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呃……蘇處,這個我知道,可咱們得人不是按照那個聯絡員交代的,在那裡畫圈表示安全了嗎?”
“沒錯,確實是畫圈了,可後來發生了李學毅出逃事件後,一隊的劉鐵成同誌越想越不對勁,就又提審了一次那個聯絡員,這下才徹底搞清楚。
那個聯絡員是不多見的那種連寫字都用左手的左撇子,他畫出來的圈,跟咱們正常人用右手畫出來的圈的區彆非常明顯。”
“也就是說那個聯絡員把咱們騙了,他借咱們的手傳遞了一次消息。”
“不好說!”蘇孝同搖搖頭繼續說道:“他說他壓根就沒注意過左右手的問題,我估計李學毅找他當聯絡員,就是看上他隻會左手寫字了。”
就算沒有遺書,所有的疑點也都正好集中在李學毅身上,這如果是誰給他硬做局,那除了身邊特彆親近的人之外,其他人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
可問題是,他身邊就沒如此親近的人。
就像剛開始跟他一起被圈進來的洪定國,雖然他身上的疑點也有很多,可隻這最後一點就碰不上,他幾乎不去城東區,也就是說他根本就看不到那個圈。
報平安的圈看不到還有什麼意義。
通過彆人看嗎?這樣弄來弄去的,暴露的可能性反而還增大了。
洪定國!
李言誠此時腦海中也正在回憶這個人。
他跟洪定國隻打過一次交道,就是在公安醫院救陳光耀那次,此人專門從病房出來跟他道謝。
跟李學毅也沒打過幾次交道,僅有的幾次交流也是記憶猶新。
說實話他有點想不通。
他希望那隻幕後黑手就是李學毅,這樣他們這個案子就可以完結了。
可內心裡又不希望是。
但如果真的不是他,那麻煩可就大了,這說明所有人都被那隻幕後黑手騙了,包括李學毅本人。
有一個比自己還要熟悉自己的敵人隱藏在黑暗中,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
李言誠抬頭看向天空,小雨依然在滴落著,天空中看上去霧蒙蒙的,就如同他們這個案子一般,迷霧重重。
好像有心靈感應似的,在他抬頭望天的時候,旁邊其他幾人此時也是不約而同的看了眼天空,每個人的眉頭都緊鎖著,大家的心情也是陰沉沉的。
……
與此同時,家住陽朝區小紅門附近的張九福小九家迎來了一位客人。
“咚咚咚……”
“小九”
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正在吃飯的小九微微一怔,連忙將手中剩下的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嗡聲嗡氣的應了一聲,起身過去將門打開。
門外之人是跟他住一個院子裡的鄰居,赫然是那位在陽朝區區府辦工作的宋永安。
“宋叔,您快請進,屋裡有點亂,您彆嫌棄啊。”
小九住的這一片就是大雜院,不像李言誠住的那一片,房子特彆整齊,他們這裡是亂七八糟的,說是幾家一個院子,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院子了。
陌生人想在這裡找人,絕對能在這裡邊轉暈。
他單身一人住在這裡,平時也懶得收拾屋子,屋裡那叫一個亂,將宋永安請進來後,急忙將椅子上堆的臟衣服丟到一旁,請人坐下,一臉的不好意思。
主要是他這裡平時也沒人來,完全沒想到今天這個時間能來客人。
“宋叔您坐,我給您倒點水。”
“彆忙了小九,我說幾句話就走,呦,你這是正吃飯呢,我來的還真不巧,打擾你吃飯了。”
坐下後,宋永安掃視了一圈這間不大的屋子。
二人雖然住在一個院子裡,但他以前還真沒進來過。
主要還是倆人的作息時間有差異。
他睡覺的時候正是小九忙的時候,他早上起來去上班了,小九還在屋裡呼呼大睡呢,兩個人經常幾天都見不了麵。
“沒事兒,我都已經吃完了。”
見他說不用倒水,小九也沒堅持,因為他也想起來自己屋裡好像根本就沒熱水,便拉著板凳坐到宋永安對麵,掏出煙給他發了一根。
“宋叔,您有事兒就說。”
“是這樣啊小九。”就著小九手中劃著的火柴把煙點上後,宋永安說到。
“我聽說你在市場上跟的那個伱叫哥哥的人挺有本事,想要什麼基本都能弄到,能不能幫我弄上三瓶茅台,三條帶過濾嘴的華子,價錢好商量。”
宋永安嘴裡說出來的東西,讓小九的眼皮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這兩樣東西的官方價格其實不貴,像茅台,百貨公司八塊錢一瓶,帶過濾嘴的華子也不過七八塊錢一條。
他要的這些不算票的話五十塊錢就能買到。
可問題就在於,這玩意一般人有錢有票也買不到,因為這兩樣基本不會出現在貨架上。
小九跟著一個大哥在市場上倒騰東西,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這一片人人都知道。
附近誰想買啥的話,都是過來找他幫忙,小九也不坑這些人,給的是最合適的價格。
可平時這些街坊鄰居了不得,就是讓他給搞個什麼大件的票,或者換點糧票,像宋永安這麼大手筆的還是頭一回。
小九借著抽煙的工夫想了想,試探的問道:“宋叔,您報個您認為合適的價格,我好跟我哥說。”
“我對你們這個不懂,小九還是你給叔報個價,我聽聽我能不能承受的住。”
“那這樣吧叔,明天我給您回話,今晚我問一下我哥,您要的這兩樣我還真沒過過手,具體的價格我也不太清楚。”
“明天?”宋永安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個時間有點不滿。
看到他的反應,小九好奇的問道:“宋叔,您是著急要嗎?”
