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小寒村。
天蒙蒙亮,屋外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雨霧。
陳演推開門,頭戴黑色鬥笠的楊鐵意和楊風年早已等候多時。
“兩位親自帶路?”
楊風年身穿漆黑鶴氅,眼神精光四射,拍了拍腰間的挎刀,笑道:“趁還走得動,陪神醫練練膽子!”
楊鐵意一臉肅穆,默默點了點頭。
“既然兩位已經決定了,那我們走吧!”
“好。”
腳步聲響起,三人漸漸走遠。
半個時辰後,天已大亮,霧氣消散少許。
三人站在一處山腰上,望著山腳下那一條蜿蜒盤旋的大河。
河水清澈湛藍,不時有魚躍跳起,微風拂來,水波蕩漾,泛起一圈圈漣漪。
沿河岸向西百米,杜氏宗祠。
杜量雙眉緊鎖,在大門前來回踱步。
能成為榕影寨寨主和寨中最大家族族長,杜量顯然不是一般人。
在他一言堂的治理下,沒有人敢不滿,也沒人敢提出異議。
隻因為,他的二叔杜四海,已拜入邪道巨頭厭仵道門下,成為化屍堂一名執事。
厭仵道三殿二堂,分彆是:命魂殿、符籙殿、丹鼎殿、化屍堂、傳法堂。
命魂殿搜魂奪命,清除異己。
符籙殿書符繪籙,驅鬼除魔。
丹鼎殿烹煉金石,長生不老。
傳法堂傳功授法,護宗衛道。
而化屍堂的宗旨卻很特彆。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隻要出得起錢,哪怕去殺了皇帝老兒都行。
堂內魚龍混雜,徒眾數千,這麼多人中,能稱得上執事的也僅僅隻有三百人,無一不在靈犀境境界之上。
“吱嘎~~”
宗祠大門打開,一個身穿青衣的道童走了出來。
“杜寨主,師父喊你進去說話。”
“好好好,讓二叔久等了...”
杜量聞言,麵色一喜,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了進去。
大廳中,一道人背負雙手,正昂首望著祭台上的曆代祖先塑像。
“二叔!”
杜量快步上前,躬身敬禮,隨即低眉弄眼,大氣都不敢出。
杜四海轉過頭來,眼神複雜,望著自己這個親侄兒,道:“小寒村來了強援,叔父不是那人對手...”
話音未落,杜量瞬間麵色發白。
“什......什麼?二叔可是靈犀境中期啊!”
“可我現在不是了……”
杜四海一臉苦笑,丹田受損,真元外泄,此時的他也就比剛入門的靈犀境修士強那麼一點點。
杜量愣在原地,心內五味雜陳。
轟——
屋頂一陣晃動,杜四海臉色大變,身軀驟然一躍,飛奔出門。
屋外,煙塵彌漫。
數十位壯漢血肉模糊地橫躺在地上,連連哀嚎。
杜量緊隨其後,望著迎麵而來的三人,臉色驟變。
“楊老兒,這就是你請來的幫手?”
見陳演年紀輕輕,神情自若,不由心中生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楊風年不置可否,翻了翻白眼。
“你......”
杜量氣極,手指懸在半空,半晌無言。
杜四海暗暗警惕,早在陳演現身的瞬間,他就感知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閣下就是楊風年請來的幫手?”
陳演搖了搖頭。
見陳演否認,杜四海皺了皺眉,疑惑道:“那你們為何而來?”
“止~戰!”
陳演一字一頓,吐出兩字。
眾人愕然。
包括楊鐵意和楊風年也是身軀一震。
“憑什麼?”
杜量上下打量一番陳演,一臉不屑。
陳演見狀,也不以為意,笑道:“當然憑實力說話,其實,戰與不戰,也不是你說了算的......”
杜量大怒,太囂張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麼多年來,他早習慣了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何曾被人如此輕視?
有二叔在旁,他有何懼之有。
“找死...”
杜量一拳轟出,聲震如雷,帶出道道殘影。
陳演靜立不動,眼睛都不眨一下。
鏗——
一道刀光躍起,瞬間和拳頭相撞在一起,發出金石之音。
杜量急退,望著虎口被刀氣劃過的細細裂紋,心中一寒。
楊風年此人,年少成名。
十歲隨母入城,殺宵小一人。
十五歲刀法小成,入三品境界。
十八歲刀法大成,踏入五品境,以一把潑墨刀儘殺風烈山十三大盜而聞名於世。
直到二十五歲那年,已是八品武者的楊風年突然重傷,被族人抬回了小寒村。
時間一晃已過去了四十年,當年自命不凡的俠者已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這麼多年來,勉力維持著小寒村的方方麵麵。
若不是時勢使然,自己又要助二叔一臂之力,否則也不想多生事端,惹上這麼一個麻煩。
儘管杜量對楊風年有所高估,但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
這麼多年過去了,楊風年的刀法還是沒有落下,若是單論刀法,自己必然不是其對手。
杜量臉上陰晴變換,猶豫著是否再次出手。
他乃五品武者,縱然及不上巔峰時期的楊風年,但若全力一擊,未嘗不能一戰。
“退下!”
杜四海發話,杜量收手來到其身後。
剛剛的一瞬間,他從陳演眼神中感受到了一抹笑意,那笑意充滿邪惡,讓其心悸不已。
此人不過區區二階蠱士,何來如此膽氣?
難道是在故弄玄虛?
杜四海臉色陰沉,道:“那你說誰說了算?”
陳演道:“誰贏了誰說了算。”
杜四海道:“好,那我們就賭一場!”
陳演沉吟道:“若你輸了呢?”
杜四海雙目如電,迸發出兩道厲芒,死死地看著陳演。
陳演不為所動,一臉雲淡風輕。
“你想怎樣?”
杜四海恨聲道。
陳演搖了搖頭,“你輸了就趕緊離開此地,再也不準回來,更不許插手兩村寨之間的事情,如何?”
“好!我答應你,若你輸了呢?”
杜四海咬了咬牙,反問道。
“我不會輸!”
陳演淡然一笑,也不見有什麼動作。
杜四海隻覺身軀一寒,一股有質無形的氣息已然趴到了自己背上。
下一刻,自己的雙腳如同踩入了火盆,灼熱的悸動開始順著雙腿向上攀爬,轉眼便來到了自己下丹田附近。
“吼~~”
杜四海發出獅子般咆哮,體內真元流轉,勁氣破體而發,生生將蠱蟲震出體外。
“嘿~~,還有兩把刷子!”
陳演見狀,有點出乎意外,本以為杜四海巫力被廢,元氣大傷,此時出手,應該是沒有多大懸念。
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