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也沒想到方才這不可一世的海盜武皇鄭慶會跪得這麼快!
太過識時務了。
這也從一個側麵清晰地印證了永夜商會即便是在這古老的時代,其威名與勢力也定然是達到了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境地。
李一鳴見他這副模樣,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撇,語氣平淡地說道:“行了,起來吧。”
他頓了頓,目光在鄭慶那張煞白的臉上掃過,又繼續說道:“看在你這認錯態度還算積極的份上,我倆也懶得與你一般見識了。”
鄭慶聞言,如蒙大赦,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是稍稍落下:“多謝兩位銀牌閣下寬宏大量!”
“我……我這就親自護送二位閣下離開此地!保證安然無恙!”
李一鳴卻是慢悠悠地抬起一隻手,輕輕擺了擺,製止了他急於送客的舉動,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彆著急啊!”
又是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繼續說道:“這來都來了,我二人暫時還不想離開呢。”
鄭慶一怔,心頭苦笑。
李一鳴的目光在鄭慶身上轉了一圈:“正好,眼下還有些事情,需要你幫個忙。”
鄭慶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心中咯噔一下,暗道這兩位爺莫不是還有什麼後招,他連忙躬下身子,姿態放得更低,聲音愈發恭敬:“閣下……閣下有何吩咐,儘管明示,我一定全力去辦!”
“你先說說,這片海底古城,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叫什麼名堂?”
鄭慶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竹筒倒豆子般將所知信息和盤托出:“回稟閣下,此地在遙遠的上古時期,曾是傳說中鮫人族的國都,如今稱為為飛流域。”
江乘風聽到鮫人族三個字,那雙清澈的眼眸之中頓時閃過一絲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鮫人?什麼是鮫人?”
鄭慶忙不迭地解釋道:“據說,那鮫人族最初也是人族的一支,隻是後來不幸被一種奇異的海中凶獸寄生,身體發生了異變,長出了魚鰓和鱗片,能夠長久地在水中生存。”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隻是在上古時期,這般模樣的人族並不為世人所容,被視為異類,受儘了驅趕與排擠,最終無奈之下,才遷徙到了這深海之中。”
“後來,傳聞是那位神通廣大的紀天神雲遊至此,見鮫人一族境遇淒慘,心生憐憫,便以其無上武神之韻,強行開辟出了這片獨立於海水之外的海底空間,使得鮫人族得以在此繁衍生息,免受外界侵擾。”
“鮫人族在這片與世隔絕之地逐漸壯大,甚至建立了自己的王國,那最後一任的鮫人皇更是野心勃勃,竟然妄圖趁著紀天神隕落之後,率領族人殺回陸地,重新爭奪生存空間。”
“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他們的舉動觸怒了當時人族的數位武道帝君,帝君聯手之下,雷霆一擊,便將整個鮫人國徹底覆滅,據說連血脈都給斬草除根,一個不留了。”
李一鳴聽著這段曲折離奇的古老秘聞,心中也是暗自稱奇,沒想到這看似荒僻的海底,竟然還隱藏著這般波瀾壯闊的過往淵源。
就在此時,江乘風突然問道:“那你可認識江白浪?”
鄭慶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那張原本還算平靜的臉龐,瞬間便被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所充斥,咬牙切齒,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江白浪!?”
“自然認得!那該死的賊廝!老子就算是化成了灰,也認得他那張臉!”
李一鳴聽著他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目光微微一閃,饒有興致地問道:“哦?聽你這口氣,似乎與這位江白浪,有不小的仇怨?”
鄭慶胸膛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輕,他猛地一拍大腿,憤憤說道:“何止是不小的仇怨!簡直是血海深仇!”
“那狗娘養的,這些年來,不知道劫了我多少批辛辛苦苦弄來的貨物!每次都神出鬼沒,讓人防不勝防!”
鄭慶越說越是激動,唾沫橫飛:“但凡要是讓老子逮著他,非得親手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江乘風聽這鄭慶的語氣,猜測是個劫掠這些凶惡海盜的另類俠盜角色?
李一鳴看向鄭慶,問道:“這麼說來,那江白浪如今並不在這飛流域之中了?”
鄭慶恨聲道:“他自然不在此地!他若是敢踏足我飛流域半步,我們這飛流域的幾位大當家,早就聯手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了!”
江乘風聞言,又問道:“那……你可知曉他現在究竟身在何處?”
鄭慶聞言,嘴角一抽。
你這問題可就問得有些多餘了!
我要是知道那江白浪藏在何處,豈會容他逍遙至今?
早就點齊人馬殺過去,將他千刀萬剮了!
鄭慶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說道:“實不相瞞,那江白浪行蹤詭秘至極,我確實不知其具體下落。”
“不過那家夥平日裡活動的海域,一般也不會離我們這飛流域太遠,估摸著是方便他隔三差五地摸過來,趁人不備搞些偷雞摸狗的偷襲勾當。”
李一鳴聞言,眼珠微微一轉問道:“哦?聽你這意思,你們這麼多人,竟然還奈何不了他一個江白浪?”
