,想偷藥方,但沒成。”另一個聲音響起。

“那慢性毒可無藥可救,你放心,若擔心自己蛇,那更不必,程琪活不了多久。”那個聲音篤定地說。“是,恭喜主子。”另一個聲音附和道。

熬製多時的藥服下去也隻是稍稍緩解,第二天接近午時,程琪終於清醒,婢子進來服侍,見到自家主子嚇了一跳,短短一天,她變得麵色憔悴,眼下和嘴唇都發黑。

“主子,您這是中毒了呀!”婢女說道。

“我知道。”程琪聲音有氣無力。

“是誰要害主子!”另一個婢女道。

程琪搖搖頭,她本不想將藥方交出去,以免自己配藥不善,出了事,合府都有麻煩,但她實在沒有力氣,隻能讓她們去熬藥了。

兩個時辰後,她服下藥來了些許精神,又坐回案桌,屏退左右寫啊寫的。

很快,那另一張一模一樣藥方便傳到京城,“給本官看這個做什麼?本官又不懂。程琪何等聰明,一旦露了馬腳,她死了事小,攀扯到本官身上便不妙。”一隻手把藥方扔桌上,手下撿起,回道:“是,隻是若真被她……”

另一位搖搖頭,拿出一個藥包,“若真那樣便不好處理,你叫自己蛇機靈點,必要時把這個添進去。”

“主子不怕以毒攻毒。”手下問道。

另一位笑了,說道:“之前為了不留痕跡用的是慢性毒,此為同一種毒,這個毒性更強。”

程琪又重新配了藥,一整個月裡一直在咳毒血,她的臉色逐漸好轉,但身體卻清瘦不少,精神一直不佳。毒留存身體太久,一時難以儘除。

賀子蘭未見到程琪,也覺著無趣,軍中出事,她不得不回宮中去。

今日她不得不爬起來處理公務,婢女勸她不如多休息些時日,反正已然上報朝廷也不急於一時。程琪搖搖頭,固執地寫著。

不過一會,外頭突然來報,外蛇求見,婢女驚慌,“難道朝廷真派蛇來催促?”畢竟過去也來催過藥。程琪笑著搖搖頭,門童接著說:“是賀予統帥的部下,她有要事求見!”

“快引進來,”程琪因毒發近來消息不靈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心想,“將桌上東西收拾一下。”

“首上,末將賀丹。”來蛇一見,她身上有泥濘臉上還帶著慌張,可見戰況焦灼。程琪便跪下,“快起來!”程琪也跟著起身,“到底所謂何事?”

“我家首上腿上受了傷,被賊寇大刀刮一大片一直潰爛,難以愈合,經軍醫說……這是書信上邊有軍醫的詳儘描述。”部下回道。

“好。”程琪看過信便快速看起來,“先請賀將軍堂內休息。”

程琪看過信後便開始製藥,忙了幾個時辰也沒有進展,她又開始咳嗽,咳嗽聲連剛從大堂往這邊走的賀丹也聽見,疾步前往,抱拳行禮:“程首上。”

“賀……將軍多禮……咳咳。”程琪說道。

賀丹坐下便開口道:“首上臉色不好,這是?”

程琪搖搖頭,“我家主子不知怎的中了毒,正在療愈,因將軍在前線所以不知。”她身旁的婢子解釋道。

“製藥之事一時半會成不了,賀將軍一路行來風塵仆仆,不如在府中暫且歇下。”程琪說完這一長句話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的身體不好,一直在苦熬,身邊的婢子心疼,便勸她休息,她隻是說,軍中之事宜急不宜緩,直到最後昏睡過去。

第二天她一起身便進了藥房,這一忙便是三天三夜,終於藥製成了。程琪看著那瓶藥,眼裡閃著光,她激動得眼睛盈出淚,“賀茼,成了。”“是啊,首上,”她扶著程琪躺下,她的身體在抖,拿出一包藥吞下,賀茼趕緊遞水。

“首上,身子不適,婢子將藥拿過去吧。”賀茼說道,她這幾個婢子,這些天的細致照料她看在眼裡,程琪點點頭。

一過數日,程琪的身體竟然漸漸轉好,這天夜裡處理完公務在院子裡練劍。

忽然,她收到賀予的千裡傳音,那製成的藥竟是尋常的敷傷散摻了點清涼的東西,有一點效用,但治標不治本,她覺得奇怪,這不是程琪的水平,並詢問她的近況。程琪聞言震驚,她辛苦弄成的藥絕不可能是……

那個環節出了錯,程琪思慮半晌,難道是……她何來這樣的膽量,又是誰讓她這樣做?

這次她製成藥,聲稱軍方說,藥效好,她要親自送去,要賀茼隨行。

賀茼心裡奇怪,難道軍醫做不出敷藥散和清涼油,不信邪,她在途中又把藥換了,她倒要看看藥效好在哪。這回在將要蓋上藥箱時,被程琪抓住手,她兩眼一睜便要扯謊,“不必辯了。”

賀茼被定住,帶到軍營。

“青州監察長程琪前來送藥。”程琪喊道。

將士立即去稟報。

程琪一見到賀予便道:“元帥要的療傷藥不在藥箱中,而在這個婢子身上。”

賀予身邊的賀丹也驚道:“是你!”

“將她拿下。”賀予說道。

敷上藥,賀予躺下舒服不少,“她是什麼來曆?”

