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完,該去參觀博物館,也順帶去小張家拿那把刀了。
而隻要是人,就天然的會貪圖享樂,也喜歡金錢所帶來的一切美好。
小張和女兒是坐公交車來的,他家生活也很簡樸,但老大家顯然比他們家要會享受一點,而且小張跟大嫂的關係估計比較差,所以一上車小張就說:“不怪叫虎頭大奔呢,這車裡麵可真寬敞,這座椅也是,好舒服。”
敏敏拍拍座椅,說:“媽媽,我姐姐的朋友也有這樣的車,我坐過喔。”
領導家屬有好東西也不敢聲張,所以老大一家開豪車,戴名表,穿好衣服,要被碰見,就隻說是人送的,反正隻要在老爺子麵前裝窮就可以了。
想一想小張就氣的咬牙,一家子穿金戴銀,還把她閨女當猴耍。
她不好明說,但也教育女兒:“朋友的總歸是彆人的,高興就送你,不高興就收回,你陳阿姨的車是自己賺錢買的,誰都搶不走。”
敏敏看阿遠竟然有專門的坐椅,上下撫摸,好喜歡:“等將來我賺了錢,也買一台,給媽媽,和我媽媽給我生的小弟弟一起坐。”
小張說:“小傻瓜,計劃生育了,媽媽不會再生孩子了。”
陳柔接過話茬,笑著說:“冒昧的說一句,據我所知,在深市有很多公職人員雖然在當地工作,但到香江生孩子,生了直接落戶本地,還能擁有香江戶籍。”
在首都的人,要不去沿海,又哪會知道這種騷操作。
小張嗓門一提:“那種要是被查出來,是要原地免職,開除黨籍的。”
她是軍人,行事一板一眼,也喜歡講證據,所以她問:“小陳你隻是聽說,還是你有認識的人確實這樣做了,沒關係你告訴我,我會讓人調查,但不會出賣你的。”
這不巧了,陳柔確實有認識的,現成的,就是郭扶正小叔一家。
所以她說:“張子強案的關鍵證人郭扶正,他小叔母就在香江生過孩子,而且是在養和生的,孩子入的香江籍,但在大陸撫養,他小叔母也還在正常工作。”
張子強的案子,全軍區當然內參學習過,上麵也有郭扶正的檔案,小張記得她老公還說過,一家子下海的下海,販毒的販毒,倒是幾個女同誌還不錯。
也確實,雖然郭家的男人們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可他大伯母和小叔母還在工作,就證明丈夫做的事情,她們並不知情,她們也是清白的。
可是一個女乾部上香江就已是違規,還跑過去生個孩子再回來,她周圍的人都是傻子嘛,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舉報嗎,深市的領導乾部們全是瞎子不成?
小張同誌也不愧是待在部隊上的,有一種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清澈和愚蠢。
而且她跟陳柔一樣,因為是女同誌,天然的,會向著女同誌。
所以她說:”郭家的案子我知道,我們內參學習過,兩位女同誌沒有因為丈夫的墮落而腐蝕,還是很值得我們尊重的,也不排除有人看不慣,散播她們的謠言。”
隻待在部隊那片相對潔淨的淨土上,就是這樣,很輕易就把人想得很好。
陳柔也就不繞彎子,直說了:“張姐,因為我們在深市有幾個項目,我對那邊也算比較了解,而據我所知,郭家兄弟的案子直到目前還在庭審,並沒有結案。”
小張撫女兒的小腦殼:“我學習那件案子的時候,她才3歲。”
又說:“3年都結不了案,為什麼?”
貪官和他的夥伴們應付上級最好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拖嘍。
在將來,陳柔還見過羈押七八年都開不了庭,審不下去的案子呢。
既然對方坦白問,她就坦白說了:“據說上麵有人幫忙活動,而且是大人物。”
都挑明到這一步了,小張當然明白,聶氏,以及來首都投資的所有外商們,心差不多都要被作透了,而她家二伯辛辛苦苦,兢兢業業的工作,如果不處理好像王猛那樣猖狂的衙內,等到他退的時候,隻會背負罵名,甚至要遭清算。
車上,女兒聽著呢,她暫且就先不問了。
指著陳柔繞過將來的軍博,現在的革命曆史博物館,到了不遠處一個家屬院的門口,亮證件進內部路,又一路指到她家樓下,下了車,帶陳柔母子上樓,進了她家,讓敏敏帶阿遠去她房間,她才一邊泡茶,一邊直接問:“那個後台是誰?”
把茶遞給陳柔,她也握上了陳柔的手:“算是為了孩子吧,這個對我很重要。”
陳柔先說:“是位女士,名字叫秦芊芊。 ”
小張大鬆了一口氣,心說還好,不是王猛。
但陳柔又說:“她在鳳凰茶葉廠工作,在香江,郭小白的公司,占股20。”
小張呼出去的那口氣又加倍的吸了回去,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就在前年,有個長相叫她覺得很不舒服,但很漂亮的女孩子,給她公公送過茶葉。
人就是孩子大伯引薦的,當然,茶葉確實不錯,她們全家都愛喝。
但僅僅隻是幾罐茶葉而已,那個女人,跟王猛一條線上的一個年輕女人,在深市甚至牛逼到,可以妨礙司法公正的程度了?
