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路邊等你的時候,我感覺有人看我,但找了一圈也沒發現有異常舉動的人。”羅敏如實將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
這讓李言誠眉頭大皺。
他半轉身子透過後車窗看向學校大門對麵那裡,一邊仔細的觀察著路邊的行人,一邊說道。
“從明天開始,你出來後我如果還沒來你就再進去,在你們大門裡邊門衛室那裡等我,彆站在路邊了。”
“我知道了。”羅敏聽話的點點頭。
“槍你帶著沒?”依然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後,李言誠重新坐正了身子,將視線落在妻子身上。
“我一直都帶著呢。”羅敏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啪啪作響。
因為李言誠的身份問題,以及曾經被跟蹤過,為了保證家屬的安全,羅敏身上的槍是經過特批的,一直都隨身攜帶。
以前她還把槍在包裡放著,過來上學後才開始彆在腰間,她現在帶的槍已經換成了六四,個頭比較小,這一年來也習慣了這樣。
李言誠點點頭,猶豫一下後,拉起了手刹,他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想下去看看。
“老婆你就坐在車裡,我到你們學校大門口對麵那裡看一下。”
剛才調頭過來後,車子已經駛離學校大門口將近一百米才停靠到路邊,在這裡確實也看不太清楚那邊的情況。
“我跟你一起。”
聽到丈夫要下車過去看,羅敏馬上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好”李言誠也沒猶豫,非常痛快的就答應了,並且伸手將汽車熄火,拔掉鑰匙拿在手中,然後看了眼左邊的倒車鏡,確定後方沒有自行車和汽車過來,左手就打開車門,抬腿下到了車下,另一側,羅敏將自己的包放到副駕駛位置上,也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等關上車門鎖好後,李言誠繞過車尾走上人行道,和妻子一起向學校大門正對麵那裡走去。
那裡有一家百貨商店,一家郵政所,一家國營飯店還有一個自行車修理鋪,現在除了那家飯店之外,其他店鋪都已經關門下班了。
快到跟前的時候,李言誠才發現,在那家飯店的房簷下還坐著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是個補鞋匠,此刻正低頭忙著手裡的活,他身旁坐了個同樣身著公安製服的女警,一隻腳穿著皮鞋,另一隻腳上沒有鞋,踩在那隻穿鞋的腳上。
“老婆,你認識那女的不?”
李言誠揚起下巴向著補鞋匠那邊示意了一下。
“麵熟,肯定在學校裡見過,不是我們班的,應該是短訓班的。”羅敏仔細的看了眼那個女警,緩緩的搖了搖頭。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學校大門正對麵,李言誠站在路邊看向自己剛才開車過來時停車的地方,感覺不對,剛才看自己的那個人如果是站在這裡,那他感覺到的時候看過來肯定能看到。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看兩邊,又向西走了幾步,這時,羅敏開口說話了。
“大誠,我那會兒感覺那個人像是在那裡,我看過來的時候進出的人比較多,所以沒看清。”她抬手指向百貨商店。
商店是這排房子最邊上的一家,它東邊是郵政所,再過來就是現在還開門著的國營飯店,此刻李言誠他們倆就站在飯店門口的路邊。
商店西邊是一條向南的小路,順著小路向南走是澱海這邊一個廠子的職工生活區,而羅敏指的地方就是這條小路的路口。
走到妻子指的這個地方,李言誠站在路口這裡又朝自己剛才停車的學校大門口那裡看了眼,然後向後退了幾步,退到商店外牆那裡。
剛退到這裡,他就注意到這裡牆角的地上扔了四個煙頭,都是不帶過濾嘴的,沒有用腳踩過,根據痕跡來看,像是丟下的時間不長,煙蒂上並不臟。
當下他就彎腰將那四個煙頭一個一個的撿了起來,當撿到第三個的時候他心下不由得就是一緊,這個煙頭雖然已經滅了,但還是熱的,說明是剛丟下不久,急忙將最後一個撿到手中後,他又將四個煙蒂最後端摸了一下,還能感覺到濕潤,四個煙蒂丟棄的時間都不長。
他直起腰就左顧右盼了一圈。
而他身著警服,在路口牆角這裡撿煙頭的舉動已經吸引了過往老百姓的注意力,大家紛紛停下腳步將視線投注在他身上。
李言誠起身後原本是想看看丟煙頭的人走遠沒,結果就看到了這一幕,他也不在意,掃了一圈見已經被圍住了,看不到外邊的情形,便重新低頭看向手中的四個煙頭。
飛馬
這是一個香煙牌子,抽煙的人抽的並不狠,剛好能看清楚煙牌子的一半,四個煙頭都是飛馬煙,這意味著很可能是一個人抽的。
一個人站在牆角附近連抽四根煙,就算一根接一根,抽完也需要將近半個小時。
這個人站在這裡的時間不短啊。看清楚煙的牌子,以及煙蒂上殘留的一絲痕跡後,李言誠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
這個煙兩毛錢一包,這說明抽煙的人條件很普通。
他又低頭看向牆角,這下他才發現自己剛才有些疏忽,在撿起煙頭的附近還有兩根燒過的火柴棍。
兩根火柴點了四支煙,要麼是有兩個人,如果是一個人,那這個人的煙癮可不小,一根續一根,抽完後停了一會兒又點了一根再續一根。
“這幾個煙頭怎麼了?”