“我府上的婢子有買來的,還有宮裡那位派的。”程琪回道。

賀予聞言驚出一身冷汗,“那是……”

“是買來的。”程琪俏皮地笑道。

賀予長舒一口氣,賀丹在一旁假模假式地要給她擦汗,“去去去。”惹得程琪連連大笑,“你的臉色看著還不錯,比我這位副將來時敘述的顯然好多了。”

程琪點點頭。

“此蛇是要你還是我,你都先彆操這份心,此事非同小可,這蛇我要扣下。”賀予說道。

程琪點頭後又是搖頭,向賀予一禮說道:“來之前我已查過,近來她並無格外的收獲,家中親族也是如此。一條蛇辦事不是為了錢財,或者不止為了錢財,她能招出什麼呢?”

賀予聞言也是搖搖頭,此事最終也如程琪所料不了了之。賀予見程琪還行著禮,趕緊擺手讓她免禮。

“此番實在是辛苦你了,你這小姑娘,我記著你才七百多歲?”賀予說道。

“是。”程琪低頭回道。

“如此,我認你做妹妹,今後便姐妹相稱如何?”賀予見程琪笑著點點頭,接著說:“議庭講究這些禮節,但你我之間,私底下便無需拘那些俗禮,可好?”

“好。”程琪說道。

程琪回到府中便逐一排查,她先是測出幾個信得過,再讓她們與那些她信不過的互測。

最後查出一個手腳不乾淨,關入獄中,一個隻發現些蛛絲馬跡,最終找不到確鑿證據,程琪心有不甘,便隻調到彆處去,沒有趕走,並暗中盯著她。

賀予抓了賀茼之事,也沒瞞多久,再程琪說清查完後,便上報朝廷,在此之前有無泄露便不得而知。

京城中,“怎麼手底下的蛇總是沉不住氣,誰讓她換藥的!”那位大發雷霆。

手下慌了,“是她擅作主張,主子。”

“那毒藥還在她身上?”那位說道。

“是,如今也下落不明了……手下得知程琪已然在調查內奸,主子您看?”手下問道,意思便是要滅口。

“他們能供出誰?”那位此話一出,手下也是一驚,一直都是自己聯絡,能供出的……那位臉色稍稍緩和,拍了拍手下的肩膀:“他們不敢供出本官,彆再被抓著把柄了。”

“是。”手下應聲道。

程琪找了正當理由清了內奸後,總算安生一陣。

賀予打了勝仗班師回朝,賀子蘭顧念程琪此次戰役種有功,便想加以封賞,程儀卻不讚同,她認為程琪獻藥是儘了本分,送藥途中還出了岔子,功過相抵便罷,賀子蘭竟也就這樣答應了。這回不但是兩位護法和程琪不滿這結果,連一起出征的將士都臉色各異。

宴會結束後,賀子蘭在殿內撫琴,忽然有蛇求見,竟是程琪。

賀子蘭沒什麼顧慮便宣她進殿,程琪恭恭敬敬將禮數行好,匐在地上時,蛇君才悠悠開口:“平身吧。”

程琪起身正要獻策,不料賀子蘭先開口,“該不是來討賞的吧?”她語氣透著不悅,抬眼看她一下,穿著綠裳,臉上帶著病氣臉色不好,相貌也平平。程琪一禮回道:“下臣並無此意,而是要獻策。”賀子蘭聽到獻策二字總算提興致,“哦~說來聽聽。”

程琪聽聞軍中兵械老舊,有意改良老的再造些新的來。賀子蘭覺著這主意不錯,感慨她還有製些之能。當賀子蘭問起程琪如何知道軍械老舊時,她這樣回道:“臣是青州監察寮,自然對地方軍隊應有了解,推己及外,想來各地也有此情況。”

殿內氣氛稍有緩和,賀子蘭想要委以重任,屏退左右後跟程琪說了好些話,她對答如流。於是,賀子蘭定下程琪做軍械師,與賀予直接交涉,不過個中細節還需在探討 。

奴婢受吩咐上茶,總管程矜回到身旁伺候,兩妖止了要務商議,這時賀子蘭卻突兀地問道:“本座倒忘了你幾歲,隻是你如此年輕卻生了怪病,還需好好診治。”

“回陛下,臣今年七百八十九歲,如陛下所願,臣定快快好起來,好為南疆效力。”程琪一禮道。

賀子蘭放下茶杯,“七百多歲到底還是要年輕得多,熬過這一劫,將來大好光景。”她笑著,笑得那樣溫柔,眼神落在程琪身上,帶著不明的期許。

“陛下亦是年輕,況且妖老得慢。”程琪隻得附和道。

時已不早,賀子蘭也不想留她,“你不明白……退下吧。”

這話有些突兀,程琪趕緊放下茶杯,拜彆君王。誰料她剛走兩步咳嗽起來,想到身後的賀子蘭更是嚇得冷汗直流。但身後的賀子蘭未有言語,皺了皺眉,程琪隻得硬著頭皮走出殿外。

程琪走後,程矜問道:“不單是程首上不明白,奴婢也不明白陛下話裡的意思。”“你如何不明白,曆朝曆代的蛇君那個長命?”賀子蘭所慮一部分是曆史的原因,一部分便是她自身……程矜勸慰道:“您是南疆第一位女君,自會開創不同。”

“由你這樣說下去,將來本座成了那顆老鼠屎,你程矜的姓名也跟著我遺臭萬年。”賀子蘭揮了揮袖,快步進了內殿。光是成為君主怎麼夠,她還要做得夠好,有朝一日她的生死由她定,下一任君主由她選,連下一任輔政大臣……她瞬間想到程琪,晃了晃腦袋表示現在的程琪還配不上這個位置。

程琪回到青州便著手開始安排賀子蘭吩咐的事。青州是賀予的老家,作為賀予的好友賀子蘭在登位後也在此處置辦私宅,這事沒幾個人知道,當時是為自己尋找好友考慮,如今又多了一層。

