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殿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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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微光落在梳妝台上,蕭九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那張雄心勃勃的俊美臉蛋,微微一笑。

距離上次針對皇帝的計劃意外落空,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雖然蕭九早已經想好了下一個更加惡毒的計劃,但是卻一直蟄伏不發。

原因也很簡單,上一次的失敗讓她無比惱火,因此,心裡暗下決定,下一次決不能出錯,要一舉成功!

既然如此,那麼自然就需要更周全的布置。

因此她決定先按照原有的劇本,參加殿試,一舉奪魁,成為新科狀元,有了能夠名正言順接近楚路的身份之後,再開始正式行動。

“少爺,老爺來了。”這時,門外傳來侍女的輕聲通報。

蕭九斂去臉上的神色,恢複了平日裡沉穩乾練的模樣,起身道:“請父親進來。”

不多時,一位麵容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蕭九這一世的父親,迦南伯。他看著蕭九,眼中帶著幾分擔憂與關切。

“九兒,今日便是殿試,為父特來看看你。”迦南伯頓了頓,神色有些黯然,“你母親……她前些日子突然染了急症,如今臥床不起,人事不省。為父知道此事定會讓你心憂,但殿試在即,萬不可因此亂了心神。你母親那邊,有為父照料,你隻需安心應考,好好表現,莫辜負了這些年的寒窗苦讀,也莫辜負了你母親對你的期望。”

蕭九聞言,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與孝順,起身恭敬道:“父親放心,孩兒曉得輕重。母親的病,孩兒心中記掛,但定不會因此耽誤了殿試。待殿試之後,孩兒再親自去榻前侍奉母親。”

心中卻是一陣冷笑。對於她母親病倒一事,她自然不會有絲毫擔憂,畢竟那是她親手安排的嘛。

至於殿試嘛……

想到此處,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在她的原作裡麵,皇帝故意刁難,給出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難題,嚇得其他考生麵色蒼白,抓耳撓腮,隻有她不急不慢,態度從容,輕易便給出了驚才絕豔的對答,完美解決了皇帝給出的難題,從而技驚四座!

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待迦南伯千叮萬囑地離開後,蕭九臉上的悲戚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決然。

她對著鏡子,最後整理了一下衣冠,輕蔑一笑。

——群主,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太和殿內,莊嚴肅穆。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金磚鋪就的地麵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暈。文武百官分列兩側,屏息凝神。禦座之上,楚路身著龍袍,麵沉如水。

冗長的開場禮儀過後,鴻臚寺官員高聲唱名,新科貢士們魚貫而入,在指定位置依序站定,為首的正是蕭九。她昂首挺胸,目光灼灼,仿佛早已將狀元桂冠視作囊中之物。

說起來,真實曆史上的殿試,整體流程極為繁複。從考前數日的身份核驗、領取號舍,到殿試當日考生們身著公服,在宦官引領下進入考場;再到皇帝親策,題目多為關乎國計民生的策論,由考官當庭宣讀後,考生們便要在一天之內,不借助任何參考,獨立完成數千言的煌煌大論,期間嚴禁交頭接耳。答卷之後,還需經過朱筆謄錄,以防辨認字跡,再由初考官、複考官層層審閱,嚴格實行糊名,確保公平。最終,前十名的卷子會擺在皇帝案頭,由天子親自定下狀元、榜眼、探花……

然而,大概是因為處在女頻網文故事線中的緣故,流程被簡化得麵目全非,無非是皇帝升座、百官朝拜、貢士們再一一上前行禮,殿試更是改成了楚路當場發問,然後眾人現場作答的形式。

楚路估摸著大概是作者要麼不知道還懶得查資料,要麼就是想不出來如何在真實流程中怎樣寫出讓大女主裝逼打臉的劇情,所以乾脆就改成了這個頗為符合刻板印象的形式。

不過他也懶得管了。

楚路目光在下方一眾貢士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蕭九身上,心中與秦素交流道:“秦素,在蕭九的故事線裡,殿試這部分,原著皇帝會問什麼問題?”