“我記得魏都統說過,那江白浪的修為,似乎也隻是半步武皇之境吧?”
鄭慶聞言,老臉微微一紅,連忙辯解道:“閣下有所不知,若是在陸地上正麵碰上,莫說是我,便是飛流域任何一位當家的,想要取他性命,那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那江白浪狡猾無比,他深知自身弱點,從來都隻敢在這茫茫大海之中與我等周旋。”
“而且,那家夥所修的翻江倒海訣,在水中施展起來,不僅威力奇大,身法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思,那水中凶獸都不一定追得上他。”
“我等雖然也頗為擅長水下作戰,但真要是在這深海之中與他正麵遭遇,確實是……確實是拿他沒什麼辦法。”
江乘風和李一鳴對視一眼。
沒跑了!
果然是江家老祖宗。
江乘風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竊喜,又開口問道:“那我先前怎麼聽聞,說他早已占據了一座海島?”
鄭慶聞言,哭笑不得道:“那都是以訛傳訛的無稽之談罷了!在這片海域之上,占據島嶼稱王?那不是明晃晃地給朝廷當靶子,純屬找死麼?”
“朝廷若是知曉了哪個海盜的老巢所在,不出三日,必定會調集大軍前來圍剿,到時候插翅也難飛!”
“也隻有像我們這飛流域這般,深藏於海底,朝廷的大軍輕易下不來,就算是勉強派些高手潛入,我等也能憑借地利隨時遁走,他們輕易也奈何我等不得。”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自嘲,長歎道:“更何況,乾我們這一行的,風裡來浪裡去,哪有什麼真正安穩的老巢可言,大多時候都是隨波逐流,居無定所,整日裡提心吊膽,生怕哪天就橫死海上。”
鄭慶說到動情之處,竟是忍不住捶了捶胸口,帶著幾分悲愴的語氣感慨道:“說到底,我們也都是在拚了命地用力活著罷了啊!”
李一鳴聽著他這番突如其來的感慨,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一個海盜頭子還擱我倆麵前演上了?”
“留著以後跟大慶朝廷演吧!”
鄭慶聞言,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乾笑。
隻聽李一鳴繼續說道:“行了,廢話少說,到時候若是那江白浪現身,你第一時間通知我二人。”
“我二人此番前來,主要便是衝著他來的,他不現身,我們便一直在此地等候。”
鄭慶聞言,心頭頓時叫苦不迭,暗道這兩尊瘟神看樣子是賴上自己了,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隻得是擠出笑容,連聲應道:“是,是!閣下放心!”
“兩位閣下隻管在此處好生安頓歇息便是,這處彆院乃是小人平日裡清修之所,四周早已布下了小千世界,足以隔絕外界一切武皇強者的意念探查,安全隱秘,二位儘管放一百個心住下。”
李一鳴見他如此識時務,便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行了,那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什麼事情我再喊你。”
鄭慶如蒙大赦,連忙躬身拱手,恭敬地說道:“是,那小人便先行告退了,兩位閣下若有任何需求,隨時吩咐。”
說罷,他便小心翼翼地倒退著離開了這間屋室。
等到鄭慶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彆院之外,他那張原本還布滿諂媚笑容的臉,瞬間便陰沉了下來,口中更是抑製不住地發出一連串罵罵咧咧的低語。
“媽的!真是晦氣!還敢騎在老子頭上作威作福!”
然而,他也隻敢在這無人的角落裡暗自發泄幾句罷了,真要讓他再回到李一鳴和江乘風麵前放肆,那是萬萬不敢的。
沒過多久,鄭慶便滿臉陰沉地與自己那群還在外麵焦急等候消息的心腹手下們碰了頭。
那群海盜手下們見自家當家的獨自一人回來,身後卻不見了那兩個被擄來的少年,頓時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追問起來:“當家的!當家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
“是啊!當家的!先前不是說要公開拍賣那兩個天魂武王嗎?怎麼突然就說不賣了!?”
“人呢!?那兩個小子現在何處了!?”
鄭慶被他們吵得心煩意亂,猛地將眼珠子一瞪,厲聲喝道:“都給老子閉嘴!不該知道的事情,就少打聽!”
他自然是不敢將李一鳴和江乘風乃是永夜商會銀牌成員的訊息透露給這些手下知曉。
鄭慶心中清楚得很,這等消息一旦走漏了風聲,他手底下這群看似忠心耿耿的亡命之徒,恐怕立刻就會作鳥獸散,跑得一個比一個快,到時候人心一旦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他更不敢讓飛流域之中其他幾位實力與自己不相上下的海盜大當家知曉這個秘密。
一旦讓那些平日裡便與自己明爭暗鬥的家夥們,得知自己竟然招惹了永夜商會這等龐然大物,他們為了自保和撇清關係,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五花大綁,連帶著眼前這群手下有一個算一個,全部打包送給永夜商會去換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