於是一條連接賀子蘭宅子和程琪府上的密道便開始打造。曆時數月,精細修理,總算完成,密道還連接賀予的老家。萬事俱備,程琪開始安排製造兵械的事,此事非同小可,她不打算讓蛇知道,唯有她發病時一直看顧她的程嫻知道她有要事要忙,具體什麼事她亦不清楚。

打造著武器,練功方麵程琪也沒落下。歐陽雨澤樂道:“沒想到,琪娘前輩還是全才,若沒有……這毒症是不是在後頭很關鍵?”鳳狐琪娘認可地點點頭。蕭雲怪他打斷,鳳狐琪娘勸和道:“人間說書便是如此,有個人來點對話,也少得我嘴巴說個不停。”

蕭雲似乎認可這種說法閉口不言了。鳳狐琪娘喝了口水接著說,俞苧夜低頭,知道他是在調節氣氛,嘴角輕微地勾起一個弧度,隱塵觀察著他們,他記得這一段後邊可是十分悲情啊。

這天賀子蘭循著密道來找程琪,可巧跟賀予撞上,“陛下要來方才麵見卻不提。”“嗬嗬,每一回都能撞上,說不是約好的,你看程首上答不答應。”賀子蘭說道。

另一邊,程琪聞聲趕到,“臣參見陛下,參見左護法。”賀予剛想上前將她扶起,賀子蘭一擺手示意程琪便快速起身。賀子蘭似乎留意到了這個小細節,“若沒有外蛇,就彆拘禮了。”

“是。”程琪說道。

她的態度讓賀予意外,畢竟多年好友,私底下還是不免拘禮。

當賀予看到那些結實,精美的武器時,也接受了賀子蘭為何對程琪如此重視。

除了這些,賀子蘭還想安排一些暗器,向程琪提起,她沒接話,猶豫一會才道:“暗器也得臣造嗎?”

賀子蘭眨著眼,反應過來,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她看向賀予,賀予立即道:“程首上彆小瞧暗器的作用,哎,不過程琪是負責改良並提升這些武器質量,這暗器……”她看向賀子蘭,把問題又拋回去。

從賀子蘭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她在心裡罵了賀予好幾句:“本座想差了,暗器小玩意交給兵械製造所去辦就是了。況且你這地方小,人手少,也不好辦不是?”賀子蘭遞出一個台階,程琪立即接過話道:“陛下所言極是。”

於是,程琪引路,賀子蘭跟著她參觀起來,賀予跟在後頭有些怔愣,陛下很少對外臣態度這麼好,程琪在她心裡如此不同嗎?

君臣三者逛完整個密室後,左護法和國君都對程琪很是讚賞。

想來兩位貴蛇也累了,程琪便請她們坐下喝茶歇會再走。

兩蛇坐下,也沒光坐著,賀子蘭和賀予聊著聊著便聊到木珂城,“這是一座名城,其發展僅次於國都,如今烏泱泱的。”賀予說道。“那是多了不軌之蛇?”程琪試探道。賀子蘭放下茶杯:“讓右護法查,什麼也沒查出來。”

程琪聞言震驚地看向賀予,她正襟危坐道:“有線索,但都離奇地……斷了。”她話畢拿起一顆果子放嘴裡後看向程琪,她已經猜出賀予要說什麼了。

“如今外事已平,國君要微服私訪,由我暗中護衛,打算捎上你……”她說著看向賀子蘭,賀子蘭因被搶了風頭,有些扭捏不想接茬,“什麼時候打算的?”她看向賀予,賀予看看程琪又看看賀子蘭,怎麼和之前說的不一樣?她打圓場道:“這不是正商量著嘛?”

程琪見賀予尷尬趕緊接過話,“陛下執掌山河兩百餘年,而經過兩百多年,底下蛇難免有所‘懈怠’,您欲查訪也是應當的。”賀子蘭直勾勾地看她說完,直接把話挑明道:“你若想便如護法所言,跟我們一塊去。這些器物找時日弄走,青州政務也不必太操心,出了急事也無妨,反正離得近。”

她抬起頭知道這是一個機會,順著賀子蘭的意思應下。

如此一來,君臣兩蛇此行目的便已達成,就要歸去,程琪起身相送幾步。沒成想賀子蘭走了不到十步路忽然回頭看她,“程首上就送到這嗎?”

於是,程琪隻得將兩蛇送到出口。

回到地上,她叫程嫻進屋說話,她知道程嫻信得過,便向她囑咐幾件事,“此番外出公辦,事關重大,不可泄露風聲。另外,本官先前已經提你做青州監察寮總長的副官,若無要務你自行裁決。”“首上首上,這事很大嗎?您要離開多久啊?”程嫻到底年紀小些,糊糊塗塗的。

“不可多嘴,造我說的做。”程琪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數日後,賀子蘭和程琪便出現在木珂城的大街小巷,由於賀予的臉地方官吏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一開始計劃做暗中保護。如此一來,大多數時候,賀子蘭便同程琪待在一塊。

“我帶你來,是覺著你身負探案之才,你可不能讓我失望。”賀子蘭低聲說。

能我身負的東西可太多了,不就是怕心症發作隨身帶個大夫嗎?程琪心想,嘴上自然不能如此回話,她點點頭,繞開話題:“您出行,怎麼不易容?”賀子蘭看著她那張易容過的臉比之前還要平平無奇,本也不顯眼,何必把皮膚摸黑呢。“這些小民沒幾個見過我,倒是你這身打扮……還,還真像個家仆。”

程琪聽不出她話裡的褒貶也沒再多言。

兩蛇入了一間客棧,一進門屋內濃厚的焚香味便吸引了程琪的主意,那是南疆國官方的神明,莫楝。

她再仔細一看這客棧裝束教味很弄,到了廂房落座後,程琪小聲開口道:“一路行來,屬下留意到,拜神多宣之於外,氣象很是濃烈。”賀子蘭沒什麼反應,“神明是整個南疆的天,這有什麼奇怪?”

