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勒爾大為吃驚，那套衣服雖然用料普通，但顯然是經過認真設計和裁剪的，少說也值3到5弗羅林。也就是10法郎上下。
這樣的一套衣服，法國政府竟然要求免費送給工人，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他們的國王難道真的是天主派來拯救法國人的嗎？
當然，約瑟夫並不是要“拯救世人”。
他當初在《勞動保障和安全法令》裡加上要求提供工裝的條款，完全是為了扶持裡昂的紡織業。
是的，所有工廠的免費工裝是可以領到政府補貼的，每套1法郎3蘇，但要求必須在法國的紡織廠定製。
之後裡昂的紡織廠紛紛為了爭奪這個超級大單而投入精力認真設計，並且儘量壓低價格。
最終，因為全法國的需求量極大，導致工裝的成本非常低，一套的售價僅為3法郎3蘇。
而且工裝也並非送給工人，如果離職的話是要歸還給工廠的。
所以對於工廠來說，定製工裝的投入並不算大，還能借此籠絡工人，讓他們能更加認真工作，倒也能接受這項規定。
目前在法國的大城市裡，工人們為了省錢，大部分即使下班了也依舊穿著工裝，這才讓舍勒爾夫人誤以為是“時裝”。
舍勒爾夫婦下了“輕快”，不舍得乘坐市內的公交馬車，於是便扛著行李，一路打聽，終於在下午三點左右找到了表弟的住所。
舍勒爾男爵看著麵前頗為窄小的二層民居，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他小聲對妻子道：“以利亞的生活似乎並不像他說的那般富足。”
後者默然點頭。
這棟房子比他們在維也納的住宅差得老遠，通常也就是小吏員或者小商人才會選擇。
所以以利亞表弟很可能是在信中向他們吹牛了。
也就是說，他很難拿得出1700弗羅林借給他們。
舍勒爾男爵深吸了一口氣，來都來了，怎麼也要試一下吧。
他上前敲響了房門，過了好一會兒，屋裡才傳出下樓的聲音，而後一名小眼睛，褐色頭發的微胖中年男人拉開了門：“你們是……啊，我最親愛的姐姐，還有拉博！你們怎麼現在才來？”
他忙將兩人讓進了屋裡：“老約翰今天有些不舒服，請假了，我剛才在樓上喝酒，啊，把行李交給我就好了。”
舍勒爾剛走進大門，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
他轉頭尋找香味的來源，很快便在樓梯旁的拐角處發現十幾隻木箱，上麵貼著漂亮的紙質標簽。
香味就是那裡散發出來的。
“你們快坐下，我去給你們拿酒來。”以利亞熱情地招呼著，“哦，老約翰偏偏今天不在。看來我隻能去外麵買晚餐回來了，還好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餐館……”
舍勒爾夫人疑惑道：“艾琳沒在家嗎？”
艾琳是她表弟的妻子。
“她去看歌劇了，”以利亞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你知道，我對那個沒興趣。”
“可您也該陪她一起去吧？”舍勒爾夫人說完便有些後悔了，這多半是因為表弟手頭拮據，買不起兩張票，這才讓妻子獨自去看。
以利亞拿著葡萄酒下來，不在意道：“有人陪她的，您不用管。”
“啊？那人是誰？”
“就是那個喬納坦子爵。他們挺合得來。”
舍勒爾夫婦當即對視一眼，臉上儘是尷尬。
“那個，你就這麼讓他們……啊，隨意的……”
“這有什麼？”以利亞笑著給他們倒酒，“這裡可是法國，你們得習慣才是。哦，我也有自己的伊蓋特夫人。”
舍勒爾忙岔開話題：“我聽說您現在在做化妝品生意？”
“沒錯。”以利亞朝樓梯拐角處的箱子示意，“就是那些。哦，我擔心小偷，就把貨都放在了家裡。”
舍勒爾的心又涼了一截。
妻弟的生意就這麼點兒貨物，肯定賺不到多少錢。
這趟多半是要白來了。
以利亞突然道：“對了，盧卡斯那孩子的情況如何了？”
舍勒爾夫人救子心切，當下也沒那麼多顧慮，便直接說了出來：“叛亂罪。不過隻要能在明年4月之前拿出3千弗羅林打點，就能保住他的命。”
以利亞神色凝重地點頭：“還好能用錢解決。那你們現在還缺多少錢？”
舍勒爾男爵看了妻子一眼，後者用力捏著衣角道：“我們湊了1300弗羅林。不過拉博能在報社找份工作，一年下來應該還能攢200弗羅林，所以……”
以利亞快速算了一下，道：“彆等一年了，盧卡斯的事情還是儘早解決的好。
“正好我上周收回來一筆4500法郎的貨款，明天我就去銀行取給你們。”
舍勒爾驚訝於他真的答應了，忙補道：“這麼多錢，您真的要……借給我們？”
“那當然，我親愛的外甥正陷入危險。”
舍勒爾深吸了一口氣，本著紳士應有的原則，道：“我這麼說或許有些冒昧，但您似乎也不算寬裕，這麼大一筆錢，要是影響了您的生意……”
以利亞微怔，旋即擺手笑道：“4千多法郎而已，您不用擔心。”
他指向樓梯拐角的那些木箱：“您看，這些貨運去大馬士革，就能賣1萬多法郎。”
“這麼多？！”舍勒爾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那裡麵裝的是珠寶嗎？”
“當然不是。您知道，我是做化妝品生意的，那些是‘巴黎天使’的天使水，還有麵膜之類。奧斯曼的貴婦們會像瘋了一樣搶購它們。”
以利亞安慰般拍了拍姐夫的肩膀：“我是‘巴黎天使’在大馬士革的二級代理商，每年要去那邊三四趟。利潤超過15。”
舍勒爾在心裡快速算了一下，按照妻弟所說，4千法郎隻是他一年的利潤而已。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以利亞：“沒想到您的生意竟然做得這麼大。”
舍勒爾夫人當即朝這棟房子上下看了一圈，疑惑道：“可你為什麼要住這麼……簡樸的房子？”
以利亞苦笑搖頭：“這裡是蘭斯的繁華地段，房子都非常貴。我這棟破屋子是花了1萬8千法郎買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