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敵人？”
李複輕聲問道。
他相信路平不是那種無的放矢、愛開玩笑的人，所以很快就警惕起來，
“躲在樹後的朋友，還請出來一見！”
“否則我就將你當做和下麵那些東瀛人一夥的了！”
威脅之語果然奏效，路平這話說完沒多久，林中便響起一道細微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道修長身影從林中緩緩走出。
來人頭戴鬥笠，臉戴鐵麵具，身穿灰黑色勁裝長袍，雙手還帶著一副漆黑手套，腳上一雙厚長靴，把自己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露一點風。
按照江湖慣例，尾隨的時候被人發現，是要用笑聲緩解尷尬的。
覆麵人走出來的時候，就在發笑。
“嗬嗬嗬……不愧是能拿下大賽冠軍的人，果然足夠機警！”
他的笑聲很難聽，簡直就像是被世界上最粗糙的石頭卡住了聲道一樣。
他的笑聲還很陰暗，比醃製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名菜‘仰望星空’還要令人反感。
“小心點，這家夥實力不簡單！”
路平雙眼頓時一眯，朝著身邊的李複低聲提醒。
要說江湖上有誰喜歡藏得這麼嚴實，路平第一個想到的是‘九天’當中的‘幽天君·無名’王毛仲。
但經由武者的感應，路平發現眼前這個內功相當深厚，遠在東方宇軒之上，甚至就連李忘生、謝雲流，都未必能夠與其比肩。
可見此人並非王毛仲！
那在大唐武林中，還有誰會做這一身打扮？
此時，卻聞一旁的李複忽然開口“這人……”
“如何？你認識？”
“不，完全不認識！”
李複遲疑一會，說道：“但我總覺得，好像以前在哪裡見到過。”
路平有些訝異：“連你都不了解？”
李複的記憶力超強，甚至到了過目不忘的地步，不然也無法將大唐山水地形全都記在腦海裡了。
眼前這名神秘人物明顯不凡，他卻見過而記不住，那對方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嗯……
既然這人被自己剛才那話激出來了，應該至少可以肯定，他並非與東瀛相同立場。
想到這裡，路平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這位朋友，暗中偷窺、尾隨未成年人可不是好習慣，是要被天策軍士抓去坐牢的！”
“當然，伱若是仰慕我二人在江湖上的名望，有意結交，也可報上身份與姓名，然後和我們一起下去對付東瀛人。”
“那我們可以將你視為正道的一員，收你當小弟。”
“順帶一提，你來得有些晚了，加進來也隻能排第四。”
此言一出，那覆麵人果然按捺不住了。
“後生晚輩，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他的聲音相當沙啞，但依稀可以聽得出是正常的男性。
李複眉頭一皺，他很確定此人的聲音自己聽過，卻始終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聽過。
“你到底是什麼人？”
覆麵人聞言，在麵具底下再次發出難聽的笑聲。
“我是……”
“‘九天’的監察者！”
江湖傳聞，‘九天’聯手創立太平之世，並代代相傳，在暗中監察武林。
但很少有人想過一件事——
若是‘九天’中有人失了本心，誰來製裁‘九天’？
“‘九天’的監察者？”
“簡直是放屁！”
李複大喝一聲，下意識就認為眼前之人是在胡說八道。
他從五歲開始跟著羅宇學武功、學兵法、學《九天兵鑒》，到現在整整二十五年，從未聽說過‘九天’之外，還有什麼‘監察者’！
覆麵人雙手背負在身後，仰頭一歎，極儘裝逼之能事。
“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不知道就代表不存在。”
“就好比‘九天’這個組織，江湖上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其存在，難道‘九天’就真的不存在嗎？”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
路平玩過遊戲，知道‘九天’確實是沒有監察者的，但他不清楚，在這個綜武世界，是否依舊如此。
不過‘九天’有十個人，就像‘四大天王有五個人’一樣，合情合理，讓人信服。
李複冷笑一聲：“空口白話，你就要讓我相信有這麼個人？”
“看了這個，或許你會收回這句話。”
覆麵人聽聞此言，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扔了過來。
李複伸手穩當接住，再展開一看，隻見冊子上麵寫著——
