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荔香苑。烏丹鳳坐在樓上喝著茶,台下戲班子已經唱到最後一曲了。穀桂才看著她,暗歎一口氣。“先說好了,《桃花扇》這出戲,就算那小子找出來了,我要先看。要是你再像之前那般,苑裡的這些演員怎麼辦?”烏丹鳳嘴角笑意淺淺,朝著他眨眨眼。“我知道了,倒是你,對蘇言改觀了?還提出要教他唱戲,你可不輕易說這話啊。”穀桂才咳嗽一聲,“什麼改觀不改觀,他唱歌這方麵的確有些才華,但唱戲還是不行。我聽他嗓音不錯,隨口那麼一說。”“隨口那麼一說啊。”烏丹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也沒繼續打趣他,換了個話題。“不過老譚說了,蘇言之後要拍電影。聽他的意思,蘇言的劇本還很不錯,之後咱們劇院的演員,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穀桂才點頭。“能讓譚會長誇讚的劇本,必定不會差,那群小子的確可以去曆練曆練。不過,就讓他們自己去試鏡,你彆想著走關係,丟咱們苑的臉。”雖說他們的學生都是學戲曲的,但是戲曲戲劇不分家。有些古裝電視劇,也會請他們的學生去拍攝。接觸下電影,也是一種嘗試,不懂人生百味,還怎麼在戲台子上唱戲。烏丹鳳點點頭,正要說些什麼。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開消息框,她愣了愣。“輕語怎麼這會兒給我發了一條音頻?《探窗》?”“許是有戲曲方麵的問題要問你,你點開聽聽。”“好。”烏丹鳳點開音頻,很快,悠揚婉轉的古風前奏響起。烏丹鳳美眸微擴,看向穀桂才。穀桂才一合折扇,伴隨著旋律在桌上輕敲著。很快,宋輕語的歌聲響了起來。“燕去時紅豆滿枝,遠遊人莫問歸期。”“誰獨守瀟湘水碧,不知今夕何夕。”“燕回時良人無跡,應有意此去彆離。”“不願長情無所寄,遠行尋尋覓覓千裡。”……剛聽完這一段,烏丹鳳臉色便變了,嘴唇微微張著,整個人仿似呆住,怔愣的看著前方。那一年,春暖花開。他離開了,留她獨守等待……又一年春暖花開,說好要回來的那個人,卻沒有回來,曾經月月都要寄的信件,也斷了。她每次唱完戲,都要問客人,是否見過那麼一個人,想要尋他的蹤跡,隻是,徒勞無功。……“他揮毫潑墨落筆,她舞袖夢裡佳期。”“戲中情,戲中意。”“陌路人相逢,在花天錦地~”最後一句,宋輕語用上了戲腔。烏丹鳳怔愣的看著前方。穀桂才自然也聽出了歌中意,急忙伸手搶手機。“小鳳,彆聽了。”烏丹鳳緊緊抓著手機,搖搖頭,語氣堅定。“班主,我想聽。”穀桂才稍愣,歎了一口氣,將手鬆開。……副歌部分,戲腔響起,宋輕語的歌喉中帶著絲絲哭腔,哀婉動聽。“她唱著,他鄉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台下人金榜正題名。”“不曾認台上舊相識。”“他說著洞房花燭時。”“眾人賀佳人配才子。”“未聽一句一歎,戲裡有情癡。”……烏丹鳳笑了,眼淚卻成串般的從臉頰滾落。那一年。她在台上,唱著戲。他在台下,用曾經看她的眼神,盯著另一個姑娘。她字字唱相思,他卻早已忘記了她。多可笑啊……“小鳳……”穀桂才歎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癡兒啊。烏丹鳳這些年,如何度過的,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其實,那個人認出了小鳳,那個人找到他,哭著拿出一遝錢,拜托他轉交給小鳳當補償。他那樣愛錢的一個人,那時氣得將前狠狠甩在了負心漢臉上,告訴那人,這輩子,都莫要再來找小鳳了。可是,小鳳依舊為了那麼個人,癡等半生……何苦來哉…………另一邊,蘇言已經把宋輕語送回了酒店。明日她就要繼續開始拍攝了,回來後,便去了浴室洗漱。蘇言坐在客廳,聽著浴室裡水流的聲音,突然就有些坐立不安。明明隻是洗澡的水流聲,之前在寢室住的時候,他經常聽到這種聲音。但這次,怎麼就有些躁動。過了一會兒,宋輕語穿著睡衣,擦著頭發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因為剛洗完澡,她的臉上還有些潮紅。“薇薇還沒回來嗎?”蘇言看了她一眼,急忙將目光移開。“那個……我剛才問過了,她讓你先睡,她過來還要一會兒,付磊會送她,你彆擔心。”宋輕語點頭,“好,我知道了。”說罷,她從抽屜裡拿出吹風機,開始吹著頭發。蘇言深呼吸幾口氣,走過去將她按在椅子上,拿過吹風機給她吹了起來。宋輕語先是一怔,雙頰緋紅,她微微低頭,配合著蘇言,腦海裡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忍不住揚起嘴角。已經十一點了。林薇薇還沒有回來,蘇言二人牽著手坐在沙發上,皆是有些不自在。蘇言沒話找話:“這沙發有點硬啊。”“嗯,是有點硬。”“時間也不早了,要不然,我先送你回房休息等薇薇回來。”蘇言試探道。他剛才說的話不作假,這酒店的沙發是真硬。他這個少男的腰,坐久了,都有些頂不住。宋輕語警惕的看向他:“你想乾什麼?咱們今天才剛在一起。”蘇言聽蒙了,反應過來後,他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宋輕語的腦袋。“學姐,我沒那個意思,我是怕你睡太晚,耽誤明天拍戲,你腦瓜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宋輕語臉瞬間紅透了,強裝鎮定起身。“那……那我去休息了。”說完,她逃也似的快步走進了房間,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刮子。哎呀,丟人了!蘇言忍俊不禁,跟著走了進去。他剛進去,又忍不住笑出聲。宋輕語已經滋溜鑽進了被子裡,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裝睡了。蘇言走過去給她掖了掖被角,笑意難忍。宋輕語實在忍不住了,睜開眼瞪他:“你彆笑了。”蘇言嚴肅起來:“好,不笑了。”他是不笑了,宋輕語倒被逗樂了,將手放到了被子外。蘇言立馬會意,靠著床頭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宋輕語用力將手抽了回來,秀眉微蹙:“不是這樣的。”蘇言滿頭霧水,“那是怎樣的?”宋輕語側身,兩隻纖細白皙的手臂從蘇言腰間繞過,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