“根據資料,原著中皇帝在殿試上提出的問題是:‘我朝立國百餘年,門閥、世家、清流盤根錯節,官員人數大增,人浮於事已成大患,卿等以為該如何處置?’”秦素迅速回應。

楚路聞言,差點沒忍住當場吐槽:“這種動搖國本、牽扯無數既得利益者的問題,是可以直接擺在台麵上問的嗎?這皇帝心也太大了吧?”

他原本還想著,如果這回和薑妙顏那次一樣,給出的問題簡單到侮辱人智商,那就隻能臨時換一個了。但現在看來,完全沒那個必要了,這個問題本身就夠要命的了。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諸位皆是我朝未來的棟梁。今日殿試,朕有一問。我朝立國百餘年,門閥、世家、清流盤根錯節,官員數量日增,人浮於事,效能不彰,已成我朝心腹大患。對此痼疾,諸位有何良策?”

此問一出,殿下眾貢士皆是麵色凝重,陷入沉思。唯有蕭九,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微不可查地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來了!果然是這個問題!

在她原著的劇情中,皇帝問的正是此題。而她,也正是憑借一番驚世駭俗的宏論,徹底征服了皇帝,奠定了她日後權傾朝野的基石。

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朗聲道:“啟稟陛下,學生以為,此事可解!”

“哦?”楚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講。”

蕭九清了清嗓子,胸有成竹地開始闡述她準備的良策:“學生以為,裁撤冗官、精簡官僚,看似觸動利益甚廣,實則有道可循。我朝官員之中,確有相當一部分乃因恩蔭、任子得官,並無實職,於國無功,朝廷卻需耗費巨資供養。裁撤冗官,裁撤的便是此輩。”

“然此輩往往背景雄厚,處置不當,易生動蕩。故學生之策,並非一味強硬。其首要者,乃建立明確的官員磨勘升遷製度。每月小評,每年大評,不僅上官評,亦需自評,更輔以同級匿名互評。評分差異過大者,朝廷當派員詳查,以明獎懲。考核唯論政績,不計資曆,五年內無升遷或貶黜者,需與直屬長官一同入京述職,無政績可陳者,罷官!”

“此舉既能提拔有才乾者,亦能警醒庸碌之輩,避免屍位素餐。”

“其二,便是將如今僅有官銜、並無具體職務的官員,統一納入‘天子府監’進行管轄。所有府監官員,必須按時點卯。府監主要職務,乃協助六部處理公務。同時,府監內每年一試,不光考詩書禮樂,亦考弓馬騎射、天機算術。頭甲三名,由聖上親授男爵;前百名者,可候補六部及地方實缺;後百名者,則免去官銜。”

“陛下,如此一來,那些坐享庇蔭卻無所作為的公子哥,便有了獲取實職的機會。無人會自認是那後百名,他們隻會看到前列之人所能獲得的切實利益。科舉之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此法卻為他們另辟蹊徑。一旦此法運轉,既得利者自會主動壓製反對之聲,推行阻力將遠小於預期。”

“陛下由此收獲的,其一是能通過府監考核的真正有才之士,畢竟世家豪族亦非儘是酒囊飯袋;其二,則是一批批被清退出去的無用之人,而彼等還不能對陛下有半分怨言,否則便是與更多既得利益者為敵。如此,陛下與世家豪族之間的矛盾,便巧妙轉移至其內部。陛下得到的,唯有美名!”

蕭九洋洋灑灑一番長篇大論,聲音鏗鏘有力,神情自信飛揚。她講述完畢,微微躬身,等待著皇帝的讚賞與群臣的驚歎,一如原著劇情那般。

與此同時,隻見蕭九身後,女主光環悄然浮現,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在烘托著她的身影,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令人信服的魅力。

霎時間,太和殿內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驚歎與讚美之聲。

“妙啊!此策當真石破天驚!聞所未聞!”一名老臣撫著胡須,眼中精光四射。

“是啊是啊,蕭才子此番言論,直指我朝積弊,又給出了如此周全的解決方案,真乃國之棟梁!”另一名官員連連點頭,滿臉欽佩。

“天佑我大衍!竟有如此奇才,胸懷丘壑,目光如炬!”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蕭才子的見解,令人茅塞頓開!”

