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爾回來的時候,就好像從遙遠的北方之地帶回來了一股冷空氣。那個早上,哥譚剛好降溫。席勒去機場接他的時候,不得不穿上了冬衣。
哥譚的夏天雖然很熱,但冬天就更冷了。拉尼娜效應在這裡體現得淋漓儘致。明明前一天的氣溫還接近20度,第二天早上就隻剩個位數了。
從車上下來,席勒給愛莎係好圍巾。但小姑娘顯然不喜歡這纏著她脖子的東西,不停地用手往下扒拉,但可惜並沒有掌握正確的方法。一直走到機場大廳,都沒能成功把圍巾摘下來。
默克爾很快就走了出來,看到席勒之後露出了一個笑容,走上前和席勒擁抱了一下。
“早上好,教授。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席勒拍了拍他的胳膊說,“莫斯科那邊怎麼樣?”
默克爾歎了口氣說:“這一次的大會上,已經決定再一次收縮領土範圍了。隻是不知道這一次被踢出去的是哪個倒黴蛋。”
席勒笑著搖了搖頭。
非常神奇的是,與一般世界的走向不同,這個宇宙有關蘇聯的情況完全反過來了。
一般的話,這個年代的蘇聯早就解體了。但就算因偶然事件沒有解體,現在也是一直在鬨。聯盟中的各個小國都鬨著要獨立。
但在席勒所在的宇宙,可能是因為短時間內兩次經濟危機的影響,大家隻能選擇抱團取暖,沒有彆的辦法。圍繞在龐然大物周圍好歹能喝口實體工業的湯,自己獨立出去,可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而不同的是,蘇聯的決策更為謹慎,選擇棄車保帥的路線。通過幾次大會,把聯盟範圍內之前一直不老實的一些小國都踢了出去。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你是蘇聯的一員的時候,你隻覺得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是當你被踢出去之後,就會意識到蹲在這麼一個龐然大物周圍當一個小不點到底有多慘了。
在各個方麵,蘇聯的範圍都收縮得厲害,基本上也就是個大號俄羅斯。因為大規模停止援助和幫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也大不如前,可以說是虛弱到了極點。
不過好在,美國被這大蕭條一刀捅在腎臟上,又沒能像曆史時間線上那樣啃兩口巨熊的屍體,傷口遲遲長不上。倆人受傷的程度半斤八兩,也沒有力氣再折騰對方了。持續了半個世紀的冷戰,就這麼以兩敗俱傷慘淡收場。
蘇聯沒倒,歐洲也沒吃到多少肉。不過為了國民生存,沒有如同正常世界線那樣去工業化。目前也就是勉強維持。
兩個大家夥都傷得不輕,自然利好了其他國家。東亞各國還是迎來了屬於他們的經濟騰飛期。如今他們反而是情況最好的。
“莫斯科方麵相當謹慎。他們也明白,他們不能再割下更多腐肉了。所以恐怕未來幾十年,他們的勢力範圍和外交政策不會再有大的變化。”默克爾說。
緊接著他又問:“墨西哥怎麼樣了?”
席勒又搖了搖頭說:“奧利弗離開之後,革命軍幾乎被完全擊潰。不少根據地回到了政府軍手裡。不過還有一小股中堅力量,堅定地控製著瓜達拉哈拉周邊。兩方開始拉鋸。”
“不過,除了奧利弗帶出來的革命軍,還有一些其他反抗組織陸續冒出頭來。最出名的要數墨西哥北方靠近國境線上的一支人民軍。聽說,這支軍隊的領頭人非常年輕,似乎也是奧利弗的崇拜者。”
“中央情報局的小動作一直都沒有停下。不過他們也受困於墨西哥複雜的政治形勢。之前和克格勃做過一場,沒能占到任何便宜,現在又進入了蟄伏期。”
“至於美國國會,他們依然派不上什麼用場,製定不出任何有效的針對墨西哥情況的政策。隻能日複一日地開會吵架,試圖把責任推到對方頭上。”
默克爾笑了笑說:“其實莫斯科也差不多。一直都在開會,一直都在吵架。尤其是針對現在的經濟情況。現在一直有一股聲音,想要學學南方的鄰居。”
“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席勒感歎了一句,但也沒有多說。遠東的情況太複雜了,不是一兩句話能概括的。沒有身處漩渦當中,很難感同身受。
“哥譚怎麼樣?”默克爾又問道。
“老樣子。你回來得都不巧,昨晚剛剛降溫。”兩人一路走出了機場大廳。坐上車之後,席勒打開了暖氣,然後說,“或許是時候把烏雲叫回來保溫了。”
默克爾笑了起來,然後看向自己的手機,一邊翻短信一邊說:“我聽說,莊園已經賣出去了?”
席勒點了點頭,轉動方向盤說道:“賣給了奎澤爾小姐。現在變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園。壞消息是新房子沒有花園,並且也不再需要管家。好消息是我又買了個店鋪。”
默克爾這下可是有些驚訝了,他說:“你想開店嗎?教授?你是認真的嗎?”
