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的這句話,讓秦棣簡直覺得無話可說。
他隻知曉權利的無儘好處。
可從未從其他的角度上,來看這個位置。
試問自古天下間,億兆眾生,誰不想當皇帝?
誰不想為了權利,去爭來奪去,去打生打死,去賭上一切。
大丈夫不以九鼎死。
就當以九鼎烹。
秦風的這話,讓秦棣突然覺得,此刻的秦風,像極了當年的項羽。
明明已經奪取了整個天下,卻偏偏不做皇帝,去做了勞什子的西楚霸王。
最終的下場又是怎樣?
死了!
他的一生威望,成就了漢朝後諸多名門望族。
分到他身上的一塊肉,都能封侯,飛黃騰達!
這是多麼的可悲可歎。
“老六,你看似擁有退路,可終究無路可退。”
秦棣說著,便不想再搭理秦風,轉頭望向了車窗外。
秦樉坐在車內,相當的尷尬。
“老六,彆聽你三哥的話,若真有一天,朝廷那群文臣要對你搞事兒,不用你動手,二哥我先殺到京都,給他們九族先誅了!”
秦樉拍著胸脯說著。
“父皇給了咱們誅奸臣的權利,那咱們就不能不用!”
秦風歎息一聲。
“藩王與臣子之間的矛盾,似乎永遠都不可能調和。”
秦樉點頭。
“這是權利之爭,最高層的位置就那麼多,坐上去一個就沒一個,我們坐在高處,就注定有無數人想拖我們下水。”
“其實我也想過,若繼續在秦地當王,我早晚會被這群文臣給玩死。”
“就算我能誅滅再多的人,可這天下間的臣子,就會如同蒼蠅一般,前赴後繼的湧來,恨不得讓我去誅殺,好成全他的名聲。”
“搞得我現在名聲都臭了。”
秦樉此刻也在反思。
“歸根到底,還是史書上留存下來問題,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父皇想恢複周漢之時的榮光,可那群士大夫們,卻隻想讓皇家當做官家,要前朝士大夫們的榮光。”
“即便都被父皇殺了那麼多了,殺到讓他們以家奴自居,可他們口口聲聲是皇家的奴仆,乾的事兒,卻仍舊彆無二致。”
秦樉歎息著。
秦風也望向了窗外。
“無非就是皇帝與百官之間的權利鬥爭罷了。”
“以往皇帝需要親自下場,拉扯分化百官,從而讓自己的權利更加穩固,不至於被架空。”
秦風對此,看得也相當透徹。
這片土地上,古往今來延續至今的一件事兒。
就是一個鬥字!
若外敵存在,那必然眾誌成城,先把外敵乾翻掉再說。
而一旦外敵消失了。
必然要卸磨殺驢,下一秒就要鬥起來。
最後直鬥到山河破碎,再有人站出來,上上下下的殺過一遍,讓天下間重新凝聚為一個聲音。
這是在這片土地上的魔咒。
若翻開史書,上麵所記載的,無非也就那幾個字。
爭當皇帝。
秦風想過當皇帝,卻並不認為當皇帝就是好事兒。
可架不住。
天下人不這麼想!
掌握著權力的朝廷百官,不那麼想!
如今,秦風就是被架在了高處,上不上,下不下的。
再進一步,就是皇帝。
退後一步……
便是萬丈深淵。
故此。
秦棣今日才會跟秦風攤牌,用態度來告訴秦風,他如今的地位,相當尷尬。
不是說你想退。
就能退得掉的!
秦棣的野心,被不知情的秦風,以及推波助瀾的慶皇給化解了。
給了他足夠的人馬,讓他西征,讓他統治一方,讓他為慶人開疆拓土,展現抱負。
甚至……
秦棣心底裡,竟還對父皇,存有絲絲的感激。
而這事兒,未來必然由大哥執行,也必將讓秦棣對大哥一係,存在感念之情。
若他再反。
那會被天下人唾罵死!
這就是慶皇的高明之處。
親情親情,看似是皇家最沒用的東西,可有些時候,也會成為最為恐怖的枷鎖。
“現在,百官想架空皇帝,得先搞掉我們。”
秦風感慨著。
“父皇厲害之處,就在於給皇位多上了一層保險。”
“一旦涉及到皇權鬥爭,最先鬥的,便是我們。”
毫無疑問。
秦風等人,會成為大哥的擋箭牌。
或者說。
屬於皇帝天然的盟友。
但凡皇帝不是傻,知道這點,都會拉攏藩王們。
當然。
也有皇帝,會壓製不住這些藩王,從而在百官的慫恿下,搞出了許多的幺蛾子,最終生生將藩王們逼反了。
這些事兒,在曆朝曆代中,都屢見不鮮。
哪怕在漢時,長安朝廷也鎮壓過多次諸侯作亂。
甚至還出現過太子劉啟,用棋盤砸死諸侯之子的事兒。
也讓漢景帝劉啟,多了個大漢棋聖的外號。
下棋下不過你。
那就用棋盤砸死你。
反正得贏。
總之,有些時候,藩王造反觸發的點,總會是那麼的奇葩。
也正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再加上朝廷那群文人,總喜歡走一步看三步,總想著提前解決掉隱患。
毫無疑問。
在朝廷百官眼中。
遼王。
就是他們最大的隱患。
秦風知曉,若站在他們的立場上看,無論為了個人還是國家,藩王坐大,都不是好事兒。
誰都不想著有一把刀,天天懸掛在自己的頭上。
他們必然會將自身的焦慮,慢慢轉嫁到皇帝的頭上,最終引爆這顆雷,好從中換取更多的利益,獲得更大的權勢。
更不用說,如今的廣寧城,已經成為了龐然大物。
其中涉及到了無儘的產業,許多新興的行業能給大慶諸多未來。
站在這群百官的角度上來看。
一鯨死,萬物生!
廣寧城若四分五裂,廣寧城生活的匠人,將散到大慶的各個州府中,讓最快速的,讓大慶人過上嶄新的生活。
前提。
就是先將遼王肢解了。
又有誰,能承受住這個誘惑?
“本王隻希望,京都的臣子們,尚且能保證的理智些,不要將事情做得太過。”
“跟本王鬥可以,但若踏過了那個底線。”
“就休怪本王的刀,不利了。”
秦風眺望著南方。
若他踏足到京都內,就如同一顆巨石,猛然砸進一個水泡之中。
那不是砸起漣漪的問題。
而是能將裡麵的水,都給砸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