見自己男人又是撿煙頭,又是看地下,羅敏沒忍住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
“有個人在這裡站的時間不短,咱們先走吧。”
眼見圍觀的老百姓已經越來越多,都在竊竊私語,說公安是不是查什麼案子呢,而對麵學校裡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已經有學員從學校出來,李言誠不想搞的人儘皆知,稍微回應了一下妻子,便示意她先離開這裡再說。
聽到丈夫這樣說,羅敏就沒再多問什麼,跟在他身後就向車子那邊走去。
眾人看到兩名公安離開了,他們也沒看出來什麼名堂,便議論紛紛的跟著散開。
這邊李言誠走到那位補鞋匠的攤子前忽然就停了下來,在那名坐著等補鞋的女警詫異的目光中,走到了補鞋匠的另一側蹲下。
“師傅……”
西邊小路口那麼大的動靜,補鞋匠和女警當然都看到了,隻是他們二人都沒想到,這兩個在路口站了半天,還不知道撿了什麼的公安竟然到他們這兒來了。
那名女警之前就注意到了穿公安製服的那個女人是長訓班的學員,畢竟羅敏長的確實夠漂亮。
她也聽說過這個女人是社會局派來學習的,想當然就認為跟羅敏一起的男人也是社會局的,搞不好倆人是在查什麼案子。
雖然她想不明白羅敏正在脫產上學為什麼還能出來查案子,所以儘管已經走到她身邊了,她也沒有多嘴問什麼的想法,社會局的案子,還是少打聽為妙。
補鞋匠也一直都看著李言誠兩個人,看到他竟然走到了自己身旁,還跟自己搭話,也顧不上補鞋了,放下手中的活,神色間頗為緊張的應了一聲。
“公安同誌,您找我是……”
“師傅您彆緊張,我就是想問一下,剛才對麵政治學院下課前,您有沒有注意到西邊小路口是不是有人在那裡站了挺長時間?”
李言誠過來問這個補鞋匠也是心血來潮,這個師傅一直坐在外邊,職業本能可能會讓他不停的看著過往的人,等待上門來的客戶。
有一個人在西邊十幾米外的小路口站了很可能四根煙的工夫,這時間可不短,搞不好這個補鞋匠就會注意到。
果然,這個補鞋匠的回答沒有讓他失望。
“有,我確實看到有個男的在那邊站的時間不短,好像是在等人。”
“師傅,能給我描述一下那個人的長相嗎?”一邊說著,李言誠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證,他沒給補鞋匠看,而是直接打開亮在了坐在另一側的那名女警麵前。
問完這句話後,他轉頭看向那名女警,也沒說什麼,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
就這一眼,那名女警已經明白了李言誠的意思,那隻沒穿鞋的腳連忙撒上了一隻剛才補鞋匠丟給她,讓她臨時踩上,她嫌臟沒踩的布鞋,撒把好布鞋後,二話沒說就站起來走到了路邊。
補鞋匠有些詫異的看向那名忽然就起身走到路邊的女警:“這……這是……這是怎麼了?”
“師傅,不用管她,我正在查案子,需要保密,她不適合在一旁聽。”
“啊?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言誠的話讓補鞋匠的臉色都有些變了。
“您……公安同誌,您想問什麼?”
補鞋匠有些緊張,將李言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都忘了。
“你剛才說你看到的那個人是男的?”
“對”
“多大年紀?”
“呃……看上去大概四五十歲的樣子。”
“能給我具體描述一下他的長相嗎?”
“這……公安同誌,他就普通人的長相,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那這樣,還是我問你回答,您看怎麼樣?”
讓一個普通人去描述另一個隻看過幾眼的陌生人的長相,而那個人的臉上如果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確實是講不出來什麼。
“好,公安同誌您問吧。”
“師傅你以前見過那個人沒?”
“沒有”修鞋匠十分乾脆的搖搖頭:“公安同誌,我在這裡擺這個修鞋攤子的時間也不短了,您也能看到,我坐在這裡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來來往往的人,但我很肯定,從來沒見過那個人。”
“他有多高?”
