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齊衡與嘉成縣主婚事的落定。
沒過多久,宮內就傳了消息出來——
官家讓宗人府給邕王重新製作玉蝶,同時開始著令禮部開始準備冊封太子的儀式文書。
這一切都已經表明,邕王已經是官家選定的儲君了。
隻等冊封太子的詔書頒下,邕王就是大周儲君。
同時,汴京城內開倉放糧,以示普天同慶。
事情塵埃落定,邕王成為了最大贏家。
而與之相比的兗王。
他的落寞還保留了幾分體麵。
在官家的牽頭下,宮內特意為兩位王爺設了一場和解宴,兩人當著老皇帝的麵,互相哽咽著和好如初。
不管兩人之間到底是言歸於好,還是迫於官家威勢的表麵功夫,但到底從結果來看,這一場爭奪儲君之位的紛爭已經落下。
不過兗王身具皇室血脈,可以得到官家的庇護,但兗王一係的其他人就沒有什麼好下場了。
皇位之爭,一步踏錯,便是天堂與地獄之彆。
首當其衝的,便是一直為兗王府搖旗呐喊的右長史和兩位講經師傅。
幾人儘皆是被革職查辦,已然下了獄。
再想出來,怕是隻能得個流放、發配的悲慘下場。
而其中的一位講經師傅,正好便是一位邱姓之人。
是當初去揚州,為自家兒子尋求華蘭婚事的邱敬兄長。
丘敬兄長被下獄後,盛紘更是在家中連連低呼自己當初看人精準,處事精明,一早就料定邱家可能會被皇儲之爭波及,決不肯與當初看起來勝過自家不少的邱家聯姻。
有人失意,便有人得意。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齊國公府莫屬。
雖說早就有判斷,邕王會是儲君,但到底事情懸而未決,心中難免惴惴不安,現下官家總算是有了決議,齊國公府一家的心終於可以放到肚子裡。
至於什麼齊衡與嘉成縣主的親事是被強行壓下來的……
這根本不算事啊!
什麼往昔的不愉快,在這般大喜麵前,儘皆可以消磨忘卻!
自家獨子娶了邕王的寶貝女兒,那等到將來邕王繼位,那自家豈不是能乘勢而起?
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後繼無人之事了!
於是乎,趁著官府普天同慶的時候,齊國公府也是為了慶賀邕王即將成為儲君,花了足足上萬兩銀子買光了楊文遠存在汴京城裡的所有煙花爆竹。
楊文遠:喜從天降啊!
整個汴京城裡張燈結彩,鑼鼓喧天,一片喜氣洋洋。
平陽侯府。
楊文遠同樣是得到了邕王上位的“喜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他以及弘文館一眾庶吉士們,都得在禮部尚書的帶領下,轉型司儀,為了即將到來的邕王太子冊封儀式做準備。
雖然天降差事,但楊文遠也沒有喊苦喊累,反而甘之若飴,主動學習整個冊封儀式的流程,爭取好好的掌握該項技能。
畢竟……
將來自己說不定就能用上呢?
有備無患嘛!
又是一日。
楊文遠拖著疲憊的身軀,但精采奕奕的精神回了府。
一進梓澤居的大門。
就見華蘭手上套著一個嬰兒服飾左右擺弄。
如今已經是到了六月。
隻有差不多一個月的功夫,華蘭肚子裡的祖宗就能見分曉了。
“怎麼又開始繡起了衣裳?”
楊文遠想起隔壁偏房裡那鋪滿了一大床的孩子衣服,不由得勸說道:
“太醫都說了,你現在這時候不易妄動,耗神,正是要好好靜養才對。”
“我知道,我知道。”
華蘭敷衍回聲,但卻一直翻手打量著手中的嬰兒服飾,語氣驚奇道:
“這不是我繡的,是六妹妹方才送來的。
卻是全然沒想到,六妹妹的繡工竟然這般好,比我繡的怕是都要好上些許。”
“哦?”
