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今晚值班的中層領導是一隊隊長曾洪林,他正在辦公室裡研究儀器廠家屬院的人員資料,聽到值班員的彙報後,連忙放下手中東西就往出走。
走出屋子後,他反手就拉上了辦公室門,隨著屋門擺動,一陣風吹過,剛好將他剛才正看的人員資料刮起來一張露出了下一張。
露出的那張人員資料上貼的有照片,照片上的人模樣,赫然就是剛才那位二哥。
不過也有一點不同,跟剛才那位二哥殺人時冷峻的麵容相比,照片上這個人臉上的笑容,看上去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關門時帶起來的那點風已經消散,原本被刮起來的第一張資料也落了下來,將下邊遮掩的嚴嚴實實。
……
跟著值班員來到關押室,見到古小六後曾洪林直接就問道:“你是說你偷那張底版的時候,發現的那遝你說的廢紙,那紙上其實有字?”
“是的政府,我當時隻是掃了一眼就又給那人塞褲兜了。”
“寫的什麼內容?”
“我記得有醫院……”
“你等會兒”
古小六剛說了幾個字,曾洪林就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的字是印上去的還是寫上去的。”
“印上去的,就是單位那種信紙。”
曾洪林點了下頭:“你剛才說醫院,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
“你說的是京市醫學院附屬人民醫院?”
“呃……當時我就是掃了一眼,好像有醫學院幾個字,政府您說的附屬……嘿嘿……”
古小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抬手撓了撓頭,麵露尷尬之色的說道:“我……我不認識那兩個字。政府,今天下午我交代的時候說過,那人是在西直門下的車,應該就是那附近那家人民醫院吧。”
“西直門”
曾洪林嘀咕了一句,那看樣子應該就是位於西直門南大街的醫學院附屬人民醫院了。
“古小六,我記得你下午交代的時候還說,你是在前三門大街上的車,他已經在車上了,是不是?”
“是,那人我見過幾次,每次都是中午一點來鐘的時候坐那趟車經過前三門大街,以前在哪兒下我沒注意過,應該也是西直門那裡吧。”
“行”曾洪林點點頭,抬起胳膊隔著關押室的柵欄拍了下古小六的肩膀。
“古小六,這次隻要你帶著我們能找到這個人,我會幫你跟領導說一聲,找到人直接讓你走。”
一聽說找到人就讓他走,古小六那眼睛瞬間就亮的跟倆燈泡似的,嘴也咧的都快合不攏了。
“政府您放心,我一定好好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
“嗯”曾洪林伸手從口袋掏出一包煙,一看裡邊隻剩下三根了,乾脆連盒一起丟給了古小六,但沒給他火柴,隻是跟值班員說,這小子如果想抽煙了幫著點上。
好家夥,給古小六這小子美的鼻涕泡都出來了。
從關押室裡出來後,曾洪林在院子裡轉悠了起來。
他實在是把照片底版和醫院扯不到一起去,但那人既然能用人民醫院的信紙包底版,那就說明他一定跟這家醫院有關係。
現在各單位對信紙的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尤其是這種印有抬頭的信紙,外人基本上不可能接觸的到。
能拿到的,要麼是本單位職工,普通職工還拿不了多少,要說寫信,辦公室每次給一張兩張都了不得了。
再有可能接觸到的就是單位領導的家屬。
可像古小六說的,那個人口袋裡揣的那兩張團吧到一起跟廢紙似的,這就說明此人經常能接觸到信紙,根本就不在意。
院辦的?
可底版又跟醫院有什麼關係?
難道說那人是人民醫院某個領導的孩子,古小六說那人看著就二十來歲的模樣,那就應該已經參加工作了。
醫院領導的孩子,在衝印廠上班?
經過討論,他們一致認為犯罪分子可以自己衝洗照片,這點是毋庸置疑的,那玩意他們不敢隨便假手他人。
對了,那張底版呢還沒洗出來嗎?局裡那幫人現在的動作怎麼那麼慢。
曾洪林轉念又想到了下午那張底版,已經送到局裡去衝洗了,這都十一點了還沒見動靜。
他抬腳就往中院走去。
剛回到辦公室準備給局裡值班室打電話呢,就聽到他們一處值班室的值班員在外邊叫他。
他趕忙放下電話走了出去。
“怎麼了?”
