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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孫威帶著朱允熙離去的身影,黃儼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身後那熊熊燃燒的大火,嗶啵作響的聲音,化作一聲聲歎息和哀戚,仿佛是呂氏在為朱允熙送行。
呂氏死了,朱允熙走了,黃儼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完成了皇爺的暗示。
但他知道,讓朱允熙活著離開這裡,他未必有機會活下去。
但讓他留下或者殺死朱允熙,他又不敢。
不說暗中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如果自己真的不顧一切殺了朱允熙,恐怕他身後的族人,一個也彆想活。
雖然黃儼打小就進了燕王府,但是他還有族人,他還有過繼的兒,不是孤家寡人的他,就必須為這些考慮。
“陛下駕到————!”
不知呆立了多久的黃儼聳然一驚,瑟縮著跪伏在地,將腦袋深深埋進土裡:
“奴婢恭迎聖駕,奴婢...有罪。”
朱棣冷著臉沒有理他,從他身邊錯身而過,信步走向山上燃著大火的偏殿。
看著不斷噴吐著的火舌,久久默不作聲。
紀綱小心的跪在身後:“陛下,孫威等人應該還沒走遠,是否需要臣將其攔下?”
朱棣不答,臉色被大火映照著陰晴不定,神色間看不出喜怒,唯有平靜。
沒多久,黃儼被錦衣衛押著提了上來,丟在朱棣腳下。
“皇爺,奴婢...”
討饒的話還沒出口,朱棣擺著手冷冷打斷:“將事情據實報來。”
“奴婢遵旨。”
黃儼不敢隱瞞,將孫威如何突然到來,不由分說要將呂氏母子接走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沒敢添油加醋。
跟了朱棣大半輩子的他,心裡清楚這位看似莽撞的皇爺,心思是何等細膩。
“這麼說來,呂氏已經葬身火海?”
“是,奴婢不敢隱瞞,真真的看著她放了火。”
“沒有從其他地方逃出?”
“絕對沒有,奴婢敢拿腦袋擔保!”
點點頭,朱棣又不說話了。
紀綱和黃儼小心翼翼的跪在其身後,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他們不怕陛下罵娘,就怕陛下忽然間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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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綱。”
“臣在!”
“吩咐下去,懿文太子墓配殿失火,呂氏與惠王不幸葬身火海,呂氏以太子側妃禮下葬,惠王...與其母合墓。”
“這...是!臣遵旨。”
紀綱暗自咬牙,本以為孫威此舉必然觸怒陛下,連帶著晉國公都要倒黴。
卻沒想到陛下火急火燎的趕到這裡,卻是來給晉國公善後的。
他怎麼也想不通,陛下怎會如此信賴,不,已經可以說是寵溺晉國公。
這種事便算是太子做出來,搞不好都得被廢了太子之位啊!
那可是懿文太子的遺種啊,怎麼能就這樣放過?
難道說,陛下還有其他打算?比如,派自己去暗殺?
我嘞個親娘誒,陛下可千萬彆搞這一出啊!
有皇命去攔人,和沒皇命去暗殺,這可完全是兩回事啊。
自己要是真的敢去,恐怕都不用晉國公動手,他手下的慎海衛就能把自己吞的渣都不剩。
“黃儼。”
“奴...奴婢在。”
“爾守陵失責,走水致呂氏和朕的侄兒慘死烈火之中,該當何罪?”
“奴婢...萬死...”
這結果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也不出言辯解,腦袋再次深深一埋。
雖然已經認了命,身子仍忍不住瑟瑟發抖。
“朕就懲你,後半輩子替呂氏繼續守著皇陵吧。”
黃儼一聽,頓時大喜,完全忘了當日來此的不滿,和日思夜想回宮的野心。
可朱棣的臉瞬間又沉了下去:“今日之事,朕不想聽到什麼緋言緋語,你可明白?”
黃儼咬咬牙:“皇爺安心,若有一個敢多舌頭的,奴婢就先割了他的舌頭,再提頭來見皇爺。”
“那倒不必。”
朱棣冷笑一聲:“但有一句閒言碎語讓朕聽見,你也不必來見朕了,帶著全家一起抹脖子吧。”
黃儼重重打了個哆嗦:“是,奴婢一定將皇爺的吩咐謹記於心。”
說完這些,朱棣無心繼續在此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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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直接進了享殿,輕輕拈起隻香點燃,伴著氤氳的煙火,對著靈位微微躬身。
“大哥...”
想起這個把他一手帶大的大哥,朱棣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紅。
“大哥,不是弟弟貪戀允炆的皇位,實乃弟弟不得已為之的下策啊!”
“你這兒子,先削藩欺辱他的幾個皇叔,又逼死了咱們的十二弟,還想弄死俺,大哥你說,俺應該怎麼辦?俺又能怎麼辦!”
“進京以來,弟弟一直不敢來瞧你和父皇,不是弟弟心虛,是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們。”
“俺的性子,大哥你最了解不過,登帝非我意,戰場乃吾鄉,
俺最大的心願向來是為大明征戰四方、開疆拓土,而不是困在這勞什子皇宮裡,每天看著那批不完的奏疏!”
說到這裡,朱棣忽然沉默。
盯著那不斷燃燒的貢香,漸漸的化作殘灰,直至燃燒殆儘,才緩緩開口:
“大哥,可惜俺遇到謹弟太晚了,不然憑他那通天徹地之能,一定能夠救的下你,自然也沒後來這些亂遭事...”
一陣陰風忽然吹入享殿,靈位輕輕擺動了一下。
朱棣瞪大了眼睛:“大哥,是你嗎?是你來見弟弟了嗎?”
可惜,陣風過去,隻剩下他孤獨的背影,和飄蕩在大殿的回聲。
“唉...”
深深歎了口氣:“大哥,俺知道你還在生俺的氣,俺也不求你原諒,隻求你保佑大明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朱棣的眼神漸漸變得再次犀利,炯炯有神的目光後麵,是森森的殺意,和無儘的野望。
到了這個時候,帝王之氣這種無形無色的氣勢,卻漸漸如有色之物一般,在大殿開始蔓延,直到雙目變得沉寂似水,寒冷如冰。
“朕該走了。”
衝著靈位擺擺手,不知是在向朱標告彆,還是在告彆過去的那個自己。
“自今日起,朕也要學那秦王漢武,掃平六合、封狼居胥,為大明打下一個大大的疆土。”
“大哥,等朕百年之後,咱們兄弟再來論論到底孰是孰非,弟,到底配不配的上這個王座!”
言畢,轉身而去。
空蕩蕩的大殿內,仿似響起一聲歎息,久久縈繞不去,飄散在朱棣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