“難道陛下不怕南疆子民心中隻有神明,而沒有君主嗎?”程琪說道。

賀子蘭還是沒什麼表情,但程琪注意到她眉毛動了動。“木珂城是大祭司副官賀壺治下,信教濃厚些也屬正常。”

“那陛下覺得此地有問題,卻也覺得完全與大祭司無關嗎?”程琪沒有畏縮。

可賀子蘭卻氣惱了,“木珂城本就是大祭司與神明聯絡的道場,不能僅憑這些判斷,而且探案講究的是證據。程琪,縱你有三寸不爛之舌,也彆想無憑無據地說服本座。”賀子蘭越說越上頭,全然不知有蛇靠近,“是,小姐。”程琪一改口風,讓賀子蘭有些驚訝。

不過一會,小二便來敲門,詢問客官覺得味道如何?兩蛇幾句話便把他打發了。

入了夜,兩妖各如一間廂房安寢,程琪住在樓梯邊,方便觀察情況保護蛇君。

果然,這一夜她便知悉了不得的消息。

掌櫃在問小二近來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妖,走走問問的,小二回答沒有,而後整間客棧便也沒什麼大聲響。程琪趕緊給賀子蘭傳音,另一邊又豎著耳朵聽外邊還有什麼動靜。

不一會,賀子蘭出現在她身後出現,程琪沒想到她從後邊來著實嚇了一跳。

兩位坐下便聊起方才聽到的話,賀子蘭設下結界,程琪也就敞開聊,“陛下此行……”程琪試探道。

賀子蘭搖搖頭,放下水杯道:“本座此行除了你我,賀予,再無蛇知道。”

“那您對宮裡怎麼安排?”程琪問道。

“本座有心魔你知道吧?宣稱的是心魔複發需要療養。”賀子蘭回道。

這程琪便不明白了,困惑之際又想到什麼,“那您之前是不是出……”賀子蘭打斷她,擺手示意之前沒有微服私訪過。她看了程琪一眼,一句不會是你出賣本座吧?說出口時卻體貼地改口道:“看來真得像你所說易容了。”

程琪哭笑不得。

賀子蘭起身,看向窗外,“她們畏懼本座,正說明本座來對了。”

“可……”程琪想勸賀子蘭小心為上,但她一時也想不到解決方案。又因會不會是程嫻泄密有些心虛。

賀子蘭擺手製止她說下去,“夜深了,此事多留個心眼便是,不急於一時。”說罷,她就回去了。

翌日一早,她們便四處暗訪,遠離城中心,來到小縣,這裡地段雖然不算差,但百姓居所不甚繁華。

木珂城之富波及當地官差,豪紳已是不易,更遑論平頭小民。

眼見一口棺材從眼前過,兩蛇很快找到一個可打聽之蛇,賣棺材的小夥。

“兄弟,我們是來尋親的,看著縣裡老百姓都怪怪的,你可知道什麼?”賀子蘭問道。

“尋親,你生得這般好,跟你旁邊這位有親?”小夥心直口快說道。

程琪當時年輕氣盛,立即道:“也不知你怎麼做的生意。”

“這是我的丫鬟。”賀子蘭說道。

“哦~這位姑娘便有所不知了,在我們落衡縣,彆的生意我不知道死蛇的生意最好做。”小夥說道。

“死蛇生意。”程琪給賀子蘭使了個眼色,覺得這裡頭大有文章。

“一來我棺材做得好,二來嘛,”小夥忽然小聲說道,“落衡縣死蛇多,官老爺特意指我給他們做棺材。”

賀子蘭聽到這臉色微變。

程琪接著循循善誘道:“受官府指派,沒想到你這棺材生意倒給自己混成半個官差。”

“哎呀,這些你們不懂,外鄉蛇彆打聽那麼多。”小夥卻不接茬。

她便看向賀子蘭,示意她按尋親的說法往下引。

“小兄弟何必惱火,”賀子蘭給他遞一塊小銀磚,“我的親蛇也不過平頭百姓,也是怕出了什麼意外,這才多向你打聽些。”

小夥見錢眼開也被她的話打動,“你對親戚還挺好,既然如此我便告訴你們點事,隻是你們不可外傳。”

當地官老爺在做一門生意,隻是風險極大,有受傷死的,也有病死的,這些蛇死了,官老爺就會吩咐他給他們做一副棺材。

“什麼生意這麼古怪?”程琪問道。

“這小的哪裡還能知道。”小夥回道。

眼看再打聽不出什麼,兩蛇一同離開。

沿街尋了一住處,隔天便聽見敲鑼高喊,說著什麼“收貢銀。”

賀子蘭走出去看怎麼回事,發現程琪已經在下邊說著話。

“這也不是納稅的日子,這是做甚呢?”南疆國對於對於偏僻之地一年都收不起一次稅,木珂城卻要有違國法,收兩次。

“姑娘,這倒不是繳稅。”大嫂說道。

程琪在賀子蘭耳邊小聲說著什麼,“給神明貢銀還需要由頭?你們,交錢!不交錢小心神明不保佑你。”敲鑼的官差說道。

程琪絲毫不為所動,賀子蘭上前一步就要掏錢,“兄……差爺,給,你們這天天收啊。”

“原來是外鄉蛇啊,每月初一收,你們外鄉蛇也每月都要交,不交小心讓你們出不了鄉,你呢?”他說著看向程琪。

賀子蘭擋在她身前,說道:“我們是一行的。”

