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不是搞錯了?我是他媽,他醒了第一個要見的應該是我。”陸夏薇抓著醫生的胳膊說。
“沒搞錯,秦先生特意強調,除了陸昱安,誰也不見,陸昱安在嗎?隨我進去,時間有限。”醫生掰開陸夏薇的手。
“醫生我外孫醒了是吧,沒大礙了嗎?”姥姥關心道。
“清醒了,無大礙。”
“那就好。”她謝天謝地。
陸昱安聽到自己的名字,上前:“我就是。”
“媽,你哪兒也彆去。”他怕這是秦家人的陰謀,故意分開他和姥姥。
“昱安,你該不會擔心你進去後,我們把媽帶走吧。”秦朗看出了陸昱安的擔憂,“這麼多人,媽不同意,我們怎麼帶走她?”
“嗯。“姥姥衝陸昱安點點頭,她手抓著牆上的杆子。
我跟著陸昱安,來到秦陌身邊,果然他看不到我了。
他的臉色不似昨天那樣蒼白,嘴唇上也有了血色。
“小舅。”看到陸昱安,秦陌想坐起來。
“躺著就行。”
“小舅,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秦陌頭微微轉了轉,“這裡是病房吧。”
“就一天。”陸昱安盯著他看,“隻有十五分鐘,有什麼話快說。”
“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到了淺淺,她說她墜江並非意外,還說了一個名字,很模糊,我沒聽清楚。”秦陌說夢到了我,看來他不相信有靈魂。
“所以呢?”陸昱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此刻的他看上去對我的事情毫不感興趣。
“我知道淺淺出事前見過你,小舅,你看在我活不久的份兒上,能不能告訴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和她約會的男人是你麼?既然是你,為什麼她會掉進江裡?掉進去後你應該第一時間知道,救她的人怎麼不是你?”我以為秦陌是想查出誰害了我,沒想到此刻,他仍在懷疑我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秦陌,你是懷疑我的人品,還是懷疑寧時淺的人品?”
“你現在問這些有意思麼?你應該去查她去世的真相。”陸昱安站起來,“沒其他事的話,我走了。”
“小舅,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想知道和她一起的是不是你,為什麼她夢裡告訴我墜江不是意外,如果不是你她怎麼會被你抱著回犀悅府?”秦陌去抓陸昱安的衣襟,撲了個空。
我看到陸昱安轉身背對著秦陌後,輕蔑一笑,他大概都在為我不值。
從CU出來後,不管陸夏薇怎麼問秦陌說了什麼,陸昱安都不回答,他推著姥姥走了。
“阿姨,哥哥看起來很激動,小舅是不是罵他了?小舅一直護著嫂子,不會他們之間真有什麼吧,剛剛你又那麼說嫂子,小舅把氣都撒到了哥哥身上,哥哥真傻,居然想從小舅那知道嫂子的情況。”
“死綠茶!”我無聲地咒罵道。
陸昱安將姥姥帶上車後,看到姥姥欲言又止,他握著姥姥的手說:“媽,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淺淺手術第三天就沒了,我也沒能趕上她的葬禮。”
“我可憐的丫頭,她嫁過來後,受儘了委屈,死前被摘了一顆腎,沒有全屍,就連葬禮,秦家都沒有一個人送。”姥姥眼窩深陷,聲音哽咽道,“第三天,正是小陌給昕昕慶祝康複的時候,難怪那天你氣衝衝回來了。”
“淺淺在天有靈知道她死後發生的事,會不會變成怨靈,入不了輪回?”姥姥悲痛欲絕,“淺丫頭,你才二十五歲,我活夠了,閻王把我帶走,放我的淺丫頭回來好不好?”
我拍拍她的後背,手穿了過去:“姥姥,我不會入不了輪回的,你要保重自己。”
“媽,淺淺看到你這樣會更難過,我們都要振作,淺淺還等著我們為她討回公道。”陸昱安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姥姥知道了我是被害的。
她布滿皺紋的手擦了擦眼角:“隻要我有一口氣在,絕不讓淺丫頭白死。”
如果替我討回公道,是讓你好好活著的寄托,那我希望真相晚一點浮出水麵。
“親家母呢?昱安,你知道她在哪裡對不對,讓我替你姐一家跟她道個歉。”姥姥想到了我媽。
“我帶你過去。”
陸昱安去了我媽那裡。
我糾結要不要跟著,我見不得我在乎的人聚在一起懷念我。
最終我留在了醫院。
探視秦陌的時間沒了,但秦家人誰也不肯回去,都在醫院等著,醫生說明天秦陌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他們靠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休息。
我在秦陌病房。
秦陌可以刷手機。
他放大我的照片,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傷了腦子。
“媽,淺淺的手機是你在用嗎?你能看到我的消息嗎?”秦陌瘋魔了會兒,往我手機上留言。
“我知道淺淺不在了,她被葬在哪裡?讓我去看看她。”
……
整個頁麵上鋪滿了綠色框框。
我媽曾不止一次告訴他我去世的消息,他從沒當回事,現在卻求著要見我。
秦陌你體會到無能為力的那種絕望了嗎?可這世上哪有後悔藥?
我不願讓他知道我的墳在哪裡,倘若以後他隔三岔五去哭一下,豈不臟了我輪回的路?
秦陌沒熬到天亮,便嚷嚷著要出院。
他迫不及待想找到我。
他拔了針管,醫生沒辦法,隻能問家屬能不能綁上他的手腳。
“綁住手腳?”陸夏薇開始不同意,但聽完醫生說不綁的話後果有多嚴重,她紅著眼睛簽了字。
她趴在窗戶上,看著被綁的秦陌:“兒子,我的兒子。”
“昕昕,帶你阿姨回去吧。”秦朗怕她一直看著秦陌心裡更不好受,讓梁慕昕把她帶回了家。
我看著掙紮不了的秦陌,居然沒有一點心痛了,原來我更想看到他活著被折磨。
折騰累了,下半夜他總算老實睡著。
我發現我整個下半身都沒了。
淩晨,江城狂風哀號,夾雜著CU外陌生人的哭泣聲,無比悲涼。
我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每天都會目睹到有屍體被運出去。
我以為躺著的一年裡,我的靈魂被困於小小的病房裡,早就喪失了七情六欲,可麵對這一場場陌生人的悲痛,即便我脫離了**,我的心仍然跟著劇烈地疼著。
說來這一世我也沒珍愛過自己。
天終於亮了。
秦陌又要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