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巫彌理的緊急避險通知後,施寧語不敢久留,立刻裝出一副超級社交恐懼症的樣子,低頭離開現場。
本來退出魔燼生意後,她的確度過了一段專注研習魔法的安分日子。
但她最近來到了實力突破的關鍵期,先前存下的魔燼全都用完了。本想找付蘭再造一個貓箱,方便自行煉製,沒想到從昨晚開始就聯係不上他。
她當然知道付蘭有幾張手機卡,其中一張還是她親自給的。生意用的那張卡不一定全天候都裝在手機裡,但就連他平時最常用的那張卡都打不通,這就很反常了。
而她不可能知道的是,付蘭隻讓自動人偶接自己家人的來電,把她排除在外了……
除了造貓箱,施寧語還存著點突然襲擊的心思,想試探付蘭的真實反應,因而選擇了直接上門。
早在合作之初,她讓巫彌理調查付蘭的時候巫彌理就提到過,跟蹤付蘭很難,而資料上的信息真實性存疑。
但後來她私底下驗證過,至少住址這一項是準確的。因為她悄悄跟蹤過付蘭的兒子,知道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回付蘭家一趟。
做出這種連自己都鄙視的惡劣行為,源於在遊樂園停車場見過他們一家人團聚的畫麵後,她莫名生出的想法。至於原因她也說不清,或者說在有意逃避……
結果沒想到第一次正式登門拜訪,就遇上這種情況。
趕到和巫彌理約定的見麵地點,施寧語一把將假發薅下來,顧不上整理一頭亂發就問:“為什麼條子會盯上他?之前的線索不都清理掉了嗎?”
田老板、瘋狂老八、屠夫……乃至離得最近的那場三方混戰,理論上說警方應該都察覺不到他們在其中的痕跡,她想不通是哪裡出了問題。
巫彌理卻問她:“你知道他在遊樂園衝卡的事嗎?”
“不知道,他沒提過。還有這事?”
那段時間施寧語正好撤掉了跟蹤付蘭的委托,而付蘭又還沒開始雇傭巫彌理,處於一段情報真空期,導致她和巫彌理都沒發現過此事。
巫彌理簡短說明了經過,最後補充道:“由於魔法少女的案件陷入僵局,這件事被魔務局注意到了,由此引出了針對他的進一步調查。他們懷疑他和魔法少女有牽連。”
“我艸有病吧!”施寧語忍不住罵道,“自己豬腦查不下去就隨便找個路人開刀?”
巫彌理聳了聳肩:“不可否認,付先生的確是那天唯二的異常事件之一。”
“他怎麼這都一聲不吭的,我那天還親自開車送他過去呢!”
“那件事隻是個引子,實際查不出什麼。但在對警方思路進行複盤時,我發現你們去見田老板時的商場監控存在剪輯痕跡,這應該才是導致你們嫌疑度上升的關鍵。沒錯,現在你可能也是重點目標。”
施寧語不解:“剪輯痕跡?誰乾的?我可沒給你派過這種活。”
“目前看來,大概率是田老板所為。被剪掉的都是有可能關聯到他的內容,隻留下了你們的部分畫麵。”
“我艸神經病啊!”施寧語簡直氣炸了,“這麼謹慎倒是把我們的也剪了啊!還留一部分不是更顯眼?”
“因為你們後來遇到了一個魔警。”巫彌理淡然解釋道。
施寧語怔住了,然後咬牙切齒地把假發往地上狠狠砸去:“我就知道遲早會被連累!”
真是無妄之災!誰能想到會因為這麼點破事引來警方的關注?他們倒是和魔法少女無關,可他們乾過的事絕對經不起查。
更要命的是,巫彌理偽造的身份信息騙騙黑幫還行,真要被警方查起來肯定是一戳就破。
沒想到最擔心的地下世界沒掀起什麼水花,反倒是栽在了魔務局手上……
“現在該怎麼辦,彌理?還有得救嗎?”
“取決於付先生還有沒有隱瞞其他細節。”巫彌理晃了晃手機,“當務之急是儘快與他取得聯係。”
“連你都找不到他?”施寧語絕望地垂下身子,像斷了線的木偶,“那完了,全完了……”
……
……
醫院的廢墟上,弦心石掏出地圖劃掉一個格子,對著已搜索的區域陷入沉思。
出發前,她和黑珊瑚把整張地圖劃分成了棋盤狀的分區,各自負責一半。
初定策略是先從軍事基地、工廠、發電廠這樣的重要地點找起,再對剩餘地區進行地毯式搜索。因為這是一份軍事地圖,上麵特彆標注的正是這類地點。
然而真正找起來時,才發現這地圖不能說毫無用處,卻也是和實際情況相去甚遠。
這份地圖不僅忽略了複雜的地形特征,許多建築物的標注位置也存在明顯偏差。弦心石凝視著地圖,隱約感覺它記錄的隻是某個時間節點前的樣貌。
或許在這之後,這層世界經曆了某種劇變,才使得實際景象與地圖記載產生了如此巨大的差異。
而因此誤入這座醫院的她,在這裡看到了更多觸目驚心的畫麵。
相比起怪物士兵交戰的景象,一路上她見得更多的是“平民”生物的慘狀。各種支離破碎的,沾染著血跡和灰燼的屍體,讓她胸口像是堵住了一般難受。
眼前的醫院,更是成了一座凝固痛苦的標本陳列室。
扭曲的病床上殘留著焦黑的遺骸,甚至與燒焦變形的醫療器械融合到了一起,訴說著臨終時的掙紮。繃帶被血浸透,纏在無法辨認的肢體上,被炸得到處都是。
而這滿目瘡痍中最令人不忍直視的,便是那些破碎的玩具,牆壁上殘留的純真塗鴉,和那些還沒來得及長大的冰冷屍骸。
它們沒有其他五官,瓦礫構成的皮膚乍看之下與周圍的廢墟沒什麼兩樣,但那一雙雙空洞的眼窩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弦心石,這一切並非虛構。
回到航空母艦底下會合時,她看到了同樣心情低落的黑珊瑚。
“我們的方向大概一開始就錯了。”黑珊瑚無力地揮動著自己那份地圖,“相對於那些‘戰略要地’,那些被漠視的角落恐怕才是這個世界的關鍵。”
弦心石默默點頭。
在與怪物士兵們戰鬥時,她能一次次咀嚼痛苦,將之化作達成目標的動力。但麵對那些無辜的死者,她隻感到了自身的無力。
她所感受到的痛苦,和真正的痛苦根本不是一回事。
更讓她如鯁在喉的是,在搜索途中,她還見過一群平民像隨手撿玩具一樣拿起槍,或是乾脆舉著砍刀衝向另一群同類。
她可以像清理雜物一樣乾掉擋路的士兵,但她甚至不知該拿它們怎麼辦。
兩個魔法少女在沙丘上沉默地佇立著,像是默哀一樣低下了頭。
最終,她們還是打起精神,儘量神色輕鬆地進入航母內部。
“你們回來啦。”雷火螢從指揮中心飛了過來,“已經把航母裡所有像門的東西都檢查過一遍了,可惜沒什麼收獲。你們那邊呢?”
黑珊瑚坐到一麵牆壁上:“最大的收獲……大概就是驗證了這地圖的不靠譜。隻能重新調整策略了。”
“沒事,待會兒我也可以加入你們。”雷火螢想了想,又說,“對了,根據主人性格針對性地挑選目標地點,會不會好一些?”
“理論上是的。”
“那麼,能多跟我說說安魂曲前輩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