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朝會,百官來得很齊,秦風等藩王也悉數到場。
更沒有往日那般的爭執。
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事態恐怕有些嚴重了。
有河南的官員出列,敘述著河南的暴雨。
“河南暴雨越下越大,開封城的城牆都已垮塌多處,整座城都泡在了水裡。”
“更有些村莊直接被洪水衝走,失蹤者難以統計。”
“最難得,是若大雨再繼續下十日,黃河大堤怕是難以承受,恐怕會崩塌!”
古往今來,黃河就是一條怒龍。
這條養育了中原人的母親河,一旦發怒,兩岸百姓必然隨之遭殃。
秦風也知曉了此事兒的嚴重性。
更有工部官員站出。
“黃河在天下大亂之時,便多淤堵,衝毀無數村鎮。”
“這些年來,隻能將兩岸百姓遷移他處,黃河便也疏於管理。”
秦風聽著工部官員的話。
想起了當初紅巾軍起事兒時的話。
莫道石人一隻眼,挑動黃河兩岸反。
便是動用勞役征伐民夫修繕黃河之時,才有了契機,掀翻了胡人的殘暴統治。
隻是。
新朝已經建立,黃河擁堵的問題仍未解決。
並且隨著向北方重新遷移百姓,黃河兩岸已開始重新有百姓聚集生活。
不單單大運河要重新疏通。
這黃河,才更為重要。
更有工部官員道。
“啟稟陛下、太子、幾位殿下。”
“黃河泛濫古已有之,曆朝曆代都在修建河堤防止水災。”
“可無數朝代,一直都在加高河堤,導致如今的黃河最深的河床,都比周圍的平原要高。”
“如今的黃河,已經是一條地上懸河,整條河都懸掛在地麵之上。”
秦風聽此微微愣住。
黃河之水。
竟然懸在平原之上?
等同於越修建堤壩治理,黃河的河床便越堆積越高。
經過小兩千年,曆代皇朝的不斷治理。
黃河的河床,已經比平底還要更高,成為了地上懸河。
而一旦決堤了。
那恐怕真應了那一首詩。
黃河之水天上來!
整條黃河,都在兩岸百姓的腦袋頂上流淌。
這何止是不安全?
簡直是太不安全了!
此時秦標卻已出聲。
“可否先行泄洪,以免堤壩垮塌。”
“可以泄洪,隻是兩岸百姓這些年偷掘河道,隻為了方便灌溉,這些私設的渠水很難管到,這些地方怕是都會出現問題。”
黃河竟然懸在頭頂上。
那麼黃河兩岸灌溉就簡單多了。
直接開鑿出一個口子,就能引黃河水下來灌溉。
等不用了。
再給堵上。
這種事兒有許多百姓做,而治理黃河的官吏,是很難察覺到的。
平日裡這麼做尚且無事兒。
可若遇到了伏汛秋汛。
那麼就會出現大狀況!
誰也不敢說。
黃河在這連日的暴雨之下,究竟會不會塌,會不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大災!
慶皇更是當即下令。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證黃河兩岸無恙,黃河沿岸衛所兵馬即刻調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護住大堤,決不許出事兒!”
慶皇的旨意當即發出,有錦衣衛領著皇家令牌,帶著旨意,即刻前往黃河沿線各地。
那終究是一條綿延了數千裡的大河。
哪怕隻是河南暴雨,但上遊跟下遊仍舊要警惕,誰也不知道危險究竟會出現在哪裡。
“另選定泄洪區域,洪水一定要泄了,如此方能保證洪水無憂。”
慶皇快速下令。
以往多年,黃河也總有大汛消息傳來。
但也多次是有驚無險。
朝廷已經有一套完整的應對經驗。
加固堤壩。
選地泄洪。
如此一來,便可保證黃河無虞。
工部主事兒的更是站出。
“朝廷就依照往年慣例執行,大家心用在一處,這黃河應當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秦風不免皺眉。
天上懸河,終究是懸在頭頂上的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
秦風雖然批奏工部的奏疏。
但關係到黃河的事務,秦風目前還沒遇到幾份。
應該是這條河水對於大慶過於重要,有關此河相關的一切,都是慶皇跟太子秦標在批奏。
就連秦風。
也沒想到這都快到豐收的季節了,黃河大汛便來了。
黃河兩岸顆粒無收倒是小事兒,大慶府庫的糧食早已足夠。
甚至遇到這種大險情,遼地的存糧同樣可以運來賑災。
但大水過後,往往伴隨著大疫!
大慶百姓,終究延續著喝生水的習慣。
甚至口渴了,趴在河邊便去喝水。
這個習慣,必定會引發瘟疫!
黃河水患,不單單是水患的問題,更涉及到疫病的問題。
說句冷漠無情的話。
被大水衝走了幾百上千人,朝廷能夠接受,哀痛之下尚且能控製。
可疫病要帶走的,可就不止這幾百上千人了!
有可能是數萬,也有可能數十萬,甚至上百萬!
大慶。
如今除了隔絕流通之外,尚且沒有什麼太好對付疫病的辦法。
用句不客套的話來說。
大疫若來了,隻能將疫病所在的區域儘數封鎖。
然後儘一切能做的,傾儘全力去做。
至於那片區域,最後究竟能活下來多少人,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而在朝廷的文獻中。
一座城市因為疫病徹底消失的事兒,不在少數。
那代表著城內數萬甚至十數萬人,基本都沒了。
水災尚且可解。
大疫難解。
哪怕以遼地現有的醫療水平,隻能說從衛生方麵控製,提前阻止疫病傳播。
但若大疫真的起來了。
秦風也將沒有任何辦法。
這也就是黃河大汛,滿朝上下為何如此緊張的原因。
影響太大了。
甚至若再搞個不好,地方百姓對朝廷徹底失望。
人都活不下去了。
那麼造個反,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一道道命令,從朝廷飛奔往黃河兩岸的各個衙門。
“若黃河真出了事兒,哪裡出的事兒,朕就要那一處官員的腦袋。”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護住兩岸百姓。”
哪怕下了朝,秦風等人依舊守在謹身殿內。
甚至連朝廷內的一些重臣,呂本、許達等人皆在。
所有人都心係黃河,擔驚受怕,生怕出了意外。
隻是……
兩天的時間,興許朝廷的命令才剛剛抵達黃河兩岸。
令人窒息的消息,便已傳遞到了京都內。
“陛下!黃河大堤潰口十六處!”
朝廷下達的命令。
終究還是晚了。
隻是,潰口隻是個開始。
“黃河潰口二十五處!”
“黃河潰口三十多處!太康縣令率官兵百姓護堤,如今連同十三人被洪水衝走,下落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