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周雪的相遇並不算美好,是在牢房裡認識的。
周雪是因為丈夫家暴反擊,把男人給推倒在地,哪曉得,那男人長期酒色熏染,內裡早已腐朽,栽倒在地引發腦溢血死亡。
本來她屬於自衛反擊,可以不用負刑事責任的,奈何餘婆子一直哭鬨不願意,非要周雪給她兒子償命。
而周雪承認錯誤也很積極認真,她寧願坐牢也不想伺候那一家子。
她量刑較輕,判了五年。
可惜,牢裡也不比家裡好多少,總有老油條要欺負新來的,更何況周雪唯唯諾諾全身上下都寫著,我好欺負幾個字。
她被逼著給牢房裡幾個女人洗衣服收拾衛生,整理內務,還時不時備受她們的欺淩。
而淩槐綠就不一樣了,她在那間房裡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因為她是過渡的死刑犯。
一個手上沾了十幾條人命,還手法特彆殘忍變態的死刑犯,足以震懾其他犯人。
她看不下去周雪的窩囊,出手替她教訓人:“喜歡欺負人是吧?來呀,我賤命一條,很快就要去閻王殿報到了,正愁這黃泉路上沒同伴,不介意多帶一個啊!”
人就是這樣,明明她們大多都是因為被欺負反擊才來了這裡,可是在這裡,她們又可以舉起拳頭欺負彆人。
她把幾個鬨得厲害的女人給揍了,又罵周雪:“你連男人都敢殺,坐牢你都不怕,你還怕刑期延長嗎?
反正你不想出去,那跟她們乾就完了,大不了大家都在監獄裡相親相愛一輩子嘛!”
或許人都會有向死而生的頓悟,周雪一想到她不在乎刑期延長,那就再不容彆人欺負她,反而先前欺負她的人,漸漸開始害怕,擔心因為鬨事,導致刑期延長一直不能出去。
兩人熟悉後,周雪就告訴淩槐綠:“以前,我媽一直都說我命不好,說我上輩子做了孽,這輩子就該還,躲不掉的,不管咋活都是一輩子的苦命。
嗬嗬,現在看來,這命還是能由著自己做主的!”
是啊!誰規定苦命的人,就得苦一輩子。
可惜,她們都是那個年輕時無人教導,靠著自己跌跌撞撞頭破血流走過來,等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周雪,你是個好人,好人是不會一輩子關在裡頭的,以後出去了,逢年過節,你給我送點吃的去看看我,我這人啊,怕挨餓。
這輩子,身邊沒一個親人,死了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更不會有人給我燒紙送祭品了!”
周雪就抱著她哭:“不會的,姐出去,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你想吃啥,你告訴我,我都記下來!”
她最終也沒告訴周雪,她喜歡吃什麼。
人死萬事皆空,何必讓那個可憐的女人,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東西來回折騰。
淩槐綠去水房洗了把臉才回去,這輩子,她跟周雪剛認識,便是有心為她籌謀,也不好貿然開口。
夜裡,淩槐綠夢裡又重回了前世,掙紮無助,像是有無數隻手從深淵而來,拽著她不讓離開。
“小綠!”裴觀臣被她咿咿呀呀的夢囈聲驚醒,伸手拍了拍淩槐綠,把她從噩夢中喚醒:“做噩夢了?”
淩槐綠醒來,才發現自己頭上全是汗水:“嗯,夢見有有毒蛇追我!”
裴觀臣歪著身子把床頭水遞給她:“喝點水,彆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他看著眼前姑娘蒼白的臉,心沒來由一陣心疼,必然是今日白天那對母子,勾起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以至於晚上睡覺都不得安寧。
看來,得找人打聽一下那一對母子了。
第二天一早,淩槐綠出去倒水時,就聽到餘婆子的叫罵聲:“你借不來錢?借不來錢,你咋還敢回來?
還有我家天耀,你隻管你自己出來,你給天耀弄飯了沒有?”
周雪哭哭啼啼:“媽,我去娘家那邊借錢,哪有時間回去給他做飯啊!”
周圍就有病人家屬說周雪:“你也是的,把小孩子一個人丟家裡,這多不好,不管咋說,你也該回去看看孩子的!”
餘婆子有人幫腔,越發厲害的很:“我就說後媽不安好心,你看看你,把天耀一個人丟在家裡不管不問,有你這麼當媽的!”
“奶!”餘天耀抓著頭發過來:“你給我點錢,我中午要和同學出去玩兒!”
周圍人瞧著比周雪高出一個頭的餘天耀,瞬間集體失聲。
這就是後媽不管,丟在家裡沒吃沒喝的小孩子?
餘婆子拉著比她個頭還高的孫子:“天耀啊,你爸這兩天住院沒人管你,你先去你姑奶奶家裡將就幾天。
等你爸出院了,奶奶就去接你,聽話,你不要到處亂跑,外頭人壞得很!”
餘天耀見餘婆子不給錢,一巴掌啪周雪後腦勺:“賤貨!你不是回娘家借錢了嗎?你借的錢呢?”
餘婆子撇撇嘴:“她能借個屁的錢,又不是她爹媽親生的,當初就是被人買來給家裡帶子的,人家後頭有了兒子,還會拿她當回事?”
淩槐綠聽著這話心一動,周雪不是周家父母親生的?
前世,她都要死了,周雪也不想提及婆家娘家的事,倒是不知道,她居然是買來的。
有人看不下去說餘婆子:“老太太,你積點德吧,你兒媳婦都被打成那樣了,你還逼著她去借錢,她上哪兒去借錢啊!”
餘婆子眼睛一斜;“你這麼喜歡向著她說話,是不是想背著我兒子給她找下家,周雪,老娘告訴你,你生是我兒子的人,死是我兒子的鬼,這輩子你都彆想找彆家!”
周雪默默清理著餘正彪弄在地上的垃圾,身影瘦小憔悴極為可憐,叫周圍人很是不忍。
餘天耀還在纏著餘婆子要錢。
餘正彪心浮氣躁罵道:“你要個屁的錢!老子腿都快廢了,你還敢要錢?”
餘婆子兩邊安撫:“行了,天耀還小,你罵他乾啥?”
淩槐綠趁著周雪去樓頂晾曬衣服,拉住她,給她塞了兩個包子。
周雪要推辭:“不用,我”
淩槐綠塞她手裡問道:“你是被你養父母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