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氣風發,一掃喪父之後的消愁恐慌。
一柄三尺刀刃,一冊功法,一副藥方。
以及一身巡檢甲胄,便成了少年生活的一切。
少年天賦了得,很快,就被明心閣李老賞識,傾囊相授的同時,亦是被巡檢所上司賞識,多有愛護提拔之意。
時光荏苒,官逼民反的曆史,亦是再度重演。
這一次,少年大感身逢其世,手提三尺刀,欲建不世之功。
短短數月的如有神助,少年武藝的進境,於常人而言,幾乎是絕難想象的恐怖進展。
大雪紛飛的山林,少年一人一刀縱橫睥睨,無人能敵。
七裡村一戰,僅少年一人斬下之首級,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此等戰功,甚至都驚動了巡檢司千戶,直接將少年破格提拔為南山鎮巡檢所百戶。
在這南山鎮,乃至整個清河縣,從籍籍無名,躍遷至炙手可熱,少年也隻用了一夜。
一時之間,少年可謂是風頭無兩。
但好景不長,隨之而來的怨魂鬼魅,便讓這座小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而少年,以七裡村的數十顆首級踏上百戶之位,自然避不開這場禍端。
或者說,這場禍端一開始的目標,就是風頭正盛的少年。
怨魂潛入小鎮,吸取了足夠的力量後,便直奔少年住處。
但怨魂,顯然低估了少年的力量,或者說,低估了少年這如有神助的力量增長。
以凡俗之軀,持三尺刀刃,少年竟硬生生的將這尊引起恐慌的怨魂當場斬殺!
這一戰過後,少年之名聲,可謂是如是中天。
千戶,縣令,亦是爭相拉攏,人人皆是奉承。
正所謂禍福相依,少年的福有了,又一場禍,似也悄然而至。
一位修仙者的到來,亦是再次改變了少年的一切。
於一個修仙者而言,聞世俗之人可斬鬼邪,自然免不了好奇之心。
於這位來自李家的修仙者,自然也是如此。
這位修仙者隻是稍稍打聽,在得知少年以往平平無奇,在其父親身亡之後,就如脫胎換骨後,頓時就對少年產生更大的好奇。
一番召見,修仙者本來的些許愛才之心以及好奇,頓時就化為了疑惑。
靈根資質低劣,精氣神亦無異常,何來的天縱之才?
一位修仙者對一位世俗凡人產生好奇,那對這個凡人而言,毫無疑問就是一場劫難,一場災難性的劫難。
修仙者毫不猶豫的便將少年擒住,少年縱使如有神助,僅僅凡俗之軀,麵對一尊修仙者,以無任何意義。
沒有任何玄念,便被徹底擒住。
搜魂之術落下,如日中天的少年,在這一夜,便徹底成為了曆史。
世界再度蕩漾,崩碎,又飛速衍化如初。
少年再次無憂無慮,狗崽子趴在屋簷下,精氣神似也晦暗了幾分。
這一次循環,在狗崽子笨拙的安排下,少年再一次的如有神助,也是再一次的如日中天。
隻不過這一次,少年的命運,在狗崽子的笨拙謀劃下,倒也再度發生了些許變化。
少年跨過的七裡村之戰,破除了怨魂,然後,便被狗崽子引導,拋棄了南山鎮的榮華富貴,一人一狗踏上了前往求仙的道路。
隻不過,剛出小鎮,本是求仙信念堅定的少年,卻是突然改變想法,欲去一趟郡城,去打聽一下他父親喪命的真正原因。
狗崽子阻攔不了,也隻能默默跟隨。
少年至郡城,先是尋了一客棧落腳,或許是財露了白,在加之少年年幼,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便引來了窺視。
數名郡城巡檢,以征調徭役的名義,便要將少年征調。
少年氣盛,自然不堪忍受,暴起殺人之後,便同樣順理成章的,完成了從一前巡檢,到通緝要犯的轉變。
一郡之地,血氣強者,自然不在少數。
少年當街斬殺巡檢,列為通緝要犯之後,等待他的,自然就是重重追殺。
少年不懼絲毫,接連斬殺數位郡城巡檢強者,攪動郡城風雲,然後,也不知是命運注定如此,還是少年氣運著實不佳。
坐鎮於郡城,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一尊李家修仙者,突然出現,少年這般攪動風雲,也恰好就撞在了這尊修仙者手中,一枚普普通通的火球術,便將快意恩仇的少年徹底終結。
這一次的循環,至此,又是戛然而止。
又一次的循環,亦是再度開始。
少年命運多舛,縱使狗崽子極力謀劃,但少年的命運,似乎早已被注定。
