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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7章 公私之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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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請將海貿商稅歸於少府!”

劉屈氂冷不丁冒出一句,將朝堂上熱火朝天的討論瞬間撲滅,方才還想著如何擴大海貿,於國於家,都要掙個盆滿缽滿,記法可謂錙銖必較,恨不得將每一處細節都打磨到完整,

但這話一出,是要連著盤子端走,海貿中賣貨錢第一重,緊跟著第二重的就是商稅,甚至說,在有些時候,商稅比賣貨掙得錢還要重!

賣貨最起碼還要產出貨,安息國再讓人眼紅也能說占個好地利找補,商稅卻是真連力不用費的聚寶盆,

這口最大最圓的聚寶盆,怎麼都該歸大漢司農,劉屈氂一開口就要全攬過去,

群臣驚惶在那,方才的喜色還凝在麵上,一時不知此是少府意、還是陛下意,亦或是兼而有之。

“朕不是說過,朕來想辦法,你何故還要在此公堂說出私家事,惶怖人心?”

劉據說得慢,聽不出是在訓,還是在嗬,一個字一個字就如人參果般,落在地上就掉沒了,任群臣想睜大眼睛尋個突破口,都看不真切。

旁人不知何意,連劉屈氂都不知陛下何意,

辦法?哪有辦法啊!

陛下的辦法,無非是拖,至於能拖到何時,誰也不知道。

“陛下!”劉屈氂這一聲喚得委屈,頗有孤臣之意,“陛下之語,臣不敢苟同,少府為九卿之一,是明立的漢臣,此天下是陛下的,臣既是漢臣,又是陛下的家臣,此事兩不耽擱。

少府凋敝,寸金難有,就連尋常百姓家,都有個積年糧,煌煌天子家,卻顆粒無收,臣敢犯天顏,也不怕得罪人,就是想奏明此事。

臣所言收攏商稅,也並非胡說,臣算過,隻需三成,少府便可重新積存!”

劉屈氂所言,俱是義正守國之言,震得朝堂三翻五震,霍光望向劉屈氂,眼露讚賞,本想借他口瞧一瞧朝堂,卻沒想到做得如此漂亮,

僅做到了霍光所想,甚至,遠遠超出霍光的預料,

實則,劉屈氂一點演的成分都沒有,皆是真情實感,陛下一直不重少府,少府的開支又橫在那,劉屈氂是真著急,連覺都睡不踏實,總能夢到因沒錢,後宮皇廷俱是被解散,每每被驚醒,他都立誓,絕不可置於此境地,

皇帝斷不會被逼入此竟絕境,但旁得皇帝是不會,碰上陛下這位公大於私的聖主,劉屈氂不好乾啊,

良久,才有官員怔怔開口,為前三輔大員之一的卜式,其人羊倌出身,為國捐獻不計其數,他行禮激昂道,

“少府所言極是,皇帝無私事,陛下的難處也是天下的難處若不是少府言明,臣等還不知,原來已如此窘迫,陛下勤儉,卻也太不愛惜龍體了,本應早早就操持起的皇陵,現在都還沒見個眉目臣心痛矣。”

奏罷,卜式暗下決心,非要攏出家財,把陛下的皇陵操持出來,能建一點就算一點,總比現在一點不動強,就算以後自己支不住了,也不能讓皇陵半拉的在那杵著,建完是早晚的事。

其餘官員與卜式表情大差不差,麵露愧色,

他們絲毫不懷疑少府早空了,劉屈氂平素為人得體,說話都是不疾不徐,同僚多年,從沒見過他今日這般,如逼急的兔子,再者,陛下的皇陵也確實遲遲為起,本以為是因為什麼,沒成想就是因黃白之物。

少府是極特殊的官署,即是外廷、又是內宮,因專製為家天下,一家之事就是天下之事,若不是皇族,少府就是家中管事,可成了皇家,便叫了少府,

因少府內外兼具的特殊性,外臣們對少府有沒有錢也不知道,誰敢瞧皇帝的口袋?

今日劉屈氂一發,群臣這才驚懼,

少府空了!