就連那些原本麵露難色的貢士們,此刻也大多露出了恍然大悟、心悅誠服的神情,紛紛交頭接耳,對蕭九的才華讚不絕口,仿佛她提出的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是拯救國家於水火的唯一良方。

蕭九臉上也越發得意。

然而,禦座之上的楚路聽完之後,臉上卻毫無波瀾,反而在心中冷笑不止。

剛開始看蕭九自信滿滿,口若懸河的樣子,他還以為蕭九真有點乾貨,擔心自己可能反駁不了,畢竟他在這方麵也沒什麼建樹。可聽著聽著,這擔心就沒了。

這套說辭,聽起來似乎頭頭是道,環環相扣,實際上也就是鍵盤俠的水平。雖然楚路自己也想不出更優秀的方案,但如果隻是單純的反駁,卻沒什麼問題。

“說完了?”楚路淡淡開口。

蕭九一愣,皇帝的反應與她預想中大相徑庭,但她還是恭敬回道:“是,學生說完了。”

“哼,”楚路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語氣陡然轉厲,“好一個‘轉移矛盾’,好一個‘唯有美名’!朕且問你,你這‘天子府監’,由何人掌管?考核標準由誰製定?評判之人又由誰來監督?你隻想著設立一個新衙門來安置冗官,卻不想想,這本身就會催生新的權勢謀私之地,滋生新的腐敗!到時候,這‘天子府監’怕不是成了某些人安插親信、排除異己的新戰場!”

“再者,你言‘既得利者自會主動壓製反對之聲’,更是癡人說夢!那些被你劃為‘前百名’之外的官員及其背後的家族,難道就會甘心受戮?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難道就比你那虛無縹緲的‘既得利者’要小?屆時內外勾結,陽奉陰違,你這所謂的考核,豈不又是一紙空文?”

“還有你那‘每月小評,每年大評’,聽著精細,實則繁瑣至極!平添無數文書往來,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最終怕是隻養活了一批專門負責‘評價’的官員,而真正的實乾之人,卻要被這些無窮無儘的考評拖垮!這與人浮於事何異?”

“至於所謂‘五年無升遷貶黜便要入京述職’,看似公允,實則一刀切!地方事務千頭萬緒,豈能量化比較?有些官員默默耕耘,潛心治理一方,短期內難見奇功,卻被你這規矩逼得急功近利,甚至鋌而走險,偽造政績,此等後患,你可曾想過?”

“你口口聲聲為國分憂,實則紙上談兵,異想天開!所獻之策,看似精妙,實則根基不穩,考慮不周。是根本不懂權力從何而來的黃口小兒才能想出的天真之計!若真按你所言推行,非但不能解決冗官之患,反而可能引發朝局動蕩,國本不寧!荒唐!可笑!”

楚路一番話語如連珠炮般砸下,批駁得蕭九體無完膚。

蕭九臉上的自信與得意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與難以置信。她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發現楚路所言句句切中要害,讓她根本無從反駁。

這怎麼可能?原著裡不是這樣的!皇帝明明對她的計策讚不絕口!

楚路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懶得再多言,直接拿起朱筆,在麵前的名冊上重重一劃,冷聲道:“此等空疏之論,不堪大用!蕭九,殿試策論,列為末等!”

末等?!

