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彥兒……”
哭腫了雙眼的阮清月跑到院中,一把抱住兩個孩子。
“我苦命的孩兒啊!”
阮清月抱著兩個孩子放聲痛哭。
陳實和柳雲彥也眼眶發紅。
“娘,我們沒事,您彆擔心……”
陳實鼻頭微酸,出聲安慰。
這種被母親擔憂、掛念的感覺,陳實曾不知幻想過多少次。
柳雲彥什麼都沒說,隻是鼻息稍快,眼眶微紅。
兩個孩子和阮清月抱在一起。
柳不器站在旁邊,雙手搭在兩人的胳膊上,精純的真氣沿著他們的經脈遊轉身體。
忽然。
柳不器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抹訝然。
他低頭深深看了陳實一眼。
柳不器收回手,目光變得有些深邃。
他輕吸一口氣,沒有細究,淡淡道:“身體裡沒有暗傷……”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柳不器憤怒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他心裡也是一陣後怕。
柳不器深吸一口氣,問道:“軒兒,彥兒,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說話時,柳不器眼底閃過一抹隱晦的深邃。
柳雲彥直起身子,拱手行禮,恭敬道:“回爺爺,我們是被二爺爺救回來的。”
二爺爺……
這三個字一說出口。
院裡的柳家人、丫鬟、仆從全都愣了一下。
柳不器聽後,眼中閃過一抹了然之色。
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
唉……
柳不器在心底歎息一聲。
他伸手摸了摸陳實和柳雲彥的頭,對旁邊的丫鬟、仆從說道:“弄些早膳來,我和少爺們一起吃。”
“是……”
丫鬟、仆人們一齊行禮點頭。
……
另一邊。
飛揚山莊內。
林浪坐在林家的廳堂裡。
偌大、寬敞的廳堂中隻有他一人。
廳堂正中央擺著一張寬大的圓桌。
圓桌上擺著幾樣早膳。
林浪手邊放著一個小酒杯,杯中酒溫熱,騰起淡淡的白汽。
“嘶溜……”
林浪手捏酒杯,一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儘。
感受到微辣溫熱的酒液順著喉嚨流到胃裡,林浪臉上露出一抹滿足的笑。
他看著桌上的早膳,沒有動筷。
林浪在等。
他在等一道對他來說意味非凡的菜。
一道能夠給予他必勝信念的菜。
那道菜對他來說,不僅僅隻是一道菜。
是信心,是勇氣,更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林浪心情不錯,蒼老的臉上帶著一抹酒暈。
他目光沿著大開的廳堂大門,看向外麵。
此時天空微明,煦日初升。
萬縷萬縷的金光驅散黑夜,穿過薄雲,普照大地。
看著煦日初升的美景。
林浪心中生出一抹欣喜。
活著的感覺真好。
生而為人,真是一種很幸福的事。
林浪老了。
他今年六十八歲,氣血下滑的厲害,不複年輕時的強勇。
不過……
人雖老,刀卻未老。
這些年,林浪在祖傳刀法《無極刀訣》上的領悟已經達到一個極致的地步。
如果再給林浪十年時間,他有信心將《無極刀訣》推演到更強的境界。
到那時,林家會迎來一部能夠修煉至先天境的秘籍!
可惜,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繼續研究《無極刀訣》了。
林浪看著煦日的眼眸變得有些灰暗。
他一生中有四個兒子,三個女兒。
前三個兒子行走江湖,被江湖人殺了。
技不如人。
林浪不怨彆人。
江湖本就是殘酷的地方。
如果沒有抱著會死的念頭行走江湖,一定會死在江湖上。
這是林浪這麼多年的感悟。
但是……
這些想法是他年輕時的想法。
隨著年歲漸長。
林浪對自己僅剩的一個兒子——林英卓,愈發關心。
林英卓無論是長相、脾氣、性情和他年輕的時候都很像。
四個兒子裡,他是最受林浪喜愛的。
每次林英卓外出,林浪都會不厭其煩的叮囑他。
江湖險惡,萬事小心。
刀劍雖利,畢竟無心,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其他人。
人心才是最毒辣、最傷人的東西。
林英卓每次都很恭敬,嘴上應著。
林浪知道,林英卓並沒有聽進去。
因為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所有年輕人在麵對老人的諄諄教誨時,都會聽不進去。
年輕人有屬於自己的傲氣。
林浪對此既欣慰又擔憂。
他老了。
隻剩下這麼一個兒子。
他不想再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惜……
林浪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發力。
“啪!”的一聲。
酒杯被他捏碎,瓷片濺了一桌子。
林浪的眼眸慢慢變紅。
他最後一個兒子還是死了。
死在了柳家人手裡。
林浪緩緩喘息,壓住自己的情緒。
他老了。
經不起情緒上的大起大落。
林浪甩了甩手,用袖子將桌上的瓷碎片灑落到地。
他緩緩閉目。
再次睜開時。
林浪的情緒已經被他壓下。
他拔掉酒壺的蓋子,對著瓶口大口痛飲。
兩息時間,瓶中溫熱的酒液便被他飲下。
“呼……”
林浪喘了一口氣,蒼老的臉上酒紅更深。
林英卓的仇,他必須要報。
這是身為一個父親,唯一能做的。
林浪蒼老的麵容有些落寞。
“噠噠……”
廳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林浪抬起頭。
隻見林英卓的妻子、他的兒媳手裡端著一盤色澤鮮亮,散發臭味的魚緩步走來。
兒媳張氏雙眼腫成了桃子。
她將臭鱖魚放到餐桌上,行了一禮:“爹,做好了。”
林浪目光落到那盤臭鱖魚上,點了點頭。
“你先彆急著走,陪我這個老頭子喝點。”
張氏輕輕點頭,順從的提起另一壺酒,給林浪倒了一杯。
林浪拿起筷子,夾向臭鱖魚。
飽滿、多汁的魚肉被筷子夾著,送入林浪口中。
林浪緩緩咀嚼著。
魚的味道勾起了他記憶中的味道。
林浪眼中流露出一抹緬懷。
其實他以前不喜歡吃臭鱖魚。
但是,自從那天起,他就愛上了這道菜。
那是他年輕的時候。
距今五十二年前。
他帶著一把刀,一些銀兩,瞞著家裡人遊曆江湖。
林浪剛出廬州府地界。
身上的銀兩就被人偷走了。
林浪走了兩天,餓得前胸貼後背。
他自持身份,認為自己是行俠仗義的大俠。
雖有武藝,卻不屑去做偷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