【鈞天君，楊堅、李瑩……李倓……】【玄天君，楊素、李靖……李複……】
【……】
冊子中寫著字的，一共有九頁，一頁就是一個‘九天’身份的傳承。
李複瞬間大驚失色：“這是……曆代九天傳人的姓名？！”
在這上麵，從第一代的柳滄、楊堅、趙鬼神、魯念雪等人開始，到最近一代的方乾、拓跋思南、周墨……
所有傳人的姓名，無一缺漏。
就連李倓、趙涵雅，甚至李複自己的姓名，也都在上麵。
覆麵人點點頭：“不錯！”
“初代‘鈞天君’脫離掌控之後，九天為防止繼任者重演舊事，立下了‘九天不得稱帝’的規矩，又為防止其他變故，設立‘九天監督使’。”
“從那以後，九天負責監督江湖，而我……負責監督九天！”
監督九天？
好大的官威啊！
“我不信！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何師父從沒告訴過我？”
李複一咬牙，其實心裡已經信了三分。
曆代九天的傳承，向來隱秘非常，有時候甚至就連‘九天’中人，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可眼前這本冊子上，竟然能夠將曆代九天的名字都記錄下來，足以說明‘監察者’的事情，並非空口白話。
“因為隻有被‘監察者’承認的‘九天’成員，才能得知監察者的存在。”
覆麵人回答道：“如此隱秘行事，也是為了防止‘九天’中有人看走眼，以致於後來人走上歧路，亦或者九天本人遭到暗算，導致傳承中斷、被取代等情況。”
這樣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遠至初代‘鈞天君’楊堅稱帝之後過河拆橋；近至上代‘變天君’趙明空橫死、上上代‘玄天君’李策被暗殺，還有目前不知道有沒有發生的，‘伊瑪目取代盧延鶴’一事，都是前車之鑒。
由此可以看出，九天從一開始就各自心懷鬼胎，到了現在，成員更是隻會內鬥，把大唐江湖攪得一團糟。
“當我完成考察，確認某一任九天的繼任者沒問題之後，就會請他在這本冊子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被監察下的‘九天’嗎……”
李複呢喃一聲，重新審量起手中的冊子。
在最開始的幾任傳人名字後麵，確實有一些人用不同筆跡將那些名字複寫了一遍，這些筆跡各不相同，明顯並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這樣的情況，越往後麵就越少。
例如最近的一代中，隻有柳風骨、方乾、拓跋思南、周墨這四人的名字。
想了想，李複再次將冊子翻到‘玄天君’這一頁，發現‘羅宇’這個名字被寫了兩遍。
李複跟隨羅宇學藝二十多年，當然可以辨認得出，後麵那個簽名，確實就是他師父本人的筆跡沒錯。
這說明羅宇得到了這位監督使的認可，同時也認可了他的存在。
直到這時，李複終於想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見過眼前這個神秘人了。
就是他昔年隨師父羅宇遊曆江湖的途中！
雖然記憶仍舊有些許模糊，但確實是有過這麼個人沒錯！
所以……
這‘九天監督使’的職位，真的存在？！
路平也湊了過來，趁著李複愣神的時候，搶過冊子仔細翻了翻。
“照你所說……這一代的‘九天’，不算李複的話，目前隻有四人得到認可嗎？”
“看樣子你的評判標準還挺高的嘛？”
“李倓、薛北辰、盧延鶴這些人也就算了，‘變天君’一脈看上去似乎世代忠良，怎麼到了這一輩，你就不認可了？”
其他幾頁，都有沒簽名的人在。
這說明在傳承過程中，是允許‘某人擔任九天，但由於不夠合格，所以不知道監察使’這種情況存在的。
而在記錄‘變天君’的這一頁上，從趙鬼神開始，一直到上一任的趙明空，連續四人都簽了名。
也就是說，之前四任‘神算’，在監察者的眼中，都是符合標準的。
但是現任的趙涵雅不符合！
覆麵人冷冷回答道：“她的能力和思想，還遠遠不夠成熟。”
“江湖需要的，是能夠為大唐的穩定、為天下太平付出一切的‘九天’，而不是逃避責任、整天擔驚受怕的小姑娘。”
好家夥！
“喂喂喂……這麼說未免也太絕情了吧？”
路平頓時就聽不下去了，拍了拍手中的冊子：“看看清楚，趙家可是連續好幾代人，為維護東武林的穩定儘心儘力的！”
“你現在說這種話？”
“我倒是很想知道，除了監督‘九天傳承’的工作之外，你還為江湖做了什麼？”
從剛才冊子上麵名字來看，可以確定‘變天君’是由趙家一脈傳承，所以路平這樣的說法並沒有引起覆麵人的懷疑。
隻是對路平這聲責怪，他卻沒有任何要接話的意思。
或許正如他剛才話中表現出來的那樣，這人是一個隻關心大唐穩定，不在乎九天傳人如何如何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