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貢丹大會的場景,幾乎擊垮了雍禾丹坊所有人的信心。
先是那個藥液,足足將興虞丹會的產量翻了六倍,如果隻是這樣,倒也還能接受。
結果不曾想,祝璃居然控住了她那天生詭異的火,將整個興虞丹會的練氣丹品質都提了一個檔次。
扛不住!
真的扛不住!
尤其是大會結束之後,祝家進入雍禾丹坊的年輕人,被祝璃一通報複性嘲諷,現在一個個的腦袋都不敢抬起來了。
祝焱本以為趙雍也會控製不住怒火,卻沒想到他一點都沒有推鍋發泄的意思。
“隻是……”
趙雍沉聲道:“以十王府的勢頭,以後祝璃怕是不缺修煉資源了,你們祝家……”
祝焱臉色陰沉:“確實是個麻煩!”
本來想著讓祝璃跟趙辭互相拖累,讓祝璃的一事無成成為壓垮祝疆的最後一根稻草。
卻不曾想,竟然是這個結果。
若這個小丫頭,真的走狗屎運崛起,那祝家恐怕又要生出變數。
這次終究是大意了。
房間安靜了好一會兒。
趙雍才勉強平靜下心情,灌了一口茶水。
這時,隻聽吱呀一聲。
門開了。
祝賀與馮不疑走了進來:“殿下,你終於醒了!”
趙雍神色凝重:“兩位,現在情況如何?巽墨、靈蘊兩家……”
“殿下放心!”
祝賀笑道:“我問過了,雙方不歡而散。”
“嗯?”
趙雍緊皺的眉頭頓時舒緩了一些:“怎麼回事?是荊貴妃不舍得讓利?”
方才他暈厥,就是因為這件事給他了沉重一擊。
因為從荊妃打算進入丹藥界的第一天,他就查過荊妃的過往,這個女人做生意狠的要命,不但對彆人攻心狠,對自己割肉也狠,所以但凡心智不是那麼堅定的小戶,都會被她收割。
這次巽墨、靈蘊兩家去了項氏丹坊,就說明他們已經動搖了。
畢竟,如果能夠共享興虞丹會的煉藥工藝,還有國丹金匾,對於他們自然是大有裨益的。
莫說荊妃讓利,就算荊妃獅子大開口,他們也很有可能倒貼過去。
結果……
不歡而散?
祝賀搖頭:“荊貴妃當然舍得讓利,但他們還是拒絕了,具體原因沒有說。”
趙雍遲疑:“這……”
他不理解,隻感覺這裡麵好像有一個無形的手在操控。
會是誰呢?
這兩家可都是硬骨頭,很難被外人左右,能乾擾他們的總共就沒幾個。
難道是父皇?
沒道理啊!
荊貴妃創立丹坊,不就是父皇授意的麼?
他百思不得其解。
祝賀搖頭:“不管了!總之他們沒有合作成,現在我們還是更在意殿下你的想法。”
聽到這話。
趙雍不由沉默,這一次貢丹大會,直接把他推到了懸崖邊上。
他沉思良久:“丹坊今年算是栽了,不過貢丹大會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若我們多請一些巧匠,一同攻克煉酒難題,明年未必不能將訂單搶回來。”
祝賀和馮不疑沉默。
這有個前提,就是首先能夠煉出那樣的酒液來。
但之前,煉丹師都把這方法當做無稽之談,所以都沒投入太多。
現在卻被趙辭給整出來了,若投入的人多了,說不定真能有所突破。
可結果如何,誰都不敢確定。
倒是趙雍沒有自暴自棄,倒也還算意外之喜。
趙雍繼續說道:“隻是我實在不善煉丹,這種事情還需馮祝兩家出力協助。兩家年輕人對丹坊經營也比我熟悉,所以雍禾丹坊的事情,就全都仰仗兩家了。”
聽到這話。
祝賀和馮不疑對視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吃味。
這意思很明顯了,這個窟窿你們填,但我放手了,也不會想著偷你們技術了,所以你們放心填。
利潤歸你們。
功績歸我。
如此自然會少一些勾心鬥角,隻是這丹坊的壓力實在大。
原本想著靠煉丹工藝的優勢,多幫他賺一些功績,結果練氣丹層麵被興虞丹方完全碾壓。
想要把訂單補回來。
明年就必須降大價,皇室這回是徹底笑麻了。
趙雍見他們良久不說話,問道:“如何?”
兩人隻能點頭:“殿下放心,丹坊的事情交給我便是!”
“有勞了!”
趙雍深吸了一口氣:“在生意上耽誤太多時間,我也該好好閉關了!兩位可以放心,此次府爭九王府必能後來居上。若兩家還有什麼人才,大可以推薦過來!”
“好!”