那官差瞪過來,她就瞪回去,為了可持續,他隻得就此罷了,帶著那些小的走了。

“他這樣月月收沒人鬨嗎?”程琪問道。

“這東西,我小百姓又出不了大頭,多是那些富蛇出得多。”大嫂說道。

“收的錢有定量嗎?”程琪問道。

“說是有,但我嫁過來這麼多年,沒見幾次‘收得齊’,不過是恐嚇我們罷了。隻不過老百姓事情不鬨大,沒幾個能團結起來,真團結起來,官差才幾個蛇啊。”大嫂說道,“昨因為你們借住交了錢,今我才有餘錢交,不然我都裝聽不見,熬到他們走。”大嫂說著就要回屋去。

兩蛇也跟著回屋,關起門窗,為圖省事,兩蛇租了一間,但不同床。

“你一早知道是如此,才不交?”賀子蘭不知是何目的冒出這一句。

“是,”程琪回道,“他們信奉的不是蛇神,而是大祭司程儀。”

賀子蘭聞言意外地看過去,程琪彆過身,低下頭。

兩蛇許久無話,整個南疆誰不知道大祭司是神明的信使,當今國君又是她外甥女。當著賀子蘭的臉直呼其名,程琪都搞不懂自己咋想的,討厭也不能表露這麼明顯啊,偷偷給自己小小兩巴掌。

白日裡除了買點東西,吃個飯,都待在屋裡,到了晚上,兩蛇一起到縣官家夜訪。

幾番下來也算探知一些消息,可賀子蘭還是愁眉不展,經她的口說是,這些消息賀航之前都差不多告訴過她。

於是,兩蛇坐在屋裡,便開始梳理信息,賀子蘭在京都問知,木珂城賦稅繁重,大祭司個蛇信仰崇高,百姓離奇消失,甚至死亡。賦稅繁重這個事,賀子蘭沒親政前便很是不滿,但由於木珂城有史以來便對神明有極高信仰,各種稅也樂意交。

又由於木珂城的長官賀壺是大祭司副官,所以她搞個蛇崇拜也符合常理。

就目前來說,還是那個賣棺材的小哥說的生意比較關鍵,這幾次夜訪卻沒聽到什麼生意,隻有一次聽到什麼合祭壇修建不善,城長賀壺特彆生氣。合祭壇這個事是賀子蘭前幾年批的,陸陸續續修,到現在也沒修完。

當這兩個信息擺在一起時,程琪想到什麼,“會不會這生意和修建祭壇是同一回事?”

她的說法讓賀子蘭有點意外,“你是說修建祭壇能害死那麼多蛇,這不大可能。”

“或許修建祭壇隻是表麵呢?”程琪在鳳狐朝沒少聽過這種事。

賀子蘭聽到這句話睜大眼。

“您知道修建祭壇的方位和整個過程嗎?”程琪問道。

賀子蘭搖搖頭,“此事是大祭司,也就是程儀親自上表請的,本座就全權交由她去辦。”

她撐著方桌,看向程琪:“那麼你現在是要地圖?”

程琪堅定地點點頭,眼裡透著銳氣,“是。”

“賀予那有,我讓她送來。”賀子蘭說道。

之後,君臣二人開始第六次夜訪,這次又不同於以往。

屋內兩蛇都站著,好似有什麼緊急的事在說。

“上頭前段時間一直在查,你這雖是小地方但也彆太張揚,小心些做事!”一個女聲似乎在苛責縣官。

因兩蛇離得遠聽不真切。

“是是是,因今日縣中……”縣官忽然聲音變小,兩蛇根本聽不清,程琪躡手躡腳地靠近,想聽真切些,剛走過去,發覺腿蹲久都麻了,站那動不了。

賀子蘭跟過去發覺她動不了很奇怪。

“修建之事得加快了。”那女聲說道,縣官想,既不能張揚又要加快進程,緊張得擦起汗。

賀子蘭聽出那聲音是誰,是賀壺。

兩蛇的影子疊一塊,程琪緩過來,出一點細微動作,賀壺忽然注意到這邊,根本沒聲響,又黑漆漆一片,“誰在那?”她放出飛鏢後說道,曾為軍蛇的警惕讓做出這一動作。

不禁嚇到兩蛇,還把屋內的縣官嚇個不輕。

程琪見暴露,便要亮刀劍,賀子蘭搖搖頭,她剛剛看見飛鏢,把她攬住,這會忍痛把飛鏢從左肩取出,擦了血,又挪附近的盆栽到她們的位置,飛鏢丟進去,兩蛇逃了。

賀壺點火出來了後,在那個位置隻看到一個盆栽。

“首上,您多慮了。”縣官弓腰低頭地。

“但願如此。”賀壺把劍插回腰間,一行蛇又回屋去了。

兩蛇回到大嫂家,賀子蘭臉色不好看,程琪怕她因被自己連累受傷發怒連賠好幾個禮,把她逗笑了。

她是驚訝於賀壺如此重視,也就是說此事不小,怕她們害的蛇太多,悔自己查得太晚。“那屋子裡的是賀壺。”賀子蘭說道。“陛下何以確定?”程琪問道。“你不常聽到她的聲音自然不懂。”賀子蘭回道。

