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夜裡,我悶悶不樂的盤腿坐在床上,仔細翻看著剝皮術的冊子,心裡邊越來越煩躁。
今天我跟爺爺再次進了山,山裡的收獲不少,雜七雜八加起來夠我們爺倆吃七八天,可我的剝皮術卻沒能更進一步。
兩年以來,在爺爺的親身指點下,我的剝皮術進步飛快,比爺爺更快一年的達到小有所成的地步。
可到了這一步,我就再也沒有任何進步,像是被天塹攔死在了這一關。
兩個月的時間,我專心致誌,踏踏實實的練習,哪怕進步的速度慢一點,可總不能原地踏步吧。
明明祖師爺已經同意我拜入門下,爺爺也說過我天賦比他更好,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問過爺爺,可爺爺也沒找到原因,更沒法子幫我,隻能讓我繼續勤加練習。
正當我煩躁著的時候,眼前出現一道倩影。
抬頭一看,是白娘娘來了。
她站在我跟前,笑嗬嗬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我憋悶的表情很有趣。
我不耐煩的將冊子往邊上一扔,主動往後一仰躺倒床上,催促道:“快點,彆耽誤事兒。”
白娘娘欺身而上,往後卻沒了動靜。
我睜眼一看,她正居高臨下的看我笑話呢。
我氣得坐了起來,結果她伸出一根手指點在我腦門上,又將我按了回去。
“你到底要乾嘛?”我煩躁的問。
白娘娘咯咯笑了起來,眼波流轉,媚態十足的說:“小壞種,你今天心情很差嘛,要不要娘娘我開導開導你啊。”
“不用,你下去,我要睡覺了。”我拉著臉催促。
可白娘娘一動不動,仍然坐我腰上,對著我撒嬌說:“不要嘛,快給我說說怎麼了,讓奴家高興高興。”
我一臉不耐煩,挺腰想把她掀下去,可她非但沒下去,反而順勢一趴,緊緊抱住了我的脖子。
使勁往我身上嗅了一遍,她也不起來,趴我胸口笑嘻嘻的說:“奴家知道你為什麼心情不好,不就是因為剝皮術再無寸進嘛。”
我愣了一下,皺眉問:“你還知道些什麼?”
白娘娘用手指在我胸口畫著圈,語氣隨意的說:“那就要看你想問什麼咯。”
我見她心情似乎不錯,試探著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法進步嗎?”
白娘娘咯咯直笑,看著我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笑話:“還能是什麼原因,當然是因為你家祖師爺不允許啊。”
我大吃一驚:“什麼?!”
“不,這不可能!我已經拜入祖師爺門下,祖師爺怎麼可能不允許我學剝皮術?你在騙我?”
我瞪著白娘娘,滿臉憤怒。
這個瘋娘兒們,又想耍我。
白娘娘今天談性不錯,笑嘻嘻的說:“怎麼沒允許你學,你現在不是已經會剝皮了嗎?看看你這兩年剝了多少皮,拿到集市裡賣,人家都爭著買呢。”
這話倒是真的。
這兩年來,除了一開始的幾個月,剝下來的皮太粗糙,鞣製得也不夠好,爺爺直接做主扔掉以外,往後的時間,隨著我技藝逐漸精湛,我製出來的皮一直都被人稱讚,拿到集市上總能讓人爭相購買。
許多買皮的人認識我爺爺,偶爾幾次爺爺跟著我去集市,那些人看到爺爺後,還以為那些皮是爺爺製的。
等爺爺否認,說那是我製的之後,那些人總會一臉驚訝,說我這手藝已經不在爺爺之下,還說我爺爺後繼有人,誇得我爺爺直樂。
我那時候總會一臉自豪,可卻從未驕傲。
因為我知道,就我現在的手藝,距離爺爺還差得遠呢。
爺爺就像是一座高山,在剝皮這麼行當離,激勵著我不斷向上爬。
可我這兩個月卻再無寸進,連原因都找不到。
而今白娘娘說,這是因為祖師爺不允許,這我當然不會信。
白娘娘見狀,冷笑一聲說:“你愛信不信,反正這剝皮術你已經到頭了。”
按照她的說法,所謂的剝皮術,隻是祖師爺傳給人們養家糊口的手藝,本來就隻能走到這一步。
這門手藝代代傳承下來,雖然如今入這行的人越來越少,可至少也有上千人在繼承。
這麼多人在這行裡養家糊口,又有幾個人能像爺爺那樣,借著一把剝皮刀,達到百鬼辟易的程度的?
因為這剝皮術,本就沒那麼神奇。隻要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是個人想學,祖師爺都不會阻攔。
若是再進一步,那就不是“術”,而是“法”。
但“法”不可輕傳,除非被祖師爺看重,恪守門規戒律,通過心性的考驗,才會被祖師爺借“術”傳“法”。
如我爺爺,就是這樣的存在。
陡然聽到這種說法,我呆滯許久,連白娘娘不斷揉捏我的臉,拿我當玩具也顧不上了。
許久以後,我回過神,難以接受的說:“所以我真的沒法再進一步了?可這不對啊,祖師爺分明已經原諒我了。”
白娘娘笑嘻嘻的說:“你能學剝皮術,不是你家祖師爺原諒你,而是祂自個兒消了氣,覺得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所以才同意你學剝皮術。”
我忍不住問:“這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了,你家祖師爺隻是同意你學剝皮術,可沒說過要傳你‘法’啊。你以為你磕個頭,奉炷香,你家祖師爺就會傳你‘法’?彆開玩笑了,在祂眼裡,你跟其他在這行當裡撈鍋吃飯的人沒什麼兩樣。”
聽她這麼解釋,我終於明白過來。
剝皮術從來不神秘,我也跟其他人沒什麼不同,真正特殊的,隻有爺爺。
因為他入了祖師爺的眼,得了祖師爺的真正傳承,所以才能學會那上麵記載的各種話本小說一樣的術法。
這就是得了“法”。
知曉這些事,我立馬掙紮著起身,想要去找爺爺。可我剛坐起來,卻被白娘娘重新按了回去。
她一隻手輕輕按著我,語氣嫵媚的說:“急什麼?反正你們也沒法子解決這事兒,知道再多有什麼用?”
我急切的推開她的手:“你起開,彆攔著我。”
白娘娘咯咯直笑,直接將我壓在床上動彈不得:“有本事你就去,要是撇不開我,你就乖乖睡覺。知道了嗎,小壞種?乖~”
她哄孩子似的哄我,我卻拿她沒辦法。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我這時候同樣跟她撕扯,她的力氣卻沒變小,反而壓我身上跟五指山一樣。
最後折騰半天,我累得氣喘籲籲,也沒能撇開她,隻能帶著一肚子鬱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