兩家隻能點頭。
雖說今日敗得有點慘,但他們也意外發現了趙雍的修煉基礎出奇的深厚,甚至能和當年的太子和四皇子媲美。
隻聽今日的筋鳴之聲,就知道他已經接近易筋期圓滿,甚至已經接近了圓融境。
這是極其可怕的情況。
煉體、易筋、鍛骨,這三個時期,對於普通人來說,隻用安然度過就行,但對於富貴人家,追求的卻是肉身能打磨到什麼地步。
三個階段,都分十品。尋常人隻需體筋骨各達到七品,便能入京為吏受到重用。
大族卻需要都達到五品以上,才能在族內受到重視。
至於三品以上,那就是真正的天才。
昔年的太子和四皇子,筋骨甚至已經達到了二品。
至於曾經的戰神,忠烈侯項天歌,肉魄甚至達到了一品,所以才能在敵陣之中來去自如。
而趙雍,隻從筋鳴之聲判斷,已然是二品之相,前途不可限量。
這位皇子做生意,屬實有些臉黑。
但如此修煉天賦,若是全力從刑部兵部拿功績,必能有所作為。
放棄丹坊也好,省得內部彼此耍心機。
趙雍神色凝重:“趙辭此人狼子野心,居然借花獻佛,拿父皇的二十萬兩去收買人心,恐怕是真的想要爭奪太子之位,父皇定是被荊妃迷了心智,這麼荒唐的事情居然也會答應。
一個四皇子,已經讓臨歌變得烏煙瘴氣。
現在又多了一個趙辭。
父皇他……是真的嫌大虞不夠亂麼?”
眾人對視了一眼。
都感覺有些壓抑。
如今臨歌的局勢愈發複雜,隨著趙煥身體每況愈下,太子和四皇子都恨不得親自擼起袖子下場了。
這等場景,很難不讓人擔憂。
現在趙煥還活著,尚且能夠鎮壓全境。
可萬一哪天……朝內無數賢臣覲見,希望把太子和四皇子之一送入宗人府,免得大虞內亂,但每次覲見趙煥都會反問一句:你們覺得孤快要死了,想要快點迎接新君麼?
一句話直接堵死。
因為誰都能看出趙煥衰老,但誰都不敢說。
也不怪馮祝兩家急切,他們必須要在趙煥身體不行前,徹底穩住太子的地位。
結果……又冒出來一個趙辭。
“殿下不用擔心!”
祝賀淡淡道:“今日貢丹大會結束之後,我等去拜見了一下太子殿下。對於今日之事,太子也覺得不妥,我們商議之後,決定讓馮祝兩家同樣湊五千顆下品練氣丹,一並賜予百姓。
如此一來,興虞丹坊出五千顆,我們也出五千顆。
這樣便都算皇恩浩蕩,我等隻是順應君意,與趙辭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代皇賜丹的任務,隻要殿下想拿下,我等便全力配合,決不能讓此等盛名,落在趙辭那等急功近利的人手上。”
聞言。
趙雍眼神頓時一亮:“妙極!”
爭儲關鍵時期。
必須把趙辭壓得死死的。
畢竟,臨歌已經夠亂了。
……
夜!
禦書房燈火通明。
趙煥佝僂著身體,吃力地辨彆著奏折上的字體,但神情之中,滿滿都是自得之色。
貢丹大會誰輸誰贏,他並不是很在意。
他隻用知道,自己在意的練氣丹的價格已經降下來了。
並且隻要興虞丹會不倒,它的平均價格隻會越降越低。
不管誰勝。
自己都是最大的贏家。
“陛下,明目湯來了!”
李公公端著湯碗,快步走來,笑著說道:“您已經勞累一天了,還是好好歇一歇吧!”
趙煥無奈地搖了搖頭,合起奏折放在桌上,將明目湯喝完才問道:“巽墨、靈蘊兩家如何了?”
李公公趕緊說道:“您都發話了,他們哪能不聽?說起來,這荊妃娘娘野心還真大,若這兩家都被她兼並了,那魔……那還了得?”
趙煥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煉酒之術是斷不能落在顧湘竹手中的,卻也不能因此跟她撕破臉麵。
這個度很難把握。
但他確定有一點,就是絕對不能讓她做得太大,臨歌幾家小丹坊,加上新的煉丹工藝,帶來的利潤已經到達他接受範圍的極限了。
若再多,恐怕會生出亂子。
至於現在,關鍵還在這煉酒工藝上。
而他,已經想到了絕佳的策略。
他輕咳一聲問道:“辭兒呢?”
李公公欠了欠身:“十殿下一直跟在荊妃娘娘身邊,現在已經回望舒宮了。”
“哦?”
趙煥笑了笑:“她倒是把人看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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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了,下周二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