蕭九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她從眾星捧月、自信滿滿的會元,一瞬間跌落到殿試末等,這巨大的落差讓她幾乎站立不穩,眼中甚至隱隱泛起了淚光,帶著幾分想哭的委屈。

而楚路說出這話後,也沒有立刻移開視線,反而死死盯著蕭九,心中暗自警惕。他做好了準備,一旦這蕭九惱羞成怒,當場發作,他就暫避鋒芒,等日後再找機會弄死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蕭九並沒有惱羞成怒。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為自己辯解幾句,但最終隻是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乾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背後的女主光環早已消散得無影無蹤,那股自信滿滿的勁頭也已蕩然無存。

最終,蕭九在周圍同僚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失魂落魄地,一步步退了下去,身影顯得格外蕭索。

楚路見狀,眉頭微微一挑,心中掠過一絲訝異。這反應……也太平靜了些。

殿試在一片詭異的氛圍中結束。

回到養心殿,楚路在心中問道:“秦素,這蕭九怎麼回事?我還以為她就算沒有鬨得像薑妙顏那樣瘋癲,至少也該掙紮幾下,結果就這麼認了?”

“確實有些反常。”秦素的聲音也帶著一絲疑惑,“這不符合大女主的普遍行事風格。”

楚路摩挲著下巴,沉吟片刻,忽然,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

“等一下,不對勁……”他忽然驚醒道,“秦素,蕭九之前為什麼會突然派人對我下藥?”

“啊?”秦素一愣,下意識回答道:“當然是因為你是皇帝,然後故事線需要……咦?”

說到這裡,秦素也突然反應過來了。

“沒錯,故事線需要!”楚路直指要害,“之前那些大女主找我麻煩,是因為各自故事線的要求。可是蕭九呢?她作為假駙馬,目標應該是通過科舉、聯姻等方式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掌握權力,為家族複仇,扶持公主登基。

在這個過程中,皇帝是她重要的攻略對象或者說跳板,她沒有理由在殿試之前就用如此極端的手段對付皇帝啊!彆說符合故事線了,這反而會損害故事線!她根本不該這麼做的!”

因為之前接二連三地被各種大女主找麻煩,楚路一時間還真沒仔細思考過蕭九的動機,隻當是又一個腦子不清醒的。現在靜下心來一想,才發覺其中的邏輯漏洞。

秦素也反應過來:“沒錯,確實如此。”

“而她不惜損害故事線也要對我下手,失敗之後卻又表現得如此克製,好像生怕被人發現不對勁一樣,這就更奇怪了。”楚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不為故事線還要特意對你下手,能想到的理由無非是她懷疑你的真實身份。可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行動就應該更加激進。”秦素深以為然,接著分析道,“而如果她沒有懷疑,那她之前就不該襲擊。前後矛盾,怎麼也說不通。真是太奇怪了。”

楚路眼中精光一閃:“除非,她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我這個皇帝!”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一個大膽的猜測浮現心頭。

“秦素,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楚路緩緩說道,“由於我之前的誤導,妃舞她們認定群主在暗中保護我。因此當她們四處尋找群主蹤跡卻無功而返之後,苦惱的她們自然就想起了這一點。”

“於是,她們便想出了一個計策——通過攻擊皇帝,來逼迫群主現身!她們對我的襲擊,都是演給群主看的!”

“如此一來,兩個問題就都解釋通了。她們下手的理由,是為了引出群主。而她們行動之所以如此克製,是因為她們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絕,免得暴露自己的計劃企圖,怕引起群主的警惕。

她們需要拿捏一個度,既要讓我陷入危險,顯得群主再不出現,我就會完蛋,又不能濫用女主光環,要表現得像是順從故事線自然而然導致的結果,以免群主直接撒手不管。

考慮到抓住群主事關重大,同時她們又不清楚群主的真實目的,會這麼謹慎也就正常了。”

秦素沉默了片刻,消化著楚路的推斷,隨即道:“還真有這個可能。如果真是這樣,那對我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她們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敢輕易撕破臉皮對你下死手,我們拖延時間的餘地就更大了。”

“沒錯。不過,”楚路話鋒一轉,“這也還隻是我們的猜測。接下來,還是得再仔細觀察觀察,看看她們後續會有什麼動作,免得判斷失誤,樂極生悲。”

秦素點點頭,一臉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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