楊文遠聞言也是升起了些許好奇,探過身子仔細打量了一番華蘭遞過來的嬰兒樣式的小褂兒。
默默看了一陣,而後又快速遞了回去。
嗯,看不懂好壞,隻覺得能穿。
“六妹妹今日這麼有空?”楊文遠於是隨口找話道。
說到這,華蘭倒來了興致。
輕輕將手中小褂兒遞到翠蟬手上,讓其妥帖收好,而後又是從桌上拿起了一瓶桂花油,對著楊文遠獻寶道:
“這也是六妹妹送來的。”
“哦?六妹妹今日可是發了什麼橫財?”楊文遠不由得出言打趣道。
他一眼便看出這桂花油品質不一般,恐怕耗資不少。
“前日母親領著六妹妹去吳大娘子府上,吳大娘子賞的。”
華蘭頗為珍貴的把這瓶桂花油放到自己梳妝台上,這還是她頭次從妹妹那兒收到珍貴的禮物,往先都是有出沒進的。
隻是可惜現在懷著身子什麼不好用上,隻等存好將來再用了。
“六妹妹得了許多賞賜,說是給家裡姐姐都分了,也不能落下我這個大姐姐,就今日尋空上門親自送來了。”華蘭俏臉上笑靨如花道。
嗯,一臉自家有女初長成的滿足感。
楊文遠的關注點倒是沒在明蘭的懂事上,畢竟明蘭明事理的印象也算是印在心裡了,而是麵帶揶揄道:
“我就說吧,你還不信,吳大娘子這是非看上明蘭不可了,你看當下這大方的模樣,不就是想著騙個兒媳婦回去嘛。”
“我就說玉清觀那日,吳大娘子肯定是特意去堵我們的。”楊文遠再次語氣肯定道。
華蘭沒料到楊文遠現在竟還想著這事,當即沒好氣的嗔了他一眼。
夫妻間保持感情和睦的條件之一,便是同仇敵愾。
而經過楊文遠這麼長時間的熏陶,華蘭也已然是在“背後議論彆人醜事”這事上,和楊文遠保持了高度一致。
一聽楊文遠說起“吳大娘子非明蘭不可”這事,華蘭立馬就想起了白日裡明蘭對自己說的奇聞。
於是當即興致高漲的拉著楊文遠坐下,隨後臉上眉飛色舞的說道:
“你夫君你不好奇,為何吳大娘子就非要找我家六妹妹嗎?”
老實說,楊文遠雖然當時看劇囫圇吞棗,對於許多事記不清,但約莫是有些記憶,梁晗應當是在家裡鬨出了私生子的醜事。
就是不知道此事是發生在墨蘭之前,還是之後了。
而現在一看華蘭這眉開眼笑,一副找到彆人把柄的雀躍樣,楊文遠便明白這事的關節在哪了。
但楊文遠向來不是個掃興的人,更彆說眼前人是自己的夫人。
所以,楊文遠當即臉色茫然,問道:
“這我怎麼知道?莫非不是因為吳大娘子看著明蘭馬球打得好,覺得她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所以中意?我記得吳大娘子便是自明蘭打馬球起,才頻頻關注你家小六的。”
“這是其一,還有彆的呢!”
華蘭語氣興奮道:
“我也是聽明蘭說才知道的,說是她的那個口饞的婢女小桃……”
說著,華蘭抬頭看向楊文遠問道:
“小桃你識得是哪個吧?”
楊文遠沒有一刻猶豫,立馬點頭應聲道:
“高高大大,手不離糧的那個,我認得清楚。”
華蘭櫻唇抿了抿,很想為明蘭的貼身侍女解釋解釋,但腦子裡仔細一想,卻發現自己辨無可辨。
於是隻好暫時忽略這點旁枝末節,繼續回憶著明蘭話,轉述道:
“前日小桃是和明兒一起去的永昌伯爵府,中間嘴饞……”
華蘭語氣一頓。
“中間待著閒悶,小桃就與其他勳貴家的女使聊了起來,那日去的人家,多是與梁家關係親近、走動頻繁的門戶,所以一來二去,自是曉得了許多梁家的事。”
華蘭突然悄悄瞄了一眼窗外,這才附耳,對著楊文遠口吐香蘭道:
“小桃就側耳偷聽了一會兒,這才知道是梁晗在後院裡惹了麻煩,已經是收不了場了,吳大娘子這才找著了明蘭,認為她性子像自己,應當能收拾得了梁晗的後院,這才一直盯著我家明蘭討好。”
華蘭衝楊文遠努了努嘴,低頭看了一眼,而後美眸透露出肯定的神情,信誓旦旦道:
“除了這檔子事,還有彆的事不好收場的?畢竟梁晗房中養了妾室,這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事了。”
楊文遠“恍然大悟”:
“你是說,梁晗房中的妾室已經有了身孕,藏不住了?”
