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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靈說了這兩句話後,再無其他。
三人不解其意,皺了皺眉,出去上了馬車。
案子結了,大理寺卿幾步下來換上笑臉,左一口衛小將軍,右一口小大師,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多熟悉。
等三人也上了馬車,鹽阿郎立即問:“你做了什麼?”
郝靈輕笑:“我做了好事唄,隻是他們未必這麼覺得。”
豈止未必這麼覺得,簡直是生不如死。
袁家三口上了馬車,沒走幾步,各自昏昏沉沉起來,朦朦朧朧中,無雙少女俏麗溫柔。
她是誰?她是...阿元,對,沒錯,他們如寶似珠的大女兒元娘。
十五歲的少女天真美好,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父慈母愛,弟親妹友,京城裡誰不羨慕昌平伯府仕途順家風好,更有京城最美的一顆明珠,袁元。
少女美麗可愛,聰明識禮,又有才學,兼備善心,提起最美明珠隻說其美,簡直是褻瀆,便是宮裡的貴人、禦座上的皇帝提起昌平伯府嫡長女都是一口稱讚。
十五及笄,賜婚皇子。皇子登基,尊為皇後。
昌平伯府一躍成了侯府,且是人人追捧追崇的後族。袁英仕途得意,袁琅初露崢嶸,劉氏是宮外最尊貴的命婦,袁琳夫妻和睦...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三人沉浸在各自的成功人生中,夢中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真實到馬車停下,簾子掀開,冷風灌進來也沒能凍醒他們。
劉氏下意識道句:“皇後娘娘此時在鳳宮吧。”
袁英:“陛下又給賞賜老臣羞愧。”
袁琅:“大家抬舉了,一切都是為聖上分憂。”
一個在被宮人恭敬的請進宮的路途上。
一個在接皇帝賞賜。
一個升職加薪接受同僚的羨慕嫉妒恨。
冷風那麼一刮,互相看到彼此,突然想起現實,可夢境是那樣的真實比現實還要清晰。
劉氏喃喃了句:“我的元娘是皇後...”
袁英臉一白,瞬間蒼老十幾歲,嘴唇顫抖:“悔不該,悔不該——”
袁琅也褪去顏色一下抽掉精氣神般靠在車壁上,頹廢。
三人心中都認定,那,才是本該的人生。假如,他們沒有將袁元趕走...假如,他們沒有忽視袁元...假如,他們一直疼愛尊敬她...
假如,夢見的一切是假的——可現實又讓人滿意了?便是袁元做不成皇後,假如沒有他們的忽視冷漠和無情,她是家中嫡長女,平平淡淡的長大,也好過現在以庶代嫡擔著欺君的風險隻為一個皇子妾、好過買凶殺親散儘一家財、好過臉麵儘丟一日不如一日。
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他們是怎麼一步一步走上末路窮途?
伯府,還有未來嗎?
“嘻嘻,我的女兒是皇後,我的女兒是皇後。”劉氏突然拍著手掌笑叫起來:“我的女兒是皇後,我是國夫人。”
她一下鑽下馬車,臉上神情一看便不正常,蹦蹦又跳跳,在伯府門前癲笑:“啊,啊——我是國夫人,我的女兒是皇後,我的女兒最親我,我的女兒是皇後——”
反差太大,劉氏瘋了。
夢裡,她最疼愛的是袁元,一顆心掰給她一大半還要多,袁元也最孝敬她,從來善解人意孝順逗趣,母女兩人感情好到水潑不進,袁元做了皇後,自然給最愛的母親最大的尊榮。劉氏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貼心的女兒悉數奉上。
而現在呢,從她產生冷落袁元的心思那一刻起,便注定神仙一般的母女情再不會落在她頭上。哪怕是與袁琳,生出陰暗的心又怎能體會人間至情?
袁英比她更接受不了,在夢裡,他得到的可不止是一個皇後女兒的真摯反哺,更有男人最在意的前程和仕途。
伯爺變侯爺,手中握實權,皇帝和顏悅色,文武臣工禮敬有加,哪是如今一個空頭伯爺清閒虛職能比的。
而袁琅也接受不了現實,夢境裡他尊敬愛護大姐,大姐疼愛倚重他,對他諄諄教導循循善誘,啟蒙都是大姐手把手的教,長大後,皇後姐姐為他細心安排一切,他少年風流意氣風發風頭無兩。
而此時,他依靠在伯府並不奢華和嶄新的馬車裡,簾子外,是冷冷清清似乎陳舊在時光裡的大門口。
他頹然不想動,話語莫名湧出喉嚨。
他問袁英:“父親,我聽母親偶然提起,說當年她懷大——姐時,有高人算命,說隻要對她好的人都會跟著她一起好?”
劉氏提起這話可不是什麼美好回憶,而是冷嘲詛咒仿若多丟人似的,她怎麼說的?哦,惡狠狠咒罵當年的騙子,說險些信了鬼話害了全家,可如今看來——
袁英心裡有十幾把鋼刀在攪,後悔無此,為什麼不聽高人的話,他是豬油迷了心嗎?
咬牙道:“拉你母親回府,她瘋了,瘋了...那樣的話能隨便說?我——”
哇,一口血吐出來。
實在,太憋氣了。
袁琅閉了閉眼,下車的過程中反思,夢裡明明自己更親近大姐,為何現實裡自己什麼都聽袁琳的?也是豬油迷了心嗎?
伯府門前三人反應,被分毫不差轉述到小院。
“我很好奇,他們發生了什麼?”
不止鹽阿郎好奇,衛弋也是,小嬋栗書生同問,兩個孩子也仰著臉等解惑。
郝靈笑笑:“殺人,犯法。”
眾人籲。
“誅心,為上。”
所以,怎麼誅的心,你倒是說呀。
“有人為了得金子舍棄了石頭,可最後發現他們以為的金子是狗屎,而他們舍棄的石頭卻是美玉,能回饋給他們一座金山的美玉,你們猜,他們知道真相會怎樣?”
栗書生啊:“我會瘋。”
所以劉氏瘋了。
小嬋立時投來鄙夷的眼神,原來你也就相當一個老娘們兒。
鹽阿郎:“我會吐血。”
所以袁英吐了。
衛弋想了下:“我會自己找到金礦。”彆人給的哪裡有自己握著的牢穩。
所以...你不是人。
顏韜:“我有金子有玉石,都給姐姐。”
齊潤:“我家有金礦,不過上交朝廷了。”
唰,所有人都看他,包括衛弋,齊家這麼富的?還大公無私得無聲無息的,怪不得皇帝都包容齊家呢。
齊潤:“姐姐,我去給你找。”
郝靈摸摸他的小腦袋:“姐姐不缺金不缺銀,姐姐缺的是靈脈呀。”
如果能有條靈脈,她就直接飛升了,哪裡用得著在這小地方窩著一步一步做任務。
“靈脈?”顏韜歪頭想了想:“龍脈算不算?”
嗖,衛弋捂了他的嘴。
栗書生恨不得給跪:“小祖宗,我這顆腦袋還想長在脖子上呆個幾十年呢,您皇家之秘,求您守住嘴,千萬彆讓咱升鬥小民聽見行不行?”
這一天天的,這一個個的,都要命。
顏韜眨著眼,等衛弋鬆開他:“我也不知道,太爺說我還小,等我長大了再告訴我。”
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