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嬰兒大小的鬼影一閃而過,徑直朝著陳演所在的位置撲來。
嗖——
赤血蠱疾射而出,朝著黑影迎麵出擊。
火光迸發,鬼影晃了一晃,滾落地上。
虛空中傳來一陣低沉的嘶吼聲,迷霧漸漸消散。
陳演定睛望去,一個麵目醜陋,皮膚鬆弛浮腫,渾身無毛的怪物正趴在地上,胸口處不斷起伏,上麵裂開一個血洞,正汩汩流著濃綠色的液體。
綠液噴了一地,狼藉滿地。
“這就是鬼嬰?”,陳演喃喃自語,第一次見到這種怪物,他非但沒有一絲害怕,反而激起了他強烈的好奇心。
吼——
鬼嬰忽然急速跳起,速度快如閃電,跳起的瞬間,一股濃烈的怪味快速擴撒。
整個屋內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道,好似腐爛的魚蝦裡麵掉入了一隻惡心的蒼蠅。
陳演皺了皺眉,連忙屏住自己的呼吸,隨即伸手一招。
一根飛羽箭矢如流星般被其扔出。
噗嗤——
箭矢穿透鬼嬰,一股青煙冒起。
鬼嬰身軀受創,低沉的嘶吼聲變成怨毒的怪叫,身上的青煙越來越盛,濃綠的腥味朝著四麵噴濺。
嘶嘶聲不絕,地麵竟然被腐蝕出一個個星星點點的小洞。
就在此時,赤血蠱再次找準時機,朝著裂開的血洞鑽了進去。
吼——
鬼嬰身軀一震,兩隻猩紅的眼睛瞪得滾圓,倒三角的尖嘴下麵,持續不斷發出高昂的哀鳴聲。
聲音淒厲刺耳,令人不安。
陳演心生戒備,摸了摸背負的寒鴉弓,目不轉睛看著鬼嬰的變化。
聲音戛然而止。
鬼嬰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屋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陳演長舒一口氣,正欲將赤血蠱招了回來,突然,異變又起。
一道飄渺不定又充滿怨念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
“大祭司料事如神,你果真不是一般人,竟然能夠憑借五階蠱師的境界控製連逍遙境初期修士都束手無策的鬼嬰,不愧是蠱道天才,陳演......”
一陣風刮過。
陳演眼前,已經多了一個女子,或者說一個老女人。
“是你!”,陳演雙眼緊縮,立馬認出了眼前之人。
那個在王富山後院與他比鬥失敗,被他放其一條生路的白發老婦。
桑娥不置可否,她眼角浮現一抹笑意,看著不到三丈的陳演,微笑道:“是我,你當初放了我一條生路,今日,我也是來指點你一條生路的。”
“你指點我一條生路?嗬嗬!”,陳演被氣笑,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桑娥也不以為意,背負雙手,大聲道:“沒錯,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立馬帶你離開,並給予你想要的一切。”
陳演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反問道:“你說大祭司料事如神,他又是什麼人?”
“他不是人,他是半神。”
陳演一愣,桑娥繼續補充道:“他不僅是五瘟宗的神,更是所有造物的神。”
“造物?”
“不錯,世間萬物,無物不可一造。俗世中人造物以求生存求溫飽,修行中人造物無外乎補充外力,增強修為,掠奪資源......”
“......但大祭司跟他們不一樣,他的目標是長生,甚至是永生。”
桑娥說完,陳演沉默了,修仙修仙,不就是修得長生不老,甚至永生不死嘛。
大祭司這種想法沒錯,但人力造物或者說人力造神真的能實現完成他的目標嗎?
陳演心中存疑。
先不說能不能實現,就算實現了,大祭司能夠掌控得住嗎?
掌控得住,又如何實現自己的永生不滅?
見陳演沉默不語,桑娥語氣有點不耐道:“說了這麼多,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陳演開口:“我還有幾個問題,若是你能給我解惑,我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好,你問,你想知道什麼,我絕不隱瞞。”,桑娥信誓旦旦。
“雲羅和你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師姐,不過她很早就離開了師門,臥底到了血魔教。”,桑娥回應很是乾脆。
“血魔教?”,陳演一驚,好像縈繞在心頭的疑惑瞬間被解開。
“這麼說來,她的真實身份應該不是什麼金光寺住持,而是血魔教的某位大人物,是她謀算了張員外一家......我有沒有說錯?”
桑娥見陳演三言兩語間便分析通透,心中暗暗歎服,不由讚聲道:“我一直以為你是運氣足夠好才有這番機遇,看來是我低估你了,你有如此心性,何愁不能重振蠱道輝煌。”
見桑娥默認,陳演心中冷笑,繼續說道:“雲羅處心積慮,想必早已探查出張員外的千金是極陰之體,為了避人耳目,潛入金光寺將前住持殺掉,冒充住持身份慫恿張員外給自己女兒服喂紫河粉,等到條件成熟,便以祈福名義上門將鬼嬰種子種入其體內,靜待鬼嬰孕育落地,是不是?”
桑娥微笑不語,示意陳演繼續。
“隻是千算萬算,她萬萬沒想到,月圓之夜上門取鬼嬰,卻被張員外發現了不對,她為了避免身份暴露,索性將他們全部弄瘋掉,是也不是?”
在陳演連番質問下,桑娥終於開了口,玩味道:“你的猜測合情合理,但你怎麼解釋另外幾戶人家發生的怪異?”。
陳演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冷聲道:“雲羅為了避免事情敗露,被更多人知曉,假借妖孽作祟將人們的注意力轉移到一邊,同時又暗中慫恿百姓去城外金光寺祈福,更是顯得此事是妖魔作祟,讓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桑娥哦了一聲,假裝淡定說道:“那照你的分析來看,石屋中的三人也是她殺的了?”
陳演緩緩搖了搖頭,“不是她,而是那些烏鴉。”。
“烏鴉?”,桑娥有點意外,陳演反應之快,已超出她的想象。
此子心性,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陳演冷聲道:“不錯,就是那些烏鴉,不僅殺了他們,還吸走了他們的亡魂。”
“烏鴉有這麼大的能耐?”,桑娥不以為然。
“它們當然沒有這麼大的能耐,但你有。”
“你出身萬毒窟,精通毒術和禦獸之道,自然知曉如何駕馭吃過死人肉的烏鴉。”
“那三人並非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卻在幻境慘死,唯一的解釋,就是你出手了,你下毒讓他們產生幻相,自相殘殺,順便將他們魂魄收走。”,陳演眼中隱然有火星冒起,語出憤然。
殺人煉魂,已然墮入魔道,此法天理不容,人人共憤,無不見之而誅之。
桑娥仍然不死人,冷聲追問,“哼,莫說我有沒有這個能耐,即便有這個能耐,我殺了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
“有,你有天大的好處,雲羅雖然和你同出一門,但多年來她已經在血魔教站穩腳跟,你若想求得她幫忙,必然要給予她相應的好處,那三人修為不高,但魂魄卻比普通人強大太多,正合你意。”
“你殺了他們將魂魄獻給雲羅作為誠意,而雲羅答應幫你誘捕我來到此地,如此一來,你們兩人各取所需,又皆大歡喜。隻是苦了我這個局中人,直到發現不對勁才驚醒過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陳演長歎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望著眼前的桑娥,緩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