賀予的速度也是快,說她到木珂城了,看要在哪聯絡。

賀子蘭想叫她過來。

程琪以為不妥,“賀壺既然起疑,那就不得不以防萬一,我們還是離開這裡為上。”她怕連累大嫂。

隔天一早,兩蛇向大嫂話彆,“你們就這樣急匆匆地走啊。”白掙將近十天的租金,大嫂還是高興的,但相處這些天也有感情,她孤零零住著總歸是不舍。

“若有蛇向您問起,您便說請蛇來幫忙,是城中蛇,具體什麼來曆不大清楚,請來幫忙修屋頂。”程琪編了一個拙劣的借口,賀子蘭聽著直搖頭,大嫂連聲應好,“你再多說點,真公堂對質的時候,我才不會露餡。你們放心,大嫂對這個地方沒什麼感情的。”

“沒了。”程琪笑著攤開手。

賀子蘭拉過她的手臂,向大嫂做最後的道彆,“我們做的事,不會對簿公堂的,您放心。”說著兩蛇一塊走了。

城郊,賀子蘭借木信鴿跟賀予聯絡上,“這是祭壇位置的地形圖,還有落衡縣的地形圖以及木珂城的地形圖。”賀予一一介紹。

“木珂城的地形圖有,賀予,現下暫時沒有落腳點,你給安排一個。”賀子蘭吩咐道。

賀予連聲應下。

到了新的居所,賀子蘭和程琪沐了浴又要出發去探,賀予見她們要出門,問道:“若合祭壇真有問題,那是否再準備準備再去?”

賀子蘭回頭不解道:“你不是一直有派暗衛保護嗎?”

“那下臣加派點蛇。”賀予說道。

她看著她倆這樣“出雙入對”的,心裡還真有點不是滋味。

探查過後,收獲無幾,防衛森嚴,無法得知他們的真正用意,也不知他們走的什麼路不好利用法術進一步查。

第一次去,賀子蘭簡單在周邊巡查一番,圈了幾個點,又偷聽他們說了會話。

決定下次一個一個摸過去,程琪認為這樣效率太低,她提議附體在一個頭頭身上,這樣找起來不費力。

第一次嘗試沒成功,又走老辦法,忽然有一天夜裡,這合祭壇可熱鬨啦,她們成功附體兩個頭頭,終於窺知這地方的另一麵。

一條幽幽隧道下去,無數工蛇勞作,他們大汗淋漓,“初更了,都回去歇息吧。”一個頭頭說了一句,便走了。

程琪觀察到這些工蛇的住所離礦區並不遠,而且十分簡陋,生活在隧道邊也是有的。

這頭頭和另一個頭頭一起喝酒去,沒想到迎麵撞上賀壺的隨行侍官程緔,“急急忙忙的,又要喝酒去?”

兩個頭頭恭敬行禮,幸而這侍官靈力淺,並不能辨出她們的氣息。

“把那些工蛇盯嚴一點,過幾天上頭要來巡查,知道嗎?”程緔說道。

兩個頭頭連聲應是。

“還有多久竣工?”程緔問道。

“把裡邊東西挖乾淨還得一個多月,之後還得處理,轉移,沒個定數的。”頭頭回話後,看向另一個頭頭,有些尷尬。

好在程緔沒有發怒,“大祭司跟前可不能這樣回話,行,下去吧。”她帶著侍從也走了。

兩蛇脫離兩個頭頭的身體,程儀居然要來,程琪有些意外,賀子蘭麵色凝重,也就是說留給她們的時間最短是一個月。

回到住處,乾脆讓賀予留下,“我們算是探得差不多,大祭司私藏鐵礦,要追查,需要點蛇力協助。再者還要弄清楚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這些百姓到底如何死的?木珂城賦稅問題,查證,對比律法取證,找賀項來。”賀子蘭跟賀予說明接下來的任務。

“是。”賀予語氣帶著幾分激動,南疆的陰霾似乎就要撥開了。若能證實,即便不能扳倒大祭司,那一派勢力就此衰弱也是必然,她想。

賀子蘭轉頭發現個程琪,“你也彆不能放鬆,稅收一事就交由你去查,辦得好入司法院。”

右護法部下也就是掛個名,入司法院那才是真正靠近京都權力中心。

“是。”程琪一應下,便抓緊籌劃怎麼辦。

不久,調派不少蛇力來,程琪提議將做棺材生意的小夥和租給她們屋子的大嫂保護起來,賀子蘭便下令去辦。

程琪這邊便要動身到木珂城的中心,起環縣,聽聞這裡是蛇族王室起家的地方。

她在城中駐留,查訪,發覺他們在城中心行事並不敢那麼猖狂,而是潛移默化。

“後來怎麼樣了呢?安排您做這個事可也不簡單啊。”歐陽雨澤聽得很興奮,期待著下文。

蕭雲想埋怨他打斷,自己聽得好好的,但見鳳狐琪娘停下喝口茶水,潤潤喉,她也識相地閉上嘴。隱塵和俞苧夜都靜靜聽著,她的眼神偶爾在她身上流轉。

程琪在這邊住大半個月,打探之外,最重要就是搜證。

她讓賀予給她做一個假身份,這一次她交了錢,成功打入內部,跟周邊街坊混到一塊。

在祠堂他們每月都會演講,這回,程琪被拉著一同前去。

她因隻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還堅持記他們說的話而屢受褒揚,“這位姑娘,很不錯,有前途。”

後來,她越記越厚,周邊的蛇中難免有的起了疑惑,“小妹,你能記怎麼多啊?”一個婦蛇問道,程琪趕緊收了收,做出靦腆的樣子,不用她說,帶她來到街坊自然就替她解釋,“這小娃娃很可憐的,爹娘都不在了,我帶她來聽先生講話,她窮沒書讀,因而記得勤。”

