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林浪身無分文，餓了兩天，他的理智逐漸被饑餓取代。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那是一個黃昏。
日頭半掛在空中，橘紅色的夕陽光照在薄雲上。
他行走在安慶府南陽縣外的鄉道上。
前方不遠處是一處村落。
時值黃昏，家家戶戶生火做飯。
炊煙嫋嫋，空氣中彌漫著飯香味。
誘人的飯菜香傳到林浪鼻子中。
他痛苦的如同在受刑。
在鄉道中走了一段路。
林浪餓得實在受不了了，施展輕功翻身進了一家位於村角的院子裡。
他直奔廚房，心裡想著，等他回到林家，有了銀子，一定會回來報答對方。
林浪掀開廚房大鍋的蓋子。
裡麵是一小盆臭哄哄的小魚。
聞到那股味道，林浪險些吐出來。
他乾嘔了幾下，胃裡空空如也，隻有酸水湧上來，燒得喉嚨發痛。
哪怕他想吐些東西出來，也吐不出來了。
魚的旁邊是一小盆粟米。
林浪餓的眼睛發綠。
他把酸水咽回去，端起裝著粟米的盆子，顧不得燙，用手抓著吃。
不到幾息，那一小盆粟米就被他吃了個一乾二淨。
他當時正值年輕，一小盆粟米哪夠他吃。
在饑餓的驅使下。
他把手伸向了那盆臭哄哄的魚。
魚一入口。
林浪便愣住了。
他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魚。
肉質彈牙、口感滑嫩，聞著臭，入口卻很鮮。
林浪抱著裝魚的小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流淚。
闖蕩江湖實在是太苦了。
這和他想的江湖一點都不一樣。
就在林浪吃的正歡的時候。
“吱呀……”一聲。
廚房的門被人推開。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年輕標致的農婦走了進來。
她看到林浪在偷吃，先是一怔，隨後咬牙罵道：“哪裡來的小賊！”
“這是我給我當家的做的，你怎麼吃上了！”
農婦目光掃過廚房，拿起靠在廚房邊的棍子，撲上去就是一頓猛敲。
“嘭嘭嘭！”
棍子落在身上。
林浪痛得呲牙咧嘴。
“大姐，我是餓的沒辦法了。”
“我是六安縣飛揚山莊的大少爺，你等我回家，取了銀兩，我會回來報答你的！”
林浪一邊吃一邊解釋說自己以後有了錢，會回來付錢的。
“扯謊的小賊！”
“還敢騙我！”
農婦不由分說，拿著棍子狂敲他的頭、背。
這農婦雖然是個女子，但有一膀子做農活練出來的力氣。
林浪挨了幾下，實在受不了，一隻手端著魚盆，一隻手與農婦搏鬥。
飛揚山莊是有傳承的古武世家。
武功招式精妙，自然不是一個農婦能抵擋的。
“嗖嗖……”兩招。
林浪一記穿心掌拍在了農婦柔軟的胸脯上。
這穿心掌本來是重創敵人心臟的狠辣掌法。
林浪本就是偷吃，心中有愧。
出招時難免放緩力度。
這一掌，看上去不像對敵。
反而像是調戲。
感受到手上傳回來的觸感，林浪一陣發愣，麵紅耳熱。
他是林家大少爺，從小習武。
林家的《無極刀訣》起步時對童子身極其看重。
林浪雖然聽說過男女之事，卻從未做過。
那一掌拍在農婦的胸脯上。
林浪和農婦全都呆住了。
“登徒子！”
“無恥的小賊！”
農婦紅著臉，咬牙罵道。
林浪怔怔的看著農婦。
農婦很年輕，看上去也就比林浪大幾歲。
容貌不美不醜，但她皮膚白皙。
夕陽橘紅色的光透過窗子，落在她的臉上。
更為她增添了一抹動人。
林浪吃了一小盆粟米，又吃了幾條魚。
氣力恢複。
他盯著農婦，隻覺得對方美豔極了。
林浪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一掌探出，再次用了一招輕飄飄的穿心掌。
感受到胸脯上傳來的力度。
“登徒子！”
農婦雙頰上滿是紅暈，手中的棍子敲向林浪的頭。
“嘭！”的一聲。
林浪丟掉裝魚的小盆，反手抓住棍梢。
手上加力，輕易便奪了過去。
“嘭……”
林浪丟下棍子，直勾勾的盯著農婦。
“你……”
“你想乾什麼？”
農婦察覺到林浪眼神不對，心生懼意，往後退去。
林浪盯著農婦，隻覺得喉嚨發乾，有些燥熱。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農婦的手。
任由農婦哭罵，林浪將手伸入農婦的懷中……
……
廳堂內。
林浪咀嚼著臭鱖魚，眼中流露出緬懷。
那天的景象已經在記憶中模糊。
過去這麼多年，隻剩下一個大概的印象。
林浪隻記得那個農婦身段很好，胸脯很白。
臭鱖魚很好吃。
僅此而已。
那是他第一次吃臭鱖魚。
每次林浪吃臭鱖魚，都會想起這件事。
每次想起來，他都很快樂。
雖然現在他身體不行了，但回憶過去，仍能感受到當時的驚喜與愉快。
“呼……”
林浪喘了幾口氣。
他放下筷子，眼中的緬懷之意稍稍收斂。
自從那天起。
林浪就愛上了吃臭鱖魚。
他覺得那次是自己這輩子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一盆臭鱖魚把他林浪救活了。
自此，一旦遇到什麼大事。
林浪都要吃一份臭鱖魚。
這份菜已經成為了他勇氣、信念的源泉。
林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溫酒。
他側目看向坐在旁邊，雙眼哭得跟桃子一樣的兒媳。
張氏感受到林浪的目光，緩緩起身又給他在杯子中倒了一杯。
待張氏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時候。
她哽咽著，帶著哭腔道：“爹，要不您彆去了。”
“兒媳聽人說，柳不器功夫很厲害。”
“咱們報官！”
“英卓的屍身還擺在靈堂裡，咱們有人證，難道官府還不管嗎？”
張氏從懷裡拿出一個手帕，一邊擦眼淚一邊哽咽著說道。
聽到兒媳的話，林浪笑了笑。
他輕輕搖頭：“這是江湖事。”
“官府管不了的。”
林浪站起身，走到張氏的旁邊，伸手輕拍她的肩膀。
“放心吧。”
“英卓的仇老夫會報的。”
“老夫不會死，會死的人是柳不器。”
林浪說完大步向廳堂外走去。
他如今已經有了必勝的把握。
有了必勝的信念。
這場生死戰。
他林浪——
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