少年的步伐,永遠都隻是局限於清河縣這一塊區域,每當超出這個界限,要麼,就是突來橫禍,要麼,就是少年心性不定,不經意的一個決定,便終結了少年的性命。
每一次循環,總有各種超出預料的禍端突然降臨,終結少年的命運。
縱使狗崽子用儘它各種能想到的辦法笨拙的謀劃,但終究是無濟於事,
就好似有一隻無形的大手,不時撥弄少年的命運之弦,一次又一次將少年玩弄於股掌之中。
一次又一次的循環,本是如有神助的少年,似也愈發平凡,那一份如有神助,明顯也開始逐步散去。
似乎,少年的命運,就是注定在這南山鎮,注定這一份世俗差事,便是一生之蹉跎。
再一世,狗崽子心灰意冷,沒再笨拙的安排,可隨著一次機緣巧合,卻也再度讓少年的命運偏離。
征發徭役的前夕,因狗崽子心灰意冷,刻意躲藏,少年四處尋找,不慎之下,將腿給摔斷。
少年父親無奈,也隻能暫且擱置巡檢職司,告假一段時間,在家照顧著少年這個獨子。
因這一次告假,少年父親自然是恰巧的避開了這一次徭役征發,也避開了原本押送徭役至郡城的命運。
自然而然也就避免了,少年喪父的一個注定命運。
少年的的命運,自然也就隨之偏移。
父親尚在,在父親的照拂下,少年依舊無憂無慮。
見到這般變化,狗崽子似也有些明悟,本來的心灰意冷,亦是稍稍升起些許曙光。
它再度笨拙安排謀劃著,少年雖難在如先前那般如有神助,但縱使隻是些許的殘留,也足以讓少年遠遠異於常人。
少年的天資不凡,頓時也就引起了少年父親的注意。
相比少年的不諳世事,少年父親,顯然也就謹慎得多,再三囑咐,當低調行事。
為此,少年父親甚至再次告假一段時間,領著少年踏上了前往郡城的旅途,隻因少年父親打聽到,在郡城,有不少武館存在,有真本事的不在少數。
而這一次告假,卻也恰巧避開了七裡村的那一場混亂,以及接下來必然會出現的怨魂浩劫。
這一次,少年至郡城,或許也是因其父親的行事老道,一路上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再加之清河巡檢之身份,竟也沒有和以往每一次循環那般,突生橫禍意外。
在少年父親耗儘家財後,終是讓少年拜入了郡城的一處大武館為徒。
再三囑咐交代後,少年父親才匆匆趕回清河縣。
自此,少年也就徹底在這郡城紮根落腳,於武館拜師學藝,日複一日。
少年雖沒了最開始那近乎不可思議的如有神助,但如今,也勉強算得上是天賦異稟。
僅僅五年時間,少年便觸碰到了氣血的巔峰瓶頸所在。
世俗之地,少年進無可進,在告彆武館師傅後,便再回到了南山鎮,陪著已是年邁的父親。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少年年歲漸長,少年的父親,亦是愈發年邁。
經曆了風波的小鎮,亦是一點一點重歸於平靜。
少年在小鎮開設一武館,娶妻生子,父親則依舊領著巡檢之職。
一家老小,其樂融融。
這一世,也沒有了突來橫禍,更沒了任何意外。
轉眼間,春秋二十載,悄然而逝。
第二十年的深冬之際,少年的父親,凡俗之軀,終是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壽終正寢之日,曾經的少年,也多了幾分老態。
第四十年,少年已是年邁,多年未有進境的氣血修為,也逐漸走向下坡路。
氣血枯竭,老態龍鐘。
第五十年,同樣也是深冬之際。
房內,子孫滿堂,跪倒一地。
同樣老朽的狗崽子,趴伏在床側。
在床上,彌留之際的老人,亦是奄奄一息。
這一次,老人神色卻極為平靜,甚至有種心結已了的安詳。
最終,老人緩緩閉上雙眼,氣息沉寂。
世界蕩漾崩碎之際,趴伏在一旁同樣奄奄一息的旺財,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猛的抬頭看向已是氣息沉寂的老人。
隻見此刻,老人身上,一抹淡淡的虛影湧現,虛影凝青衫,這一刻,四目對視。
“嗚嗚嗚……”
旺財用儘全力顫抖著爬起身,熱淚盈眶,想要撲向那道身影,可最終,世界飛速崩碎,它隻來得及看到他抬手一指,一抹亮光沒入它的識海,下一刹那,一切皆暗,世界,亦是徹底崩碎。
下一刹那,崩碎的世界,又再度重歸於初。
一世終結,又一世,再度循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