那她堅守的計劃生育,豈不是個笑話?
她當然不動聲色,笑著說:“你先喝點茶,我去給你找點點心來。”
進了臥室,她給丈夫打電話,一接通就是咬牙切齒:“你親自去找二哥,好好說吧,二哥家的狗不止要在首都造反,經濟特權都要姓王了!”
……
倆孩子間差著四歲半,應該說是有代溝的。
可於智商超乎尋常孩子的阿遠來說,小姐姐這個玩伴就剛剛好。
敏敏把阿遠抱放到自己床上,給他個打亂的三階魔方:“我不信這個你也能複原。”
小姐姐的床好奇怪,旁邊就是窗戶,還有鐵的,硬乎乎的東西,她的床也是硬硬的,有點膈得慌,不過沒關係啦,阿遠接過魔方,小孩子嘛,憑的全是直覺。
扭了一會兒,他抬頭看小姐姐,好像有點難呢,他傻笑。
好吧,也沒關係,敏敏找自己的作業本,準備給弟弟當小老師。
她還有小黑板呢,媽媽輔導作業時,會用粉筆在上麵寫寫畫畫,她全拿了出來,小孩子樸實無華的樂趣,當小小老師,但等她布置好講台,一回頭,一聲哇。
她抱著阿遠衝了出來,見媽媽不在,對陳柔說:“阿姨,他能拚三階魔方。”
她人小,抱不動沉甸甸的阿遠,小家夥溜到了地上。
她立刻也一屁股坐下,嘬嘬似的親親:“對不起喔,姐姐不是故意的。”
阿遠笑的眼睛都成他外公的外號,小蝌蚪了。
好吧,陳柔也得承認,聶老板的書沒白讀,她兒子確實是個小天才。
而且難得的是,他跟人的互動很好,語言發育也完全不輸,要能持續這樣發育下去,陳柔也得承認,兒子是中了基因彩票,超越她和聶釗兩個普通人了。
正好這時外麵有小孩兒喊:“敏敏你在嗎,出來玩啦!”
這時候不炫弟弟,更待何時。
敏敏把阿遠拉起來,打開家門說:“快看啊,這是我弟弟,彆看他小,能玩三階魔方呢,你弟弟能嗎?”
來喊她的小孩兒就是父母為了拚兒子,一方直接離職,下海做生意的那種,這小孩一聽,蹬蹬蹬上樓來:“不是吧,你家也有弟弟啦,是鼻涕蟲嗎?”
但緊接著,幾個小孩兒異口同聲:“臥槽,這麼乾淨,還這麼好看,是妹妹吧?”
敏敏可得意了,香阿遠一口:“沒想到,哼,是弟弟!”
她媽媽出來了:“敏敏,關門。”
小張特彆委屈的是,老二的關係,哪怕在單位,怕影響不好,他們兩口子都是刻意瞞著的,生怕彆人嚼舌根,說他們不是憑本事,憑的是關係。
她對女兒的約束也嚴格到近乎變態,這時老大一家那麼乾,她真的要氣死了。
不過想一想她就又想通了,唆使小舅子乾擾司法,老大兩口子以後彆想在首都待了,以老二的憤怒,就不說抓他們,大概率是要趕回老家的。
王猛就算不死,也逃不掉無期徒刑了。
但事實上她想的還是太樂觀了一點,王猛這回應該是非死不可了。
因為斥巨資打車,陳恪和嶽中麒已經到陳柔所說的西山了,這裡確實是農村,而且在個半山腰,公路旁邊再一條岔路進去,也確實有個柿子和山楂樹的大園子。
陳恪為人耿直,止了步就說:“你放風,我進去?”
又說:“有不對勁你就跑,不必管我,阿柔是我……表妹,以後就是你表妹。”
他們要進的院子,可是實權人物大哥的,這事兒的難辦之處在於,一旦他們被對方發現,不管這個院子裡有沒有錢,這家人會不會被判刑,人家是一家人。
而私下,悄悄的調查領導家屬,你還想進步嗎,做夢去吧。
那也是為什麼每個倒台的大領導,都能牽扯出一樁駭人聽聞的貪腐案了。
陳恪這就準備進去了,但嶽中麒一把拉住他,說:“能不能彆這樣,動不動就把犧牲掛在嘴上,動不動就一副劉備托孤的樣子,咱們能兩萬五千裡長征,能論持久戰,能打地道戰,靠的是犧牲精神嗎,不是,是策略,是計謀。”
再點一支剛才招待過人的華子,拉陳恪鑽進小樹林,他又說:“這一路走來,我心裡有底了,錢,就在這個地方,但咱們不能嚷嚷,更不能直接揭發,咱們要用更好的,既能保存自己,還能揭發事情的辦法,找出它!”
他總是有辦法,而且總是很妙的辦法。
陳恪接過煙扔到地上,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不怪你是我家阿柔的師父呢,老嶽,我這人吧,牆都不扶,我就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