“哇,這麼乖啊。”周邊隨即有了附和聲。

“每天都要拿起來讀呢。”另一個街坊說道。

“小姑娘,今年幾歲了?”周邊蛇問道。

“七百多將近八百歲。”程琪小聲回道,裝得很到位。

“哎呦,還沒八百歲,那說親有些早了。”她此話一出,程琪羞紅了臉,這回不是裝的。

夜裡,程琪點燈開始研究這一套東西的運轉邏輯,木珂城自然找不到真正的南疆律法,這還是她讓賀予找來的。

有一天,那差役竟在程琪麵前露了賬目,這可給她等著了,過了半天,找著一個好機會,給他拿住。

取了本子,那可真是如獲至寶。

她這邊有了進展,落衡縣那邊也出了不少事,司法院副院賀霆抓著幾條蛇,卻都出了事。

上上下下為這些證蛇奔忙,賀子蘭身體不適,程矜過來伺候,不要緊的事都不避著她。

先前說是程儀要親自來,到如今都沒抓著,想必是她過於謹慎或是走漏消息。

沒法抓個正著,想要治她的罪便更難了。

程琪回來看到一大屋子蛇,便知道事情不好。這些蛇聚一塊,若真有好事怎麼會她在城中心反而不知的道理。

她跪下行禮,行完繁重的禮儀,賀子蘭才讓她起身。

這麼多蛇,程琪坐在最末,聽著一屋子吵吵鬨鬨的,也沒討論出啥來。

各自回去歇息後,賀子蘭單獨找程琪,她要求屏退左右,“陛下,臣得了這個。”她把東西交給賀子蘭,她接過去時難得有幾分喜色,可多翻幾頁便全無喜色了,“這東西可當真?”

“當不當真,還得他來告訴您。”程琪變出一個差役來。

差役現身跪趴在地下,沒了往日趾高氣揚的樣子,顫抖出聲:“您……您是?”

“不識得本座不要緊,隻要你老老實實把這個中事詳詳細細地告訴本座,便可饒你一命。”賀子蘭端坐著說道。

差役在威逼利誘下說出實情,百姓種公家的地要交稅,收獲公家的糧食要交稅,住公家的地要交稅,這些都是基本的。買東西要收各種稅,尤其是敬神拜神的東西,各家各戶購入物品數量有限額,超過也得交稅。

讀書不但要交錢也要交稅,但聽祠堂宣講是不用錢的。

百姓出縣辦事要交稅,而若有外來物交的稅最重,不論書籍,用品。徭役也是不可避免的。

最後便是給神明的香火錢,一年富者給一兩銀子,窮者給兩三百錢。自然還有詳細的劃分,比較有些家庭實在付不起,而有些家庭在這樣的環境還能掙到錢自然要多收點。

比起繁重的稅,香火錢顯得微不足道。

聽到他說完最後一句話,賀子蘭厲聲道:“放屁!誰許你們假借國法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

“這都是上頭定的。”差役低下頭。

這多收的稅,賀子蘭是沒見到一分,倘若她們真有生財之道也就罷了,竟搞出這等禍事。

“這隻是條例,還沒說具體怎麼實行的。陛下,若是聽了便更明了了。”程琪側身站著說道。

“我們這些官差少交一半,若收得多還有賞,這少交的錢由那些富者填上,百姓就這麼交著。自然了,富者不會多交錢,那些錢還不都是在百姓身上來的。聽聞老輩的說,一開始沒這麼多稅,後來經過各種宣講,威壓,才能施行一部分,如今全部條例都用上。宣講就是族長還有一些長輩帶領,好像上邊的侍官發的文書裡的內容。這些蛇少交三分之一的稅,官府賦予他們對族內的絕對管控,同時若出了事,他們也有責。”差役聽到那一聲陛下,嚇得身子抖,吐出更多話來。

“蠢才蠢才,你們給上司拚命,被蛇賣了還幫著數錢!”賀子蘭怒道。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小的無知,小的無知啊。”差役叩著頭,連連求饒。

賀子蘭從剛剛氣得捶胸頓足中還沒緩過來,程琪看著小役,眼神帶著幾分可憐,“程琪,你想將他押下去,交由賀予,待深入調查縣官,侍官程緔和城長賀壺後,本座給你鐵令,將她們問罪歸案。”

程琪領旨便匆忙去行事,遇到賀霆,對他行足了禮,他才慢悠悠地讓她起身,小聲說道:“程琪,議廷是一個池塘,你想聽個響可以,想掀起波瀾卻不能。”

“程琪受教。”她笑著回道。

這些官場之事暫且不論,先將木珂城的事理清楚再說。

她在將罪證搜集得差不多時,與程緔發生衝突,將她擒拿麵聖。

近來,賀子蘭也很愁,大祭司私藏鐵礦,豢養蛇兵,隻要找到罪證,一謀反論處,她便可將大祭司勢力連根拔起,可惜……

“陛下,這是臣搜集的罪證,還有這個蛇證。”程琪把程緔的臉露出來。

她的那雙眼睛瞪著程琪,“你無故擒我,有違國法。”

“陛下下令搜證,大祭司侍官程緔阻攔,臣無奈之下……”賀子蘭擺手止住她的話。

“程緔,鐵證如山,有何可辯?”賀子蘭看了那些物證,一些公文條例蓋了章,雖是假冒的公文,但章是真的,還有來往書信。

程緔張著嘴,還想說什麼偽造,嫁禍,可當她聽到賀子蘭說:“你的罪行,本座也曾親眼看到。”

她跪坐在地上,恐懼地留下淚。

賀子蘭理完朝中政務,又聽完賀霆的稟報,到程琪屋子詢問點事。

正巧之前保護的大嫂被她請到屋裡。

“這個關頭了,一點防範都沒有。”賀子蘭指責道。

“這可是陛下的院子,臣也是向賀予與賀霆首上請示過的。”程琪解釋道。

賀子蘭坐下,“賀霆能答應?”