“曾隊,保衛處劉副處長打過來的電話,您去接一下。”
“好”
值班員的話讓他心中一震,拔腿就往前院跑去。
下午底版送到局裡去衝洗的時候就跟保衛處打過招呼,讓他們等照片出來核對一下內容,看看這個底版跟他們已經發現的那些被盜資料吻合不。
現在保衛處劉副處長親自打電話,估計是有新發現了。
“劉處,我是曾洪林。”
“洪林,局領導通知,讓你們處一線中層以上乾部馬上來局裡開會。
下午那張底版已經衝洗出來了,問題比較嚴重,那上邊的內容是最終整體資料中的幾頁。”
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話讓曾洪林的心一下就涼了半截。
照片其實早就出來了,保衛處的人拿著照片跟他們手中已經掌握的資料核對了半天,發現沒有,就又趕緊聯係項目處的領導讓找人核對。
這一核對,項目處那些領導的腿都嚇軟了。
照片上的內容,是他們之前給上級領導拍著胸口保證的,絕對不會被盜的最終完整資料裡的幾頁。
其實早在這個重點項目成立之初,社會局就要求派人進駐到項目處內部了。
但是科研所那幫子知識分子們對此非常排斥。
他們認為這是社會局對他們的不信任,要對他們進行監視,等等等等……
各種理由羅列出了一大堆。
反正就是堅決不同意社會局的建議。
最終,上級領導同意了科研所的要求,沒讓社會局給項目處內部派駐工作人員,隻讓他們在外圍,而且還不能給項目處的正常工作帶來任何不便。
這是典型的既想讓馬跑,還不給馬吃草。
在外圍能防範個屁啊。
防範工作如果真的那麼好做,哪裡還會有那麼多的犯罪分子。
去年發生黑蜂案,好在沒給項目處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損失。
緊跟著又是宋永安、餘新梅這對雌雄大盜。
但因為他們被黑蜂案給牽扯到了,所以也沒能起到什麼作用。
現在又發生了曹萬泉案,這可是實打實的拿到資料了。
上星期因為尹安達失蹤而讓這個案子顯露出冰山一角後,社會局又一次提出要進駐項目處,在幾個關鍵崗位安排檢查人員。
可項目處和科研所以項目已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為由,再一次在上級領導麵前拒絕了社會局的提議。
當時開會的時候,科研所和項目處的領導都在上級領導麵前拍了腔子,表示他們已經自己加強了內部管理,對於完整資料他們的保密程度最高,肯定不會再發生任何意外。
讓社會局的人注意防範外部就可以。
可現在看來他們當時拍的腔子簡直就是個笑話,事實證明,項目處內部已經爛透了。
剛才在儀器廠那邊,一發現那張底版的內容是完整資料裡的後,管副局長立馬就下令把科研所和項目處所有領導全部控製住了。
社會局有獨斷專行的權利,但一般沒有人願意用,因為這個權力就是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也傷到。
但現在管副局已經顧不上考慮什麼會不會傷到自己了,再不決斷的話,資料就該丟完了。
與其到時候吃掛落,還不如痛快的決斷一把,就算最後還是出事兒了,最起碼自己努力了,而不是被彆人連累的。
剛才管副局長下令讓保衛處的人先控製住那幾位領導的時候,項目處還有人嚷嚷著表示抗議呢。
給管副局長氣的,直接把槍掏出來拍在了桌子上,說誰敢拿腦袋擔保不會再丟資料,他立馬就放人。
嗬嗬,馬上就沒人說話了。
放下電話的曾洪林一邊安排人開車去接幾位中層到局裡開會,一邊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辦公樓二樓處長辦公室,叫醒了已經休息的老許。
李言誠這貨剛跟老婆進行完第二次運動清理乾淨身上,正打算摟著他媳婦兒那軟香的身子睡大覺呢,就被趕來的同事給叫起來了。
好吧,這下還睡個屁啊。
安撫了一下媳婦兒讓她自己休息,他連忙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
……
六月三日零點三十分,位於城西區的社會局局機關大院內駛出了一輛接一輛的吉普車。
李言誠坐在保衛處劉副處長的車內,先一步去往儀器廠。
按照會議上的布置,保衛處將連夜對項目處內部,所有有可能接觸到完整資料的人進行逐一詢問。
主要是詢問五月二十九號到六月一號這四天的具體動向,都去過哪裡,證明人又是誰。
一處負責配合調查這些人講述的是否屬實。
劃定五月二十九號,是因為完整資料那天剛整理出來。
李言誠則是配合保衛處對那些人進行詢問,沈局剛才在會上已經下令,所有交代不清,或者在詢問過程中發現有嫌疑的,再或者經過調查事實與交代不符的,無論男女,不管年齡、身份,直接用特殊方法審問,出了任何問題他擔著。
項目組內部能接觸到全部資料的人總共有二十三人,包括項目組一位副組長、高工。
詢問就是先從他倆開始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人也一個一個的詢問完交給一處調查,在沒有查清楚之前,這些人哪怕是去上廁所,也要在保衛處偵查員的注視之下上。
轉眼間已經到了清晨五點多鐘,天色都已經大亮。
熬了一晚上還得不停的說話,所有人都有點精疲力儘,隻能是強靠濃茶和煙硬撐著。
保衛處總共分了四個詢問小組對這二十三人進行詢問,劉副處長出去上了個廁所後,又讓人帶進來了一個。
此人是倒數第四個,也是這二十三人種唯二的女性之一。