“多高?”修鞋匠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這次他沒有很快就給出答案,而是在沉思了一會兒後,又轉頭看向西邊,然後才說道。
“公安同誌,具體多高我也說不好,不過有一陣我注意到他靠在那個牆頭,隻比那個磚窩高了一點。”
修鞋匠抬起胳膊指向商店那邊。
李言誠注意到,商店西側牆凸出來的那一塊,可能是因為時間久了,拐角的磚頭有兩塊凹進去了不少,也有可能是什麼東西剛好把那兩塊磚給碰壞了,坐在這裡看,估不出來那有多高。
恰好此時有個女人從那邊走過來,跟那個磚窩差不多高,等她走過來,李言誠目測了一下女人的身高大概一米六的樣子,鑒於那個人是靠在那裡,站姿肯定不標準,但也不會相差太多,那麼他的身高應該不會超過一米七。
確定了大概身高後,李言誠又看向修鞋匠:“師傅,那個人頭發長短?”
“短頭發,比您的頭發稍微長一點。”
“臉型呢?長臉、圓臉還是方臉?”
……
“穿的什麼衣服?”
……
“您看到他抽煙了嗎?”
“看到了,他好像一直都在抽煙。”
“您估計他在那裡站了多長時間?”
“哎呀,這個不好說,反正時間不短,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學校還沒下課,單位也沒下班,路上的人還不多呢,那會兒大概就是五點半左右的樣子吧。”
“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您注意到沒?”
“這個我沒注意。”修鞋匠搖了搖頭,揚起下巴向背對著他們站在路邊的那位女警示意了一下。
“對麵學校下課後這位女同誌過來修鞋,我就沒再看其他地方,如果不是剛才您在牆角那裡乾什麼,讓很多人圍觀,我也不會看過去。
公安同誌,那個人……怎麼了?他是犯罪分子嗎?”
修鞋匠終於按捺不住自己內心裡的八卦火苗,問出了這個問題。
可惜,他從李言誠這裡是得不到什麼答案的。
“師傅,關於那個人,你還注意到他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嗎?”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修鞋匠有些遺憾的砸吧了兩下嘴,搖搖頭說道:“沒有了,如果不是您過來問,我根本就想不起來什麼。”
“好吧,這樣啊師傅,以後您如果再看到那個人,麻煩您過去跟學校門衛值班室的人說一聲。”
“沒問題”
“最後,剛才我所問你的一切,都不要跟不相關的人提起。”
“公安同誌您放心,我嘴可緊了,我知道保密條例。”
“很好”李言誠笑著點點頭,向修鞋的師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見狀,那名修鞋匠連忙將自己的右手在衣服上擦了下,小心的握了上去。
“不打擾您了師傅,您忙吧,如果隨後您再想起什麼關於那個人的事情,也可以去跟學校門衛值班室的人說。”
“好的,好的,我記住了。”
鬆開修鞋師傅的手後,李言誠便站了起來,和妻子一起離開了這裡。
“公安同誌……”
等倆人剛走到汽車跟前,沒想到那名修鞋匠又追了過來。
“怎麼了師傅?”
“我想起來了一件事兒,關於那個人的。”
“什麼事兒?”
“那個人的腿腳似乎有點問題,走路一掂一掂的。”
“具體哪條腿您知道不?”
修鞋師傅追上來補充的這點特征讓李言誠眼前一亮,這算是比較明顯的特點了,不過很快他又意識到這其實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一個正常人想偽裝成一個跛子還是非常容易的,他之前經手的案子裡就有這種人。
而且那名犯罪分子還是長時間的偽裝,甚至把住在一起十幾年的鄰居都騙過了。
“哪條腿我沒留心,還是那個人在那個小路口來回踱步的時候我無意中看到的。”
“好的,謝謝啊師傅。”
“不用客氣,您也是辦案嘛。”
其實到現在,李言誠也沒辦法斷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在盯梢他或者他老婆,也有可能那人是有其他什麼目的,隻是恰好他老婆從學校出來站在路邊,那人多看了幾眼,然後上他車的時候,那人又看了幾眼他,被他們公婆倆給感知到了而已。
不得不說的是,羅敏因為身材的緣故,尤其在穿上製服後,走在路上經常會被人看。
說起這個敏銳的感知,他以前也沒發現自己有這個天賦,漸漸的如果有人以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他,而距離又不是特彆遠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會有模糊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推移,隻要有人盯著他看的時間超過一兩秒,他就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但隻要對方沒有一直盯著看,他也沒辦法立即就捕捉到對方的視線。
他覺得這應該也是魂穿過來後帶來的福利之一,算是個不錯的本事。
後來他才知道,他老婆竟然也有這個模糊的感知,隻是沒有他那麼強烈。
“大誠,那個人……”
等坐到車上後,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羅敏開口了。
“不好說那人長時間站在那裡到底是等人,還是有其他什麼意圖。”
知道妻子要問什麼,李言誠一邊給汽車打著火,開著車向家的方向開去,一邊臉色凝重的說道。
“明天早上送你過來我會跟你們學校打個招呼,這段時間沒什麼事兒的話你就不要出學校大門了。”
他這些年經手審訊過的案件不知道有多少,得罪的組織那可真是海了去啦,個人信息難免會被人家查的差不多,很有可能真是有某個潛伏者組織派人來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