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術單騎出列，要與秦風談判。
他知曉自己必死。
然在臨死前，卻想用自己的性命，守護北胡人，還擁有繼續延續下去的希望。
“當年，遼人並沒有被斬儘殺絕。”
在冷冽的夜色下，阿術訴說著往事。
“北胡需要奴隸！許多都被帶回了北胡，放牧種地，如今都集結著的王庭。”
阿術清楚遼人的心結是什麼。
王庭也早有準備。
將當年從遼地帶回，分散在各部落的奴隸，重新集結到王庭處，以備不測。
阿術騎在馬上，將手搭在心臟處，上身前傾，衝著秦風的方向低頭。
“王庭願意歸還那些遼人，乞求遼王的饒恕。”
秦風不由笑了出來。
“阿術，你擁兵數十萬，可當真以為這些胡騎都聽你的嗎？”
阿術微微愣住。
“你契機抓的很好，若是再晚一些，你怕是沒有機會再帶領騎兵在此地了。”
“你們的王庭，早已被本王暗中控製，如今多是本王的人。”
當年朱烈帶著遼兵深入漠北草原。
朱烈回來了。
可那些遼兵，卻至今未歸，滲透在遼地。
有些遼兵，如今已經成為了胡人中的一些小頭目。
在北伐前，秦風曾給他們下達了命令，配合遼兵，控製住整個北胡王庭。
故而此時，空虛的北胡王庭，怕是早就被那些遼兵徹底占據了。
若是阿術沒有果斷率軍出征，等秦風到了王庭外，王庭內的遼兵就可以衝入王庭內，活捉阿術。
可惜。
阿術機會抓得很好，帶著北胡大軍席卷而來了。
隻不過，阿術的胡騎數量過多，阿術也無法精準控製每個部族。
潛伏在漠北內的遼兵，應該已經掉頭回到了空虛的王庭處，將那裡徹底占據了。
北胡王庭內，擁有著太多關於大慶內的典籍、圖冊等。
那些東西，決不允許有任何遺失、損毀，更要杜絕流落到西方，讓西洋人開始更加覬覦神秘的東方。
秦風要的，是王庭內的所有東西。
潛伏在漠北的遼兵，能控製住北胡王庭，那自然能救下集結在王庭內，當年被抓到北胡地當奴隸的遼人。
事實上。
秦風更清楚，阿術沒有說得太詳細。
當年大多數的遼人，都被殺死了。
沒死的，隻是一些不高過車輪的孩子，被抓到了北胡地當牧奴。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群孩子也在北胡地長大了。
他們已經習慣了牧奴的生活，甚至恐怕都忘記了當年遼人身份。
畢竟當年他們離開遼地時，太小了。
阿術想用這些遼人，當做跟秦風談判的籌碼，簡直過於可笑。
阿術沉默了許久許久。
他不免回想起許多。
他舉大軍跟慶軍決戰，打得又急又快。
的確有一些隊伍，墜在最後方磨磨蹭蹭的，派兵催促後最終卻不知所蹤。
當時因為征戰，阿術並沒有過於在意。
而如今被秦風一說，阿術也瞬間明白。
那些恐怕就是潛伏在漠北的遼人，他們調轉了馬頭，回去控製了空虛的王庭。
阿術沉默了良久良久。
突然翻身下馬，單膝跪在冰冷的地麵上，單手撫胸。
“所有胡人，放掉那些禦林軍，下馬跪下！”
“阿術汗！”
後麵胡將憤怒，不解！
“我們寧願跟著阿術汗戰死，也不想看到阿術汗為了我們，向彆人下跪！”
“這是本汗的命令，所有胡人，下馬跪下！”
一群胡騎憤怒無比，但最終還是將戰馬上的禦林軍丟到了一處，扔掉了手裡的刀劍，單膝跪在地上。
這個動作，似乎起了連鎖反應，近兩萬的胡人單膝跪倒在地，皆低著腦袋。
阿術聽到後麵的聲響，沒有回頭。
“我阿術，騙了你們，不配做你們的大汗。”
阿術跪在戰車的前方，衝著後方的胡人高聲呐喊。
“就算我們俘虜了禦林軍，挾持著他們，也擺脫不掉滅亡的命運。”
“就算遼王願意放我們離開這個戰圈，可無論我們向哪個方向跑，最終都跑不過遼人的戰車。”
“最終的結果，必然是被消亡。”
阿術從始至終，都很清楚，即便挾持禦林軍，換取到從這個包圍圈裡離開。
最終結果也注定不會好，會被遼人追上，再度屠殺。
如此逃亡，毫無意義。
他們來去如風的戰馬，終究快不過遼人那轟鳴的鋼鐵戰車。
“本汗騙了你們。”
阿術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當時那麼說，隻是給部將們一個希望，讓他們還能夠聽自己的話，願意追隨自己，不至於胡亂逃竄，最終滅亡。
當然。
抓住這些禦林軍，最大的目的。
還是為了能夠讓阿術，以及這些胡騎，能夠走到遼王的麵前，前來向遼王親自乞降。
他阿術。
不是輸不起的人。
隻是想在臨死前，最後為胡人，為他的部族，再做些什麼。
若能用自己的頭顱，解掉遼人與胡人之間的仇恨，讓胡人還能繁衍生息。
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
這一刻。
他用北胡王庭，北胡大汗的身份，跪在遼王的麵前。
乞求遼王放過他的部將，或者放過這些胡人。
“隻要遼王肯赦免他們的罪過，未來的他們，將會成為遼王麾下最勇猛，最忠誠的勇士！”
“遼王的目光所向，便是他們征戰的方向！死不旋踵。”
“他們願意作為遼王的戰奴，以求償還當年在遼地犯下的過錯。”
阿術跪拜在地，句句真心實意，乞求秦風饒恕這些胡將。
高處的秦風，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天地間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秦風的回答。
阿術用儘心思，俘虜禦林軍，隻是用當他們當做肉盾，換一個能走到秦風麵前，跪地求降的機會。
甚至。
阿術在用自己的性命，想要換取他身後的胡人能夠活下來。
甚至不惜讓這些部將，充當遼人戰奴，一輩子為遼人征戰！
秦風靜靜的望著這個畫麵，沒有回答。
天地間依舊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就連飛雪也不複存在，死寂而又壓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