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黑衣人開口詢問,那位王大人就很坦誠地主動說道:“其實我與那位同門師兄李霄鵬李大人都隻是執行者,說難聽點就是下邊兒跑腿的。
能把南宮大將軍扔進大牢的是上麵的人。”
說著他伸出一根手指,豎起來指了指頭上的屋頂。
“包括朝中首輔,我與李大人的恩師田大人,兵部尚書高大人等等等等。當然還得有下麵的人配合,比如如今掌握控整個淮北大營的那位袁守敬大將軍就出了不少力。”
黑衣人將手中那把寒冰刀挪得離他的脖頸遠了一點,算是對他真誠坦率的鼓勵。
黑衣人壓低聲音開口問道:“南宮大將軍好像不是一個人去領賞的,跟在他身邊的還有一位紅臉黑須的壯漢,這人有一身的武藝,你可知其下落?”
王大人點頭說道:“我等奉命行事,雖然在碰頭的現場早已埋伏好了刀斧手,但能暗中解決的,絕不會放在明麵上來。
我們得到的其實是兩條命令:第一條是對那位南宮大將軍進行不公開審理,查實其所有罪名,做到鐵證如山,讓其永遠無法翻供。
第條二是:無論用什麼手段,為保障對南宮將軍的抓捕工作,先剪除其左右臂膀。
你說的那個人我不知其名姓。但隻要是跟在南宮將軍身邊的,必須要其無一生還。
我與那位李大人仔細商量、縝密布局,誰知跟在他身邊的隻有一個人,真動起手來,我們也肯定打不過。我們也不會傻到主動去招惹麻煩。
還是李大人有才學,拘捕南宮大將軍之前,事先用鶴頂紅解決掉了那個家夥。”
聞言蒙麵黑衣人握刀的那隻手,猛然抖了一下。
露出黑色麵罩外的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眼珠上猛然罩上了一層細微狠厲的血絲。
即使是隔著黑布麵罩,也能感覺到他咬牙切齒的猙獰嘴臉。
他的聲音好似發自喉嚨的深處,低沉而嘶啞:“原本小爺我並沒打算殺你。但爾等手段如此下流齷齪,卑鄙歹毒。留著你這條賴皮狗也實在是沒什麼用了。
至於你口中提到的什麼田大人、高尚書、袁將軍,不久之後這些人都會統統下來陪你的。
因為你口中所言的南宮大將軍身邊的那名高大侍衛,是我的一位十分親密的好兄長,所以你必須下去為他陪葬。”
雙膝跪倒在地的那位王大人,頓時臉色煞白。
他已經完全控無法控製自己聲音的顫抖了,隻能鼓足最後的勇氣,抬手說道:“大俠三思,切勿傷我性命。
我一開始就說了,雖名為欽差,其實我就是個跑腿的。生殺予奪的決定權完全不在我的手中。
況且要說起來,我與大俠您應該是同一類人。
你殺人越貨,劫富濟貧,直奔金銀而去。
我雖飽讀詩書,千裡做官隻為求財,其實也奔著金銀而去的。
隻不過你我獲取的途徑不同,在人們口中的名聲不同而已。其實你我算是殊途同歸。”
我直接一把摘了蒙住口鼻的黑布麵罩,對其狠狠啐了一口罵道:“大膽狂徒,休要詆毀我盜聖的聲譽。
我飛簷走壁,劫富濟貧不假,但是很少傷人性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除暴安良,為民除害,消除社會貧富分化嚴重,解決了世間財富貧富分配不均的問題。
而像你這般的所謂讀書人,朝廷命官,雖飽讀聖賢之書,卻是一肚子男盜女娼,腦滿腸肥的一肚子壞水。自認為位高權重,高人一等,從不將普通百姓放在眼中,視人命如草芥。
如果我身上有惡,那也隻能算最淳樸的人性中的顯惡。
而爾等身上,是被所謂聖賢之書醃製過的、充滿酸臭味的隱惡,是十惡不赦的大惡!”
王大人臉色煞白的苦笑著,他實在是想不通,既然同是惡,還有什麼好壞輕重之分?他拚儘最後一次力氣掙紮著說道:“大俠,你我就不用再做口舌之爭了。
我老實告訴你:我的外衣兜裡有許多銀票,足夠你花一陣子了,另外你看到我這個右手指上的大金戒指了吧?它應該是純金的。
隻要你能放我一條生路,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我府上還有的是這次來下級官員敬獻的賄金,我都可以雙手奉上。
我是飽讀聖賢書的人,此刻更深刻領悟到:錢財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儘還複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喘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大俠既然在我麵前已摘了麵罩,說明你我二人完全可以坦誠相見。我看你年紀並不大,完全可以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好歹我還有個欽差的身份,你若真動手殺了我。可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便是與整個大順朝廷作對。強大的國家機器一定不會放過你。
無論你逃到哪裡,都終究被繩之於法,這是明擺著和自己過不去。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你絕對無法對抗整個朝廷。”
我不由得抬眼望著他,有些哭笑不得:“收起你那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網吧。死到臨頭你還敢威脅我?真他娘的可笑!
我這人做事從不後悔,敢作敢當。殺了你之後,我還要蘸著你的血水,在那麵白色的影壁牆上留下我的名號。
如今刀在我的手中,此刻我就正式宣布,與整個大順王朝為敵,你又能奈我何?”
王大人此前麵色慘白,渾身哆嗦。此刻聽到我的最終審判,已經麵無人色,體若篩糠。估計此時他連站起來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我此時已經完全顧不上他的感受了。因為小爺我向來是言出必行。
我迅速站起身來,踏前一步。伸出左手薅住他頭頂的發髻,右手猛然揮刀。寒冰刀果然是把寶刀,一刀下去,刀身上並未沾血,王大人已然人頭落地。
我先是毫無心理負擔地走到了一旁,抓起了王大人掛在衣架上的外衣,從其衣袋中摸出了一大把銀票。
我並非貪財之人,隻是現如今頂著盜聖的名號,做戲要做全套,必須要將現場布置成殺人越貨,隻為求財。
擼下了王大人手上的那枚大金戒指,我放在嘴裡狠狠咬了一下,差點沒崩掉我半顆門牙。難掩氣憤地隨手一扔,我忍不住罵道:“隻知其金玉其外,卻連是不是真金都不知道,就這水平,還當什麼欽差大臣?”
我用鋒利的刀尖在地上濃稠的血水中蘸了一蘸,走到那麵白色的影壁牆麵前,歪歪斜斜地寫下了幾個大字:殺人者,盜聖也。
盜聖和劉盛就差一個字兒,我當然不會膨脹到真留下自己的大名,起碼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位白衣盜聖,隻有我見過其真麵目。做好事不留名,一向是我的行事作風。就委屈盜聖他老人家替我先做一回背鍋俠吧。如果日後有機會了,我會向他當麵請罪。
因為根據目前的形勢,若我瀟灑地留下自己的真姓名,除了能充分證明自己腦子進水之外。還極有可能給我一心想要營救的義父大人那個小老頭,帶來無妄之災。
我早就說過了,我從來就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