華蘭用力點了點螓首。
“肯定是這樣子事,不然怎麼傳出解決不了的閒話?”
“嗯嗯!想來是這般沒錯了!”
楊文遠這時一看華蘭的臉色,便知道華蘭對此事是什麼看法了,於是當即同仇敵愾道:
“這梁晗竟乾出這檔子事,妾生子竟生在正牌大娘子前頭,肯定是配不上咱家小六的。”
“吳大娘子一番苦心,到底是要付諸東流了。”
“不過……”
楊文遠起身將華蘭剛剛放下的桂花油拿了起來,朝華蘭反問道:
“既然明蘭已然知曉了叱事,那依著她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那吳大娘子送給她的那些東西,她恐怕是不會收的吧?”
華蘭此時也是腦中靈光一動:
“你是說,這是小六自己私下掏錢買的?”
“你自家妹妹的脾性,你不比我清楚些?”楊文遠隨口回道。
華蘭心中一滯,同時心裡有半分狐疑。
自己真的有楊文遠清楚?
怎麼官人這話說的,竟比我這個大姐姐還要懂得明蘭的心思些。
不過這念頭也就在華蘭心中一閃而過,並未細想什麼。
華蘭起身將楊文遠手上的桂花油接了過來,摩挲幾下後,而後開口道:
“六妹妹例錢不多,她小娘也沒有多少積蓄攢下,而且多是要給長榕留的,縱使有祖母時常添置,但算上她還有送給如蘭、墨蘭的,也是花費不少了。”
“但是直接送回更是不妥……”
若是順水人情也就罷了,但現在既然是明蘭自己耗資,華蘭反而覺得有些收不下去,更是想著要更多補給明蘭此行。
“要不你再尋個由頭回趟家?”
楊文遠突然想起了華蘭給自己講的她們幾個南下額趣事,華蘭那時便被如蘭和明蘭糊弄幾個首飾去了。
“但你現下不好出行……”
楊文遠看了看華蘭突出的腹部,轉而道:
“那我便托長柏傳個話,讓他等下次休沐,正好帶著家裡弟弟妹妹一起來府上聚聚。”
“說起來,他們也是許久沒有在府上熱鬨熱鬨了。”
華蘭懷孕初期,正值冬月,所以不好登門探望。
而後則是叔母陳大娘子在府,雖然陳大娘子待盛家晚輩和善,但到底心裡拘謹,不敢輕易上門。
而後華蘭顯懷,更是不好打擾了。
這下也是尋著個恰當的機會。
“這個好!”
華蘭自是心裡樂意,唇瓣微動,開始盤算起楊文遠休沐時弟弟妹妹們登門之事。
“最好是連著長榕一起帶來,說起來他還未來過府上耍樂呢,他現在大了,也是能出門的年紀。”
楊文遠自無不可,點頭記下。
華蘭摸了摸肚子,小聲道:
“也好讓他在肚子裡瞧著喜慶。”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華蘭的預期發展。
隔日。
弘文館。
楊文遠同長柏說起,等休沐日去自家聚宴之事時,卻見長柏陡然黑了臉,嘴裡吐出一句:
“家裡妹妹們不方便。”
“這有什麼不方便?”
楊文遠隻以為長柏是顧忌華蘭身子,於是趕忙解釋道:
“這是你姐姐張羅的,今日臨出門前,還多加叮囑我要記得呢,你大可不必擔心……”
楊文遠的話還未說完,便見長柏臉色變換了幾下,而後將其拉到了層層書櫃裡麵,低聲道:
“家裡四妹妹和六妹妹生了衝突,一個被罰了在祠堂裡跪著,一個傷了臉……”
“啊?”楊文遠當即麵露訝異。
沒想到盛家家裡竟突然生了這樣姐妹不和的事,當下也不好再邀人了。
“姐夫家裡是武將世家,多是懂些肌膚傷藥的,你也知道六妹妹還未出嫁,若是臉上留了疤……”
長柏本可敷衍過去,但一來楊文遠不是外人,二來他心裡不放心,還要為明蘭求藥,所以當下低語道:
“可是有些不留痕跡的疤痕膏?傷的不是很深。”
“有,有的!”楊文遠連連點頭。
“家裡還有懂這些的大夫,都是可靠的,等放衙後,我便讓他領了藥,去府上看看。”
“多謝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