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蘇根生回京接任兵部尚書一職,是朱棣在臨走之前就決定好的。
如今姚廣孝在北平監督新都營造,壓根無心過問朝中之事,兵部的事一直由左侍郎劉雋兼著。
但劉雋是文官出身,對兵陣之事並不熟悉,當初頂在這個位置,不過是朱棣的權宜之計,為了平衡朝中勢力。
但若讓他主管兵部事宜,很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與其如此,不如讓蘇根生回來。
彆看蘇根生功名不顯,但他早年隨著蘇謹治理地方、練兵訓營,立下不知多少功勞。
雖然沒有親自領過兵,但其戰術能力一點都不亞於很多將領。
況且兵部的主要任務也不是領兵打仗,而是協調各地衛所、軍營,武器鍛造、輜重軍餉調配等。
但這件事的背後深意,卻是朱棣在為他打造自己的班底。
內閣的這些重臣,雖然畏懼於自己,但未必敬服太子。
若是蘇根生在,他們就絕對不敢造次。
畢竟,蘇根生雖然性子和善,但他背後那位二叔,性子更‘核善’。
隻要蘇根生堅定的站在太子一邊,就代表了蘇謹的態度。
而且,朱棣為兒子留下的班底,顯然不止這麼一位。
詔蘇根生回京的旨意剛出京城,接連幾道旨意緊隨其後發出。
正在地方主持學改的路確,被緊急調回京城,從陳顯手中接過禮部右侍郎的職務,專責全國學改一事。
而陳顯則被平調至工部任右侍郎,協助宋禮主持水利和基建。
同時這倆人一起被太子指定,入內閣議事。
至於蘇謹的其他學生,或多或少的都得到了升遷、調動。
哪怕位置沒變,職級上都做了調整。
很顯然,朱棣就是要借太子的手,讓他給自己打造班底。
這些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蘇謹的耳朵裡。
“這家夥還沒死心呢?”
朱棣出海的消息,他一點都不意外。
當初能那麼痛快的放自己離京,蘇謹就隱隱猜到朱老四有這種打算。
另一個毫不奇怪的人,是朱允熥。
朱允熥可比蘇謹喜歡讀書,這些年早把史書翻了個遍,尤其是明史。
對他這個四叔前世的所作所為,他簡直不要太了解。
上輩子能做太子哥的征北大將軍,那這輩子憑什麼就不能當西洋艦隊總兵官?
“姐夫”,朱允熥嘴角噙著微笑,似乎準備瞧蘇謹的熱鬨:
“看樣子四叔知道留不下你了,這是想辦法要把他們幾個都扣在太子手裡?”
“誰知道呢?”
將手邊的情報丟在一邊,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雙手托著腦袋,望著眼前的巨炮發呆。
朱允熥坐在他身邊,“姐夫,咱們再有三四天就能進入亞丁灣海域了。”
雖然他後麵的話沒說,但意思相當明顯。
“不急”,蘇謹搖搖頭:“到時候你還是留在後麵,把你姐和外甥、外甥女看好了。”
朱允熥有些不甘心:“為啥?鐵甲艦明明更有優勢。”
蘇謹翻個白眼:“你忘了英國傳來的情報?那家夥可是也有了火箭炮,誰知道還藏著什麼東西?”
“可是”
“彆可是了。”
蘇謹用斷然不容拒絕的口氣道:“你是我手上最大的一張底牌,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打出去,明白嗎?”
“是”
正說著話,忽然遠處傳來朱靈萱的怒吼:“童福山!你給我站那不許動!”
蘇謹愕然望去,不知媳婦為啥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隻見朱靈萱手裡拎著掃把,怒氣衝衝在甲板上追逐著一個肥胖的身影。
朱允熥生怕姐姐摔了,趕忙上去要扶,卻被她一把推開:“彆扶我,你去把他給我攔住!”
在她說話的功夫,蘇謹早已一躍而起,將童福山拎在手裡。
看著怒氣未消的媳婦,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小子又闖什麼禍了,把你氣成這樣?”
朱靈萱拿掃帚指著童福山,“你問他!問問他都跟豪兒說了什麼!”
蘇謹疑惑的目光投向童福山,手上微微發力。
“誒唷師父手下留情,我說,我說!”
童福山笑嘻嘻的解釋:“這幾天,師娘不是說船上無聊,不如讓小師弟早些學習聖言嗎?”
“是啊,這事我知道,怎麼了?難不成你蠱惑小師弟抗學?”
“學生怎敢!”
童福山連連擺手:“借學生八個膽子,也不敢違抗師娘所命啊。”
這話蘇謹倒是信。
經過最初回到漳州幾日的溫存後,蘇謹發現這全天下的女人似乎都一樣。
隻要她們當了媽媽,這個脾氣不知怎的,就會暴漲。
尤其是在蘇珺豪的教育上,連蘇謹都插不進去話。
按照朱靈萱的意思,孩子馬上兩歲了,已經到了啟蒙的時候。
這個時候怎麼還能滿地打滾的瞎玩,當是到了學習聖賢書的時候。
蘇謹卻覺得不以為然,這麼小的孩子學個屁呀,玩幾年再說唄。
可朱靈萱不乾。
為了家庭和睦,蘇謹隻能犧牲了兒子,閉隻眼再閉隻眼的由她去。
可蘇珺豪顯然是蘇謹的種,在學習這種事上,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勢頭。
隻要是學習時間,他總是忍不住尿急,雖然不是故意的,但總被朱靈萱訓斥,認為他在找借口。
這事讓童福山知道了,私下裡偷偷找到小師弟,給他出了個招。
一聽童福山出招,蘇謹頓覺大事不妙,一眼斜睨過去:“你又出了什麼餿主意?”
童福山還沒說話,委委屈屈的蘇珺豪走了過來,拉拉蘇謹的衣角:“爹爹,這事不怪師兄”
蘇謹將他一把抱起,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感覺胸前一片濕意。
低頭一瞧,好家夥,小家夥這是尿褲子了。
還沒問為什麼,蘇珺豪就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師兄說我要是實在憋不住,就拿手指捏住小鳥,忍不住的時候先放一點點出來”
蘇謹瞬間恍然大悟:“然後呢,捏住了麼?”
“彆說捏了,抓都抓不住”
“哈哈哈哈哈!”
蘇謹的笑聲迎著海風飛舞,朱靈萱也被氣笑了,狠狠瞪了童福山一眼。
大胖子有些猥瑣的躲在一邊,嘿嘿一笑。
馬三衝著他伸出大拇指:“你是真能作死,居然能把主母都惹急眼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行了,萱兒你也彆生氣了”,蘇謹笑著牽著他的手:
“孩子這麼小,憋不住是很正常的,萬一憋壞了怎麼辦?”
朱靈萱還要再說,卻見蘇謹臉色一肅:
“過幾日我要換乘到彆的船上,有什麼事你和熥兒說。”
聞言,朱靈萱登時一愣,臉上露出憂色,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勉強一笑:“那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