關小鳳,二四年生人,今年四十五歲,解放前的清大畢業生,還在高中時期就是積極分子,積極參與各種活動。
根據資料顯示,她在剛上大學的時候就結婚了,並且在校期間生了孩子,那年她剛滿二十歲。
她丈夫因病於四八年過世,從那之後她就一個人帶著孩子生活,一直再未嫁。
解放後她就進入了剛成立的科研所工作,五年前該項目籌備期間她就是籌備組成員,負責核對工作。
劉副處長和他的手下在對關小鳳進行詢問,李言誠坐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對這個女人的資料,他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主要是因為她那個已經二十五歲的兒子,關維正。
這個關維正六歲的時候因為一場發燒,燒壞了大腦。
資料上顯示,他現在儘管已經二十多歲了,但也就相當於正常人五六歲時的狀態,也就是說,那場發燒讓他的心智一直停留在了那時候。
記住關小鳳的資料還不止是因為她兒子,還有一個最關鍵的點就是她家和韋海平家住在同一棟樓,同一個單元。
韋海平家在五樓,她家在一樓。
他們在一起商量過,保衛處把儀器廠的職工和家屬過了那麼多遍篩子都沒能找到問題,那麼那個潛伏者很可能就是一位讓人不自覺就會忽略掉的。
就這樣,關小鳳的兒子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可這裡也麵臨一個問題,那就是關小鳳的兒子根本沒可能接觸到那些資料。
除非……
李言誠深深的看了眼這位中年美婦。
沒錯,關小鳳長的確實不差,無論長相、皮膚還是身材。
可也就是太好了,所以本來就已經進入李言誠視線的她,更引起了他的懷疑。
她現在所展現出來的皮膚狀態,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長期沒有那方麵生活的中年女人。
都不說二十幾年了,就像二十四歲的範春梅才守寡多久啊,她剛搬到二十號院兒時的狀態就非常差勁,無論是情緒還是皮膚。
再看看她和呂軍民結婚後現在的狀態,說天壤之彆有點誇張,但還是很明顯的。
現在關小鳳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朵能按時得到澆灌的花。
但也僅僅就是懷疑,不能說因為人家狀態好就說人家怎麼了。
這個女人的生活非常簡單,每天不是項目組就是回家,除此之外幾乎不出門,保衛處以前的調查說明上也是這樣標注的。
“關小鳳同誌……”
“在”
就在劉副處長他們已經詢問完畢,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的時候,從進來就一直沒吱過聲的李言誠開口了。
他這一開口讓保衛處的幾個人還愣了一下。
李言誠可不管他們愣不愣,叫住了準備離開關小鳳後就詢問道:“你上班的時候你兒子一般都在哪兒?”
“小正一般都在家。”
“那二般呢?”
???
他這個問題讓屋內所有人都懵了個**。
見關小鳳茫然的看著他,李言誠隻能解釋道:“你不是說你兒子一般都在家麼,那不在家的時候會去哪兒?”
“他偶爾也會自己跑出去玩。”
“去哪裡玩?”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都是趁我上班的時候跑出去,等我下班回去看到他衣服臟了才知道,問他他也講不清。”
“也就是說,你上班那幾個小時,你兒子到底在哪裡其實你根本就不清楚,對不對?”
“公安同誌,您這是什麼意思?小正隻有五六歲孩子的心智,這是在好幾家醫院檢查後都給出的結論,您不會懷疑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能偷的了那些資料吧?”
一晚上沒睡成覺,還被問個不停,本來心情就不好的關小鳳,被李言誠的問題直接給問怒了,氣的臉色都有些發紅。
“我例行詢問,你隻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這麼激動做什麼?”
“你……我激動是因為你懷疑我兒子。”
對一個當媽的來說,她的反應算是正常的。
人家兒子有病當父母的本來就夠難受了,結果現在還有提出質疑,不上火才怪。
可能是無法感同身受吧,這一幕看在李言誠眼中就覺得她有些反應過度。
“你哪隻耳朵聽到我說我懷疑你兒子了?我隻是問你在你上班的那幾個小時,其實你也不知道你兒子到底在不在家,對還是不對?
關小鳳同誌,請你配合我的工作,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
這邊經過一晚上的排查,這項工作已經進入到尾聲的時候,昨天下午六點多鐘就被帶走,卻沒有人來問任何問題的陳誌元,在經過一夜的惶恐不安後,終於見到了活人。
昨天下午被從辦公室帶上車後,他就被封住嘴蒙上了眼,然後坐了一個來小時的車。
等他眼睛上蒙的東西被取掉,就身處在這間特製的小房子內,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講真的,從看到蔣主任那一刻起,他就一直處於懵逼狀態,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依然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