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過臂膀,聶釗環上妻子,試圖將她拉入懷中。
但陳柔習慣性的,反手就要壓他,可今天聶老板長脾氣了,大手摁下她的手,強行拉她,見陳柔渾身一硬還想反抗,低聲說:“乖,彆犟,讓我抱抱你。”
他是男性,也已經三十多歲了,正值男性體能的黃金期,胸膛平坦而方闊,胸肌微隆,心跳強勁有力,陳柔梗了片刻的脖子,也終於把臉貼到了丈夫胸膛上。
他一手環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環上她的大腿,以抱孩子的姿勢抱著她。
輕輕拍著,他說起老首長家的老二:“哪怕不要南海方麵派特工,我也必須跟他通個電話,讓他從核工業領域調集幾位專業人士,給予你支援。”
又說:“記得七十年代,牽頭徹查雷洛的那幾位老阿sir吧,其中一個是心臟驟停,還有一個開車衝了垮海大橋,另有一個是得了怪病,全身潰爛而死的,而且原來我一直認為,梅潞的放射性元素是從日本帶過來的,於崢嶸的也是,種種證據表明事實也應該如此,但我忽略了一個問題……”
陳柔說:“二戰期間,各種化學品的密封方式遠不及現在的更加高端。”
聶釗點頭:“半個世紀前的化學品即便不破損,也會逐漸揮發,但是於崢嶸給吳耀祖母親用的東西顯然還非常新,而且如果把七十年代,要查雷洛卻最終慘死的那些阿sir都算在他們頭上的話,梅潞那點東西遠遠不夠用,你也需要支援。”
雷洛雷sir,七十年代激流勇退後安然到老,攜帶著巨款,甚至能在國外活過千禧年,反而是曾經查他的那幫人卻個個慘死,背後就是‘知更鳥’在作怪了。
那隻‘知更鳥’,詹姆斯爵士,雖然陳柔上輩子沒有注意過他,可照他的精氣神,也能活到新世紀,而在回歸後的那件事,就是他特工生涯中最光輝的一筆了。
陳柔將會是親曆者,也將親眼目睹它是怎麼對普通民眾,以及香江的經濟造成致命性打擊和破壞的。
而聶家兄弟,也是因為詹姆斯爵士在背後的操縱,叫他們在跟親人的對抗中迷失自我,親手葬送到幾代人累起來的家業和財富,並最終淪為一場笑話。
其實關於各種特工擅長的下藥和謀殺手段,陳柔基本都懂。
不過也是為了安聶釗的心,她就答應了:“好。”
聶釗默了許久,突然又問:“回歸觀禮的請柬,王司令給了我一份名單,當然有你,而且是特彆邀請,你想穿什麼樣的禮服,旗袍嗎?”
陳柔脫口而出:“不,西服就好。”
聶釗點頭,又一笑:“不要裙裝要褲裝?”
一般情況下,她的禮服她自己都不怎麼看,送到改改就穿了。
但這回畢竟不同往日,陳柔說:“你挑好的設計稿,我再看一遍吧,我想自己選。”
其實於她來說,服飾,除了在天安門前列隊的那一套讓她心情激動外,彆的都不過爾爾,在她眼中,也都比不上那一套更美。
可這也是人生唯一次的機會,她要自己挑,挑一套她自己最喜歡的穿著。
聶釗再點頭,輕拍妻子的屁股:“睡吧,明天早起。”
陳柔孤兒出身,從小幾乎沒有被人摟抱過,也沒有從相互的依偎中獲得過幸福感,使得她在這方麵的感知也很遲鈍,她愛阿遠,但很少像聶釗一樣抱他,親親他。
她愛李霞,也愛陳恪,可她從來沒有跟他們以擁抱表達過親昵。
不涉及情欲和愛欲,也不涉及分個誰高誰低,聽著聶釗的心跳,陳柔這還是頭一回,覺得被人擁抱,拍哄時,會有一種彆樣的安全感。
這也是她兩輩子頭一回,有一種她大概隻在嬰兒時期感受過的,被包裹著,被保護著的幸福感,她也試圖徹底接納那種感受,作一個被保護,被嗬護的人。
可她剛剛進入夢鄉,恍惚間,麵前就是嶽中麒憤怒的雙眼。
他雙鬢斑白,嘴裡含著哨子,刺耳一聲哨響間,他吐掉鋼哨,指著她的鼻子張嘴就噴:“你的警惕性呢,狗吃了還是豬吃了,這裡沒有演習,每一場較量你都必須贏,否則就給我立刻滾蛋,你是在哭嗎,那你也可以滾了,我這兒可不要哭包。”
陳柔試圖辯解她沒有哭,那隻是額頭上滾落的汗水。
她不是哭包也不是豬頭,她是可以繼承父親遺誌的,最優秀的戰士。
可她才張嘴,卻也猛得驚醒。
聶釗已經睡著了,雙手還環著她,但陳柔輕輕取開他的胳膊,睡到了一邊。
