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哲將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溫暖的觸感盈滿掌心,沉甸甸的。
咚咚、咚咚——略顯急促的心跳與脈搏隔著衣物與胸脯傳遞到手心,那是右胸的位置,寧哲放下手,心底有了答案:“我的心臟現在在胸腔的右邊。”
怎麼回事?
還未來得及等寧哲多想,砰的一聲,異變陡生。
原本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一道漆黑的影子驟然出現在了特讓那原本空空蕩蕩的感知範圍內,如同無垠黑夜裡突然亮起的一顆明星,如此紮眼,瞬間便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
寧哲下意識循聲望去,一個高高瘦瘦如同麻稈的男人徑直站在門口,死白的皮膚從襤褸衣衫之間裸露出來,上麵遍布點點屍斑,周身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腐臭氣息,帶著些許涼意,像是從冰櫃裡爬出來的屍體。
“賭鬼。”寧哲目光從屍體身上掠過,迅速掃過它身後的的走廊,門外的路燈是亮著的,打了蠟的地板反射出純白的光。
走廊上亮著燈,但直到賭鬼打開門的那一刻為止,特讓都沒能察覺到它的影子,直到房門打開,賭鬼和賭鬼的影子才同時出現在寧哲的眼前與特讓的感知之中。
這樣的出現方式,簡直就像是……寧哲略微側首,眼角餘光落在了趴在牌桌旁的莎莉莎莉的屍體身上。
淡淡的屍臭味飄入鼻腔,賭鬼走進房門,帶來一陣寒意凜然,寧哲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後腰脊椎撞到牌桌桌沿,帶來些微的痛感。
“嘶。”
馮玉漱的身子柔嫩又嬌貴,比小姑娘都怕疼,寧哲右手扶上腰肢疼得微微皺眉,卻隻這一晃神的功夫,寧哲視野忽地一空,定睛一看,麵前已是空無一物,隻餘一扇開著的門。
賭鬼消失了。
“嗯?”寧哲微微一怔,此刻他的眼睛看不到鬼的樣子,特讓也感知不到鬼的影子,空氣中彌漫的淡淡屍臭味消散不見,麵前一片空空蕩蕩,隻剩下房門依然敞開著,沒有恢複到它被賭鬼推開之前的樣子。
賭鬼就這樣從他的眼前突然消失了,就像它剛才突然出現一樣。
賭鬼的影子消失的同時,兩個新的影子出現了。
“在外麵。”寧哲三步並作兩步走出房門走到門口,探出頭往走廊外望去,隻見一男一女兩名白人正小心翼翼地貼著牆壁行走在走廊的燈光下,正是新出現的兩個影子的主人。
男人穿著寬鬆的意大利式西裝,一頭蓬鬆的栗色卷發慵懶又文藝,旁邊的女人則是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馬術服,身材高挑修長,黑色短發乾淨且利落。兩人的神色都頗為緊張,似乎在提防警惕著什麼。
“誰!”
高度警惕的女人雙手舉槍,瞄準了不遠處打開的房門裡探出的那顆腦袋:“誰在那裡!”
寧哲臉上適時流露出害怕神情,雙手舉過頭頂從門內走了出來。
“是個女人?”見到馮玉漱的身形長相,一旁的白人男性神情疑惑:“怎麼還是個中國女人……”
——在歐羅巴基本上隻要長了一張黃種人的臉,都被默認是中國人。
高挑女子並沒有因為眼前是個女人而放鬆警惕,手中的槍口繼續瞄準了寧哲的臉,問道:“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米利卡托家的拍賣會從不邀請中國人,你是怎麼進來的?!”
寧哲沒有回答,臉上悄然浮起幾抹恐懼神情,默默觀察著眼前的兩人,旁邊的男人不認識,拿槍的這個女人他倒是有印象,準確來說寧哲不久前才跟這女人見過麵,那是在被‘棋盤’支配的凡妮莎堡,以警員巴努托的身份,
“這女的好像是之前跟在普露梅莉雅身邊的那個女管家……好像叫玫琳?她怎麼會在這裡?她家小姐呢?”寧哲有些疑惑。
“呃…女士,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玫琳身旁的卷發男子皺著眉頭又問了一遍。
寧哲依然沒有回話,隻是默默側目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腕上的腕表,時間已經過去了10秒鐘,眼前的這兩個人沒有消失,但在他身後房間裡的牌桌上,莎莉莎莉等人的屍體再次不見了。
眼角餘光掃過空空蕩蕩的房間,寧哲紅唇微張,兩串晶瑩的淚珠便落了下來,小聲哀求道:“求求你,彆開槍,求你了……”
比眼淚殺傷力更強的是女人的眼淚,尤其是美女的眼淚,對一名血氣方剛的年輕男性來說就更是如此了。卷發男子的神態肉眼可見的軟了下來,扭頭對玫琳道:“這位女士看起來很緊張,我們得先讓她冷靜下來才能問出話不是嗎?”
玫琳看了一眼卷發男子,點頭放下槍口,但食指仍扣在扳機上。
寧哲臉上緊張的神色這才緩解了些,眸中眼波盈盈如水,向卷發男子投去感激的眼神。
“彆緊張,女士,玫琳她隻是有些緊張。這個地方有些危險。”卷發男子麵帶微笑,語氣柔和道:“我叫做貝當,貝當·希爾克·亞絲塔爾蒂。請問你的名字是?你在這裡做什麼?”
玫琳臉上神情依然嚴肅,顯然對眼前這個哭哭啼啼的中國女人沒什麼好感。寧哲用手背擦去眼角的小珍珠,囁嚅道:“我…我是來找我丈夫的。
我雇的私家偵探說看見他的車停在了歌劇院的停車場裡,但是今天劇院明明是閉院的。沒有劇目可看,他來歌劇院做什麼呢?我來到這裡,想找他問個清楚,但是誰知道,我剛進來,劇院居然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說著,寧哲的語氣哽咽起來,儼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卷發男子貝當跟玫琳兩人對視一眼,皆有些失望。
從不接待外國人的聖歌莉婭歌劇院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中國女人,他們本以為找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線索,結果隻是個來抓丈夫出軌的貴婦人。
“這位女士的丈夫大概是來參加米利卡托家的‘禮物’拍賣會的。”貝當說道:“她隻是一名不幸卷入詭異事件的受害者,玫琳,你太過緊張了。”
玫琳剛要回話,還未出聲,原本隻是微微張開的粉潤嘴唇便驚恐地變成了o形。
貝當臉色一變,猛一回頭,一具衣衫襤褸,渾身慘白布滿屍斑的高瘦屍體一步一步地緩緩從房門內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