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謝知萱輾轉反側,耳畔處都是那少年說過的那句入夢時會想起那日之事。
這會兒謝知萱好不容易要睡了過去,入夢時眼前浮現的還是那雙會勾人的鳳眸,以及那雙鳳眸底下的紅痣。
謝知萱被夢擾得厲害,起身拿過一旁的醫書到窗前看著。
春蘭睡在外間的小榻上,聽到裡邊的動靜,入內便見謝知萱在窗邊點著燈看著醫書。
“姑娘,已是亥時五刻了,您怎得還不睡?還有這雖是春日裡了,可到底也才二月中旬,開著窗戶也是極冷的。”
謝知萱這會兒隻想吹吹冷風讓自己能夠清醒一些。
她不僅僅是要躲著顧淩,期盼著顧淩早日忘記她,更重要的是她也要早日忘記他才行。
春蘭拿來了一件衣裳給謝知萱披上。
謝知萱將衣裳穿上後道:“這些年因為我也都耽擱了你們的婚事。”
她這幾個陪嫁丫鬟也都是自小就跟了她的。
原本她嫁過來幾年之後也該為她們安排婚事了的,隻是她在侯府的處境自顧不暇,得過一日是一日,她也便一直未曾給丫鬟安排親事。
春蘭道:“姑娘,奴婢們願意伺候您一輩子的。”
謝知萱苦笑了一番,“待鳴兒進了書院,知蓉的婚事尋好了,也該給你們幾個好好安排婚事了。”
春蘭笑笑:“姑娘莫要多慮了。”
謝知萱吹著二月的乍暖還寒的春風,直到過了子時才睡。
--
一早,福安堂裡。
壽寧郡主望著難得早上就來請安的顧淩淺笑。
“淩兒,你今兒個怎得一早就來祖母這裡了?”
顧淩以往不喜歡趕早來是因為怕碰上府中的女眷。
他幼時隨衛氏前來請安,二嬸嬸三嬸總喜歡捏他的臉,長大後更是不想碰到府中女眷了。
顧淩輕笑:“我今日一早前來是想著好好謝謝五嬸嬸,五嬸嬸昨日給孫兒用的藥膏甚是靈驗。”
“你怎麼了?”
壽寧郡主緊張問道。
顧淩道:“祖母,孫兒沒什麼事,就是有所磕碰,還是多虧了五嬸嬸的藥膏,讓我能夠消腫。”
壽寧郡主望向門口道:“按理你五嬸嬸這會兒也該來請安了,怕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壽寧郡主話音一落,春蘭就進了福安堂內。
春蘭行禮低聲道:“郡主,我家夫人昨夜裡受了風寒,這幾日病著怕是不能過來請安了。”
壽寧郡主道:“阿萱生病了?可要緊?請個太醫看看吧?這春日裡溫差大,難免傷風著涼。”
春蘭道:“多謝郡主,不過夫人說不必請太醫呢,她自個兒略懂些醫術,好生休養幾日就夠了。”
壽寧郡主對著顧淩道:“你既要謝你五嬸嬸,去祖母庫房之中拿紅盒子裡那根百年山參去蕭蕪院看看你五嬸嬸。”
顧淩應道:“是。”
--
蕭蕪院之中。
屋內的謝知萱躺在床上,輕咳出聲。
昨夜裡吹久了涼風,或許也是因為害怕,謝知萱一大早便覺得頭暈腦脹的。
她不得不讓丫鬟去福安堂向壽寧郡主稟告她這幾日不去請安之事。
顧芷雯倒是早早地就來了,還帶來了顧淩親筆所寫的四個大字。
謝知萱看著仁元藥坊四個大字也不得不讚歎一番顧淩的書法果真是極好。
“顧世子的字當真好看,多謝顧世子了,咳咳。”
顧芷雯聽著謝知萱沙啞的聲音,“五嬸嬸您怎麼了?”
“昨夜裡著了涼,喉嚨也變啞了。”
顧芷雯道:“那可要請大夫?”
謝知萱輕笑了一聲道:“我便是大夫,無需請大夫,喝點藥休養幾日便能好了。”
顧芷雯道:“那您要好好歇息。”
--
顧淩取了百年山參後,便隨著春蘭去了蕭蕪院。
五房整個院落是在侯府的東北方,侯府坐北朝南,東北一角其實已是侯府最偏之地了。
蕭蕪院卻更是偏的厲害,不同於他娘親妹妹那般種滿著花草的院落,這蕭蕪院裡種著不少青竹,還有一些藥草。
“你家夫人還種藥草?”
春蘭聽到顧淩的問話,她連聲道:“是,我家夫人閒來無聊會在院子裡種些草藥。”
謝知萱正暈的昏昏沉沉難受至極,陡然間聽到了外邊傳來的一聲男音,謝知萱還以為是自個兒聽錯了。
門口緊接著又傳來了春蘭的聲音:“世子,這裡麵是我家夫人的臥房,您進去怕是有所不妥……
您在廳堂之處稍歇一會兒,待我去向夫人稟報一番。”
屋內的顧芷雯聽到了外邊的聲音:“是我哥哥。”
顧芷雯走到了臥房門口道:“自家嬸嬸哪裡有這麼多規矩?何況嬸嬸還有病在身,哪裡能讓她在來廳堂處見侄兒的。”
“兄長,您進來吧,自家嬸嬸不必在乎這麼多的規矩。”
屋內的謝知萱聽到了門口兄妹二人的談話,謝知萱縱使是難受至極,她還是坐起來將床帳垂下。
哪裡有十七歲的侄兒還可以這般進嬸嬸的臥房?
芷雯才十四歲不懂事,顧淩應該不會如此不懂事吧?
可當青色的帳子落下那一瞬,顧淩進了屋內道:“五嬸嬸。”
謝知萱從青色的紗帳之中望出去,便可隱約見從門口進來的少年身影,聽到少年熟悉的聲音,謝知萱一顆懸著的心更是懸著了。
那日的少年當真是顧淩!
顧芷雯問道:“五嬸嬸,您怎麼把床帳給放了下來?”
謝知萱慶幸自個兒因著涼,喉嚨啞著,顧淩聽不出來她的聲音。
“我病了,不想將病氣過給你們二人。”
顧淩望著床帳之中躺著的女子身影,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不過聽她沙啞的聲音也是陌生得很。
顧淩:“五嬸嬸,我今日前來是多謝您送的藥膏,還有替祖母給您送百年山參來。”
謝知萱咳嗽了一聲道:“多謝郡主,勞煩世子了。”
顧淩道:“五嬸嬸,侄兒想問您一件事情,您給我的消腫藥膏是何處買來的?”
謝知萱頭又暈又昏沉,回答道:“藥膏是我自個兒根據祖傳的醫書所製的,外邊沒得賣。”
顧淩:“五嬸嬸可有將這藥膏送給過哪個相熟的夫人?”
謝知萱剛要說從未送給過任何人,陡然想起來了前日裡春日宴上,她也塗抹了這藥膏,她竟將此事給忘記了。
顧淩定是聞到了這味道後覺得熟悉……
謝知萱便胡謅道:“是送給過旁人。”
顧淩忙問道:“送給過哪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