“左護法點頭,他哪能不答應?”程琪說道。

這會,大嫂顫巍巍地跪下,“見過陛下,見過陛下。”

“大嫂快請起。”賀子蘭招呼道。

大嫂向程琪說起,他丈夫因加入縣官那門生意,不但減免些稅,逢年過節還有些貼補。但是這一去不多久便陰陽兩隔,活生生的蛇換了副棺材。

程琪問她,她丈夫去上工後,你還見過他嗎?

“見過一兩次吧,他當時跟我說,很辛苦,具體的事一概要求保密。”大嫂說道,“首上這樣問,難道我丈夫果真是被蛇害了?”

程琪不敢下定論。

“一條性命就賠了點殯葬錢,這算什麼?”賀子蘭氣憤道。

“饒是如此,還有不少蛇頂上,都希望這些蛇能撐久一點,百姓的日子實在過得太苦了。”大嫂說道。

屋裡傳出沉重的歎息聲。

京都,大祭司府裡,“稟告主子,程緔被抓了。”侍從告訴程儀,“現如今,抓我的侍官都不需要告訴我的嗎?”程儀憤怒道,“是陛下的旨意。”她轉頭又想到什麼,“賀壺那邊不會也出事了吧?”

“賀首上,希望大祭司棄了鐵礦,交還公家。”侍從回道。

聞言,程儀更憤怒,“本官苦心經營,搭進怎麼多財力,現在要我拱手把讓給賀子蘭?”

“國君親自查訪,不死也得扒層皮,賀首上怕自己也搭進去。”

“去去去。”程儀現在煩躁得很。

國君身邊也藏著不少大祭司的自己蛇,程緔從前在她跟前掌握不少脈絡,如今也通過這些向程儀求救。

黑暗牢裡,程緔跪伏在地,“大祭司救我,救我。”

忽然有蛇出現在她跟頭,“我是冤枉的,程琪這廝欺我太甚。”程緔為自己喊冤。

“你放心,大祭司不會放棄你。”那蛇回道。

之前,幾個證蛇,鐵礦區的兩個頭頭,和另一個木珂城鐵器製造所的蛇都消失不見了。

“有蛇在阻斷我等調查,想動大祭司勢力看來沒那麼容易。”賀子蘭這幾日心緒一直不高,程矜站在一旁說道:“這些年,陛下對南疆用的心大祭司總是不明白。”她乾坐著也是無趣,拿那個買棺材的小夥來問。

可誰知他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報了名和籍貫,彆的便說不出什麼來。賀子蘭問及家中情況,他說父母都不在了,父親是工蛇,在他幼時,父母相繼死去。後由縣官扶養,直至成蛇,為他謀棺材生意。

聽到著賀子蘭便明白了,“可歎你認賊作父,上了賊船啊。”

“您這話?”小夥不解,想了一會才明白,驚道:“這不可能!我父親與縣官相熟,他是去開創基業的。”

他此話一出,程珍心下一驚。

賀子蘭來了點興致,“這麼說你父親還是最開始那幫蛇,有無內情說來聽聽。”

但小夥說他當時太小什麼也沒記住。

賀子蘭讓蛇給他帶走,讓程珍去查他父親程光晃的生平。

程琪最近忙得腳不點地,國君給了權限,她查到程緔,賀壺受賄斂財,程緔更與京中大臣結為一黨。

起明縣的縣官自不必說,這天程琪正要去抓捕,這天賀子蘭對於程儀也有參與的罪證紛紛斷了之時,就在這天前夜,程緔逃了。

她一路逃到賀壺跟前,“賀子蘭就在木珂城,你為何按兵不動,坐以待斃?”

賀壺見到她也不意外,身上沒受什麼刑罰,隻是消瘦不少,“這都是上頭的意思。我想蛇君親自下來不會輕易乾休的,勢必要有一個蛇頂鍋。坐以待斃也不好,把兩個縣官綁來交出去。”

“你以為這回還那麼好混過去嗎?程琪在城內散播你的不是,叫那些老百姓起來反你。”程緔著急道。

“讓百姓辨一時好壞容易,開民智難,木珂城曆史在那,不論換誰坐這個位置他們都難逃陷入騙局。”賀壺說道。

“你就不怕大祭司信仰再度輝煌時,你命都不在了嗎?”程緔說話有點難聽,賀壺聽不下去。“你不該逃到這裡來,你往京裡走,主子還能保你。”

“主子很快就會過來了。”程緔說道。

程琪登門來逮捕,賀壺沒想到她會突然到來,叫屬下把程緔帶下去。

“程首上風光更勝從前啊。”賀壺喝了口茶,看她一眼,見她臉色灰白,心中喜色難掩。

程琪向賀壺行禮,“城長首上,縣官程度 篡改政法,欺壓百姓,下官受陛下之命,前來抓捕,亦特來告知您。”

“沒想到你一個小小青州監察寮也來管我木珂城的事了?”賀壺很是不屑。

“時有所需,必有所用。”程琪不卑不亢。

賀壺忽然變了臉色,和顏悅色地送她走,出了正廳,下邊蛇忽然來報,“首上不好,有一群蛇將城主府團團圍住。”

“什麼……”賀壺沒想到這麼快,她看向程琪,她也有幾分意外,很快往後退,與賀壺拉開距離。

雙方都拔了劍,程琪進城主府沒帶多少蛇,眼下情勢不利於她。

外頭往裡邊打進來,賀壺想走被程琪攔住,兩劍相碰,發出聲響。天上忽然下起雪,待賀予趕到時,程琪身上乏累,幾乎要被她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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