桑弘羊兩撇胡子顫抖,竟少見的與卜式想法相同,

“唉,”劉據喟然長歎,“知你是為朕好,可你真是太急了。”

劉屈氂低頭:“微臣也是沒辦法。”

一陣大起大落,先有海貿之喜,後有少府之憂,一下一下的把眾人的心扯到天上,又摔在地上,

眾人各有想法,

少府是決不能乾的,內廷就是皇城的龍骨架,這一倒,連帶著人心就都倒了,可,取三成商稅用在少府,是不是又太多?現在就算是城西門的老瞽夫都能瞧出,海貿日進鬥金,將來定會一發不可收拾,三成就永遠都是三成,

這大概不是分出司空署本應有的商稅,而是司農署分出應得的後,少府再拿三成,那還剩什麼了?

轉念又一想,陛下沒對不起過群臣,非但沒對不住,還是依著陛下這棵參天大樹,群臣都得了許多好處,朝上少有兩朝老臣,大多是本朝簡選的官員,儘管隻當過劉據的臣子,但眾人也都有共識,再沒有比陛下更好的皇帝了,

陛下手下做事,才是最舒服的。

不能說,日子一天天好了,把操持付出的君父忘了。

殊途同歸,各有各的想法,可解決的法子就那麼一個,

又想助陛下擺脫少府空虛,又不想付出太多的商稅給少府,

還能有什麼招?

上獻吧!

但上獻的話,尋常官員也沒資格說,除非他們也私人名義上獻,私人獻的再多,也不夠填,要想解決問題,還要大司農發力,隻幾個騰挪功夫,無數視線或重或輕的,都放在了大司農身上。

金日磾在想什麼呢?

身為大司農,在少府一事上,他肯定比其他官員見解深刻。

少府沒有固定收入來源,不是劉據的問題,而是劉徹的問題。

金日磾手裡拿著賬本,能不知道,國家財政的重頭是什麼嗎?

無非是老三樣。

鑄錢,冶鐵,煮鹽。

這三樣,大司農是握著百分之百,本屬少府那塊的,被劉徹挪到大司農署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再從大司農署挪出一部分稅分給少府,是幾乎不可能的,

並不是說,一句話,分出幾成幾成稅給少府,然後大司農署的官員出一部分搬到少府,此事就成了,官職高屋建瓴,鳥巢搭架,如今新朝又多了那麼多的項目,達成了一種平衡,

現在再一摘掉,無異於在搭好的積木之間又撤出一層,最後的結果,隻落個上下皆倒,

霍光眉頭微皺,他算是寥寥幾個沒看金日磾的,群臣想得什麼,霍光門清,上獻可以,但不是這個獻法,更沒有說讓大司農署掏錢的道理,

正欲開口,將風向扯一扯,王溫舒如老狗聞味,率先開口向金日磾發難,

“大司農,司農署為國用,少府為君用,君國一體,沒有君何有國,何以大司農署吃得飽飽 ,日進鬥金,卻讓君之庫如此乾癟,

要臣說,充實少府易,不必再大費周章取商稅,直接從大司農署每年轉出就是。”

王溫舒轉投劉徹府內,消停了一陣,今兒又來勁了,但他自覺來勁的有道理!

是百分百的勝仗!

說罷,又在心中打起腹稿,

“劉屈氂開口,演一出忠言進諫,陛下又不溫不火,無論陛下知與不知這一出,看來都未反對,不反對就是讚成,

私庫入錢,此事早晚要解決,旁得法子沒有,不如找大司農支取,反正太上皇用少府周濟過大司農署,現在再讓大司農還回來,有什麼不行呢?

左兜進右兜的道理。”

東方朔遙遙瞧了王溫舒一眼,連眼皮子都沒動,哪怕王溫舒為中尉最得勢時,趨炎猢猻整日擁在王中尉腳下,那時東方朔就半拉眼瞧不上他,

王溫舒狠,卻也隻有狠,世人口中的能借勢在東方朔看來,不過是媚上,上麵看什麼他就乾什麼,喜歡聽什麼他就說什麼,此為忠臣之道?

再者,此人出身卑微,大字不識幾個,東方朔也找到他不知仁義的原因了,聖人言都不讀,懂什麼仁義?