她曾經付出了那麼多,才成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她不需要被保護,也不能耽於安樂,耽於被保護。
否則,她來時路上揮灑過的汗水,流過的眼淚和鮮血,都將毫無意義。
……
陳柔跟蘭戈上校約的下次見麵還在半個月後,那也將是一場拍賣會。
但既現在他們必須乾掉林勇林sir,見麵也就得提前了。
蘭戈上校畢竟軍人周一到周五他都必須待在軍營,也隻有周末他才能出來,而且約見麵也得有個由頭,這個由頭,還是由有著跟軍方打交道的,豐富的經驗的爾爺想出來的,次日一早陳柔給他打電話討主意,他立刻笑著說,他那兒有一件寶物,蘭戈上校見了必定喜歡,她忙要的話,他差人送,當然,她過去取也行。
陳柔猜測應該是古玩,但當然得問問,到底是什麼。
爾爺笑著說:“一杆槍,很特彆的槍。”
要說是槍,陳柔可就感興趣了,她說:“我過來吧,馬上過來。”
向來聶釗起床,她也就起床了,但她早起之後,跟他的時間安排不一樣。
他都是先吃早餐,然後去上班,而她喝上一杯溫水,都會沿著海岸線跑上一圈,也會到靶場去練練拉弓開背,做點基礎運動再回來,洗澡吃早餐。
她去健身時,阿遠也會被奶媽抱到院子裡,在草坪上跑一跑,騎一下他的小車車,然後跟媽媽一起吃早餐,這會兒剛吃完早飯,而本來昨天跟董爺說好的,今天是要帶阿遠去看那匹棗紅馬,旋風腿的,可陳柔要去爾爺那兒看槍,就不想帶兒子。
畢竟真槍,她又是一個人去,怕萬一看不住,兒子要玩它。
所以她掛了爾爺的電話,就準備給董爺打電話,把行程改到下午。
可這時奶媽才幫他擦了嘴巴,取掉餐巾,從兒童座椅上抱下來,阿遠騎上小三輪嗖的一下,已經在媽媽腳邊了,小家夥揚頭:“該iiu啦,qi看,大馬馬!”
陳柔正準備按按鍵呢,兒子就來啦?
她單膝跪地,一臉正經的撒謊:“太公公很忙,寶寶看馬的時間改到下午了。”
但現在阿遠已經騙不住了,他搖頭:“不會喔。”
再拍自己:“公公,超愛寶寶噠。”
他可自信了,知道那倆老爺爺都特彆喜歡他,承諾的事情就肯定會做到。
而且當他長大,他就有自己的意識和規劃了。
雙手啪啪拍小三輪,他說:“xun寶寶,寶寶寄己,去!”
人家雖小,但是很獨立的,媽媽想耍賴,可以啊,他自己去。
陳柔想了想,試探著說:“可是媽媽有工作要做,很忙呢,要不咱們下午……”
阿遠倒也講理,聽說媽媽有工作要乾,就不堅持了,可是小嘴巴一撇腦袋一歪,他聲音輕輕的:“好……叭!”
陳柔是個很好的徒弟,但她無法成為一個很好的師長,因為她的原則是有彈性的,當她看到阿遠難過又失望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退讓底線。
收起手機,接過傭人遞來的紗絹擦乾阿遠眼角的小金豆子,她說:“你可以陪媽媽去一個地方,但是媽媽不讓阿遠碰的東西阿遠絕不可以碰,然後咱們順道去看馬,還有,阿遠現在是大寶寶了,媽媽隻帶一個紙尿褲,阿遠要尿尿的時候……”
說來有點汗顏,再不稱職的媽媽,也不會像陳柔,忘給兒子換紙尿褲。
可她把這小崽子捂紅過屁股,就要事先講清楚,他這年齡,要懂得管自己的尿了。
聽說現在就可以走,阿遠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自己都才踉踉蹌蹌的能站穩,能走路,但是他把他的小三輪車給舉了起來。
小三輪車倒也不重,就幾根鋼管加三個小輪胎。
可於小孩子來說它還是很重的。
三頭身的大力小金剛,他費力的舉起小三輪,要陳柔幫忙拿著。
陳柔接過三輪車,得用猜的:“你要帶著這個去看馬?”
阿遠已經在往外走了,吐字那叫個清晰:“比賽。”
陳柔說:“你要騎著這個,去跟馬比賽?”
阿遠止步,賣力點頭:“寶寶跑得快。”
所以在他想象中,當他騎著他的三輪殺進賽車,能比牛魔腿,旋風腿和天王巨星,幾匹香江最知名的賽馬名駒還要快?
這小崽子對於自己能力的認知,會不會太高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