“你那是什麼語氣?”
“我絕無任何冒犯之意。但是,如果您打算做生意的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不行。但我也不覺得您能一直待在店裡。”
“所以店長的位置是給你準備的。”
默克爾這才發現車子是朝市中心開過去的,而且是越開越中心。
“天啊,教授。您打算在這兒開店?這是否意味著我每天早上上班都要被堵上一個小時?”
“當然不是,你可以走裡世界。店鋪經營的關鍵也在於裡世界。等到了之後我再跟你細說。”
車子七拐八拐,開到了市中心。現在時間太早,不算特彆堵車,隻堵了十幾分鐘就到了店鋪門口。
“哇哦,這玻璃也太漂亮了。”默克爾感歎道,“像是從西敏寺扒下來的似的。”
“好比喻。”席勒忍不住誇獎道。
兩人一起走進了店鋪裡。默克爾左右打量著說:“裝修規格這麼高,他們原本是打算拿這做什麼?博物館嗎?”
“差不多。一家老牌雜誌社,打算拿這裡做樣刊館。可惜大蕭條擊潰了他們。”
“真是好房子。”默克爾左右轉了轉,伸手晃了晃掛在柱子上的架子,又摸了一下壁紙上的花紋。
“日後就是你的好店鋪了。”席勒說,“我可沒空整天過來。你得把這裡看好。”
“看好倒是沒問題,但是,我也沒做過生意。”默克爾聳了聳肩說,“還好你是把這裡買下來了,不然營業額可能都交不起房租。”
“雖然沒有房租,但是還有房產稅。每年的房產稅不少錢。還有我可不會額外給你掏保險錢,都得靠你自己掙。”
“任務艱巨啊。”默克爾假裝憂愁地歎了口氣。
“不過也有個好處。”席勒靠在櫃台上說,“以後你要和你的那些小夥伴見麵,就不用再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了。”
“你說克格勃?”默克爾挑了挑眉說,“我已經離開克格勃了。組織關係早就轉出去了。本來應該轉到莫斯科的某家工廠當保安。我覺得沒意思,就又回來了。”
“為什麼退出?”
默克爾歎了口氣說:“經濟狀況不好。克格勃也在裁人。我本來就是英國人,沒有那麼受信任。我的上司找我談了談,我自願退出了。”
“你不想回英國嗎?”
“那裡就更爛了。”默克爾忍不住皺起眉說,“雖然我家庭條件還不錯,但我父母是那種很典型的控製狂。要是我回去,我可能會成為他們口中整個家族的恥辱。所以還是算了。”
“好吧,那就好好乾吧,店長先生。”席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這家店要經營什麼?”默克爾一丁點沮喪情緒很快就消失了。他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然後有些興奮地掰著手指頭說,“要是讓我決定的話,我會開一家盆栽店。這種裝修風格很適合養殖很多綠植……”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席勒乾脆地拒絕道,“除了後花園的那隻小惡魔,你什麼也養不活。他都不止一次向我抱怨,你給他加的那些肥料快把他燒死了。”
“哦,對了,還有六角,他哪兒去了?”
“他是少年複仇者基地的保安。你彆想把他帶到這兒來,他也不會跟你走的。”
默克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席勒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說:“帕米拉應該就快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裡世界的集市逛逛。”
話音剛落,樓上就傳來了一陣響動。席勒抬頭往上看,帕米拉有些踉蹌地走出了樓上辦公室的門。
“老天啊,怎麼這麼多椅子?我差點被絆倒了。”帕米拉說。
“上麵還沒來得及改造。”席勒抬頭看著樓梯說,“我聯係了韋倫。上麵那些辦公用品都送他了。不過他得去幫我搬新買的家具。”
“真是筆劃算的買賣。”帕米拉說,“上麵的那些桌椅可是很新呢。可惜我的實驗室用不著,不然我也想搬走。”
“韋倫也需要裝修他的新辦公室。殺手鱷搬家公司生意越來越好,他把總部搬到了黑島上去。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是哥譚的雇傭兵之王了。”
帕米拉笑了起來說:“很難想象他拉著一幫殺手乾搬家的場麵。不過世道艱難,還能怎麼樣呢?”
正說著,一輛廂式貨車停在了門口。殺手鱷從上麵走了下來,而副駕駛上竟然還有一個熟人,那就是喪鐘。
“天啊,他還真的帶了個殺手來。”默克爾忍不住感歎道。他對喪鐘再熟悉不過,當初衝進克裡姆林宮的那個黃黑相間的身影可是震驚了世界。
席勒也有些繃不住了:“堂堂世界第一殺手,也為五鬥米折腰,開始乾起搬家了?”
喪鐘走上前和席勒握了握手說:“早上好,教授。又有人花錢想要殺你。這個消息值多少錢?”
很好,席勒想,這世界比他想象的還要瘋。喪鐘都開始透露雇主情報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