麵對王溫舒的詰問,金日磾回得堅決,本他不想說的,借此機會,不如直接說清楚,免得旁人再動心思,麵向陛下稟禮,

“陛下要臣管一國財庫,以司農署資少府,隻要微臣受陛下信任一日,是絕不會做得!”

見金日磾理都不理他,王溫舒心中鬱氣,此等小人都敢輕視自己了,想當年,為中尉時,多少此等小兒攀附,自己都不多看一眼,又是胡人小兒,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劉據不吝眼中讚色,看了金日磾一眼,

“少府之事再議,接著議張騫的事,你們不是一直暗中等著此事嗎?現在來了,又扯到彆的上了。”

陛下都發話了,群臣隻能強行把這一茬壓下,可就算再議海貿,也是議得漫不經心,

囫圇了一個時辰後,朝會結束,眾官員就像屁股著火一樣,匆忙告退,也不知都回去做些什麼,

“邊長史!”

齊地出身的官員叫住丞相長史邊同,幾人眼睛一對就知道在想些什麼了,邊通點頭道,

“此事可做!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雪中送炭更要分出個先後。”

見邊通也是此意,為首的齊地官員重重點頭,臉也激動得發紅,

“我們想著先湊出來些,借著什麼名頭先送到少府,其餘再回書多弄些,給陛下表忠心的機會不多,此次,我們一定要抓住!”

“去辦吧。”

丞相長史邊通點點頭。

剛下朝會,劉據又把劉屈氂召到了寢宮,

“陛下。”

見到劉屈氂的樣子,劉據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都說有辦法了,不知他在急什麼,

“朕少時就認識你,那時你行事謹慎,說話連多一個字都不肯說,怎年紀越大,反而更激進了?”

“陛下!”劉屈氂振奮道,“微臣受君恩,得重任,拚出性命,也不能讓少府垮了!”

劉屈氂忠心為國,劉據心生感動,臉上卻不做顏色,

“少府垮不了。”

聽陛下又這麼說,劉屈氂有些急了,

“真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了,若陛下還有辦法,還請支會微臣,微臣也好早做準備。”

正欲開口,掖月殿親侍衛伉走進,

“陛下,大司農金日磾請見。”

“正好,讓他也進來吧,朕一起說了。”

“是。”

劉屈氂愣住,

陛下真有招?!

若按製度走正路,不以彆的斂財之法,就隻有一條路,除非是找到如上林苑一般的穩定財源,能源源不斷的供應資金,但若是真有這種地方,也早被開發出來了,哪能等到現在,讓劉屈氂如此犯難,

眨眨眼,劉屈氂眼中現出迷茫,金日磾跪坐到他身邊了,他都沒注意到,

“臣請罪!”

金日磾上來就是請罪,應是為朝中一事,劉屈氂回過神來,低下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

望著這二位重臣,一忠一直,劉據倍感欣慰,

“大漢錢袋子,你們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朕離了你們哪個都不行,就是要兩條腿才走得動 。”望向金日磾,笑問道,“你覺得朕朝中諸臣所言,是不是朕的意思?”

金日磾稟道:“微臣不敢揣測聖意,但無論是與不是,對臣而言都一樣。”

“哦?怎麼一樣?你說說。”

“太上皇置水衡都尉,是因私廢公之始,鹽官鐵官都是如此,臣在東宮,陛下就一直教導朕,要公私分明,大司農就是大司農,少府就是少府,豈能攪和在一起?

微臣時時謹記陛下教誨,斷不敢望。”

說著意切,金日磾鼻子一酸。

“好,你要記得今日說得話,朕若真有一天錯了,你也要堅持自己。”

“是,陛下。”

金日磾再忍不住,簌簌落淚,聽到少府空匱時,金日磾如遭雷擊,他比誰都清楚,陛下用在自己身上的錢幾近於無,而陛下卻挺了這麼久,時不時還用在國事上,一想到這,金日磾心裡就堵得難受,

此番前來,他一是想認錯,二是真想尋出條路來,要能有條萬全之策,他粉身碎骨也乾了!

羊皮摩擦聲,劉、金二臣定神望去,

見陛下攤開了堪輿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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