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周潛的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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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彪既然不會再愛了,大崽二崽戳竹子就更加沒有阻礙。他們如今已經會戳竹枝了,雖然精準度做不到整根竹子直溜溜削乾淨枝杈,但周潛想要的竹竿,那是輕輕鬆鬆就拖回去一捆。

等架子搭好,塑料繩係上,懷榆已經安排好了晚飯,順帶打算好明天要做的菜乾,鹹菜之類的。

這波瀾起伏的一天,到底還是過去了。

而回到自己家裡,周潛拿出那顆粉色的克郎球,猶豫片刻,還是泡進了杯中。

他儘可能避免自己去回想克太郎嚼著一堆碎絮絮的模樣,而是等茶水沒那麼燙後,將古怪的粉色液體一飲而儘。

入口微苦,微澀。

再呼出氣來,口腔中都帶著淡淡的薔薇花香。

除此之外,再沒彆的感覺了。

周潛在暮色中靜靜坐了一會兒,然而什麼都沒感覺到。此刻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心想,哪有這麼神奇呢?

下一刻,腳步開始綿軟起來,眼前的場景也跟著旋轉,然後……

“砰”。

……

太陽很大。

屋子很舊,很平凡。

周潛恍恍惚惚站在這裡,一時間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看到過去的家。明明這棟老舊的居民樓,早在災變開始的第四個月,就被整麵牆的爬山虎占據,撕裂。

六樓的陽台都被硬生生拉拽掉,他後來負責帶人清掃整個小區,對這種情形再了解不過。

“哥!”

有人從陽台探出頭來:“你放假回來啦?剛好剛好!外頭通報說植物變異,儘量不要在家中種植……但是我的蘭花很貴啊!”

年輕的女孩子沮喪起來,她才十七歲,臉頰圓潤,身材微胖,是個笑起來很和氣很受家屬院奶奶阿姨們喜歡的小姑娘。

跟周潛黑沉沉的模樣一點不一樣。

而此刻,對方拉拽著他去陽台……

這個情形,好熟悉啊。

周潛晃了晃頭,恍惚想起來她曾也這樣叫過自己,但當時任務緊急,他隻按著對方的肩膀,要求她把陽台的植物處理掉……

“我不想啊!這顆蜘蛛異形蘭是原生種,我養了三年才這麼大……”

“不管多大,現在國家已經開始號召了,這東西留在家裡就是個危險。周寧,你平時不是最討厭那種關鍵時候磨磨唧唧不配合的人嗎?趕緊的,麻溜兒點。”

他張開嘴,下意識說出這句話。

在這一刻,命運軌跡仿佛跟6年前重合,周潛的所有意識都在叫囂著不可以!而他明明有任務在身,此刻卻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腳步。

仿佛一旦離開,就會有什麼承受不了的事發生……

他按住了門框。

片刻後,周潛折返回來:“你要是舍不得,就全部先挪到天台吧。我跟你一起!”

這句話說得萬分艱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但年輕的女孩子卻開心起來,一邊搬著花,一邊絮絮叨叨:

“我加了很多花友群的,這顆蜘蛛異形蘭這麼大個兒,之前有人出90要收呢。”

“還有這顆,這顆藍星因為是新培育的品種,市麵上很少流通,現在價格也很高。彆看就這麼大點兒,我分了6盆,一盆能賣8呢!”

她日常就是個小碎嘴,如今絮絮叨叨,周潛一點也不覺得煩,反而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腔裡橫衝直撞,撞的他鼻頭發酸,眼眶都熱了起來。

“寧寧……”

他呢喃著,然而卻不知要說些什麼。

而麵前的女孩兒抬起頭來,對他微微笑著,圓乎乎的臉上還有著汗水:

“感動吧?這都是我為你準備的結婚基金。”

“樓下的林奶奶說你都這個年紀了,也該成家了。打算給你介紹個對象呢,我去看了,長得很好看的!”

“哥,你再不結婚就成光棍兒啦!”

“你也不要擔心我,我養的這些花賣的錢就夠我交學費的了。再打點零工什麼的,肯定不會影響你的小家庭啦……”

她懷裡抱著那株蜘蛛異形蘭,笑容燦爛:“所以呀,彆說是植物變異,天上下刀子我都不能輕易扔掉啊。”

“這可是我們的未來基金!”

周潛想笑一笑的,比如搓一搓周寧毛茸茸的頭,再說一句小丫頭片子知道個什麼?

他張了張嘴,恍惚間想起在之前的記憶裡他匆匆離開,周寧根本沒來得及說出這些話。

在這一刻,悲痛的情緒如同在胸腔裡形成了巨大的風眼,狂暴的龍卷風席卷著周潛的所有記憶和情感,使得洶湧的淚水顆顆滑落。

而他麵前的一切,房子,花卉,還有周寧,也如龍卷風過境一般消失不見。他站在這一片老舊的斷壁殘垣中,渾身顫抖著單膝跪在了地上。

粗糙的手掌按在破碎的地麵,身軀微微抽動著,四肢百骸都犯出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一半的血肉都被無情的記憶抽走,痛苦到讓人難以承受。

他恍惚間想起昨天街道上那個二層小樓。

中年女人披頭散發,雙手握著防盜窗的欄杆,一雙眼怔怔地看著他……

他們都在經受同樣的苦痛折磨。

而下一刻,眼前又是一大片荒蕪的原野,原野的儘頭是一片高高的、鋪天蓋地,仿佛永無儘頭的薔薇走廊。

薔薇花瓣被狂風席卷著,四處散落,粉白的花朵零星散落在草地上。

而踩踏著花瓣的,是如行屍走肉一般的人,他們早已被變異植物抽乾意識和腦髓,此刻如木偶一般僵硬的衝向薔薇走廊,企圖用人類身軀層層堆疊出足夠的通道,讓強者從中間翻越,去往他們植物的大本營。

這麼多個僵硬的木偶,有一個年輕的微胖的身軀邁步卻格外艱難,她雙眼緊閉,淚水大顆大顆的淌下,一株變異的蜘蛛異形蘭扒在她的太陽穴,下頭血管猙獰的正往根部輸送著早已抽到近乎乾涸的血液。

“痛……”

“痛……”

“好痛……”

“我不走……哥……哥……好痛!”

她喃喃著,青白的臉頰和乾枯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吐出了誰也聽不到的遊絲一般的字眼:“不能去……不能去……”

“哥哥……不能跟著我去荒原……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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