“對,最好今晚就能給我。”
“這麼著急啊,宋叔,我不瞞您,您要的這麼急,我哥如果能弄到的話,那肯定要加錢的。”
“加錢都沒問題,隻要有東西就行。”
見宋永安說的這麼大氣,小九沉吟了一下說道:“那我現在過去幫您問問,看今晚有沒有可能弄到,如果不行,我也儘快給您回個話,絕對不耽誤您事兒。”
“行,麻煩你了啊小九。”
“您客氣了宋叔。”
一邊說著,小九就站了起來,現在都下午四點多了,他也不知道朱永揚手中有沒有貨,萬一還要跑百貨公司或者供銷社的倉庫呢,等人家下班了事情就難辦了。
宋永安也站了起來,從口袋掏出一包沒拆封的大前門丟給了小九,算作跑路費了。
小九也沒客氣,笑嘻嘻的道聲謝就揣進了兜裡,跟著走出自己屋,拉上門,然後推著靠在屋簷下的二八大杠,道彆後便揚長而去。
宋永安站在屋簷下沒動,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他的房子也在這個院子裡,跟小九的房子就隔了三家,如果不是院子裡這些住戶都私搭亂建,搞的院子裡烏煙瘴氣,他們兩家的距離,其實就相當於是李言誠那個主屋到前院老趙家的距離。
就這麼短點距離,現在他站在小九家門口,都已經被那些後搭的房子擋的看不到自己家了。
他今天過來找小九買煙買酒也是給彆人送禮用的,他自己才不會用這些,雖然他有錢,但如果消費跟收入嚴重不符,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那可是要命的。
他是當年撤退時留下來的,和那些是被威逼利誘被迫留下來的人不同,他是自己主動要求的。
之所以要主動留下來,原因也非常簡單,他就是要報仇。
很可笑的一個原因,可他就是因為這個堅持的。
當年留下來的其他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他並不是京市人,解放那年才來的這裡,憑借上過學讀過書,在政府部門混了份工作,一乾就是二十年。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其實跟那邊是脫離了聯係的。
因為他應該是留在東北的沈市,他自己跑到這裡來了,他上邊的人根本就聯係不上他。
而後來又聯係上也很偶然,是建國七年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一位當年跟他一起接受培訓的人。
當時那家夥是被派過來搞破壞的,已經被盯上了,宋永安出手救了他,讓那人雖然任務沒能順利完成,但卻保住一條命離開京市。
自那次之後,他救的那個人就成了他的新上線。
他沒有拒絕,隻提了兩個條件,一是隻跟這人聯係,除了這個所謂的上線之外,他不跟其他任何人橫向聯係。
二就是他不接任何破壞或者暗殺的任務,隻負責搜集信息資料。
他這個人對於那邊來說本就是個驚喜,對於他提出的條件當然是滿口應了下來。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陸陸續續的為那邊提供了不少信息資料,換來了不少錢,可惜的是,那些錢不能隨意花。
他也不在乎能不能隨便花錢,一直在國內生活,他早就習慣了這裡的一切。
餘新梅就比較可憐了,純粹是被他拉下水的。
這個女人本來有一個非常幸福的家庭,她愛人在科研院工作,她在科研院下屬的儀器廠職工醫院,無論是她父母還是她愛人的父母也都有工作,沒有任何負擔,很多人羨慕的小兩口。
可就是餘新梅的不本分,被宋永安給輕而易舉的得手了,從此就上了他的賊船。
而這個女人在得知了宋永安的真實目的後,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主動給幫忙。
他們倆在一起將近四年,已經共同完成了三個任務,這其中餘新梅居功甚偉。
她愛人的死,到底是心肌梗塞,還是彆的什麼原因,現在恐怕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了。
儀器廠這個任務,是他們的第四個任務,跟之前那三次一樣,美人計開道。
就是不知道這次她的計劃還能不能如同之前一樣,無往而不利了。
不知道為什麼,宋永安感覺自己今天下午一直都有點心緒不寧。
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打著給領導辦事的借口提前離開單位回來了。
這會兒他站在小九家門口的屋簷下,一邊抽著煙,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終於,他找出自己心緒不寧的原因了。
李言誠……
當這個人的樣貌浮現在他腦海中後,他狠狠的皺了皺眉頭。
心中不住的為自己今天的莽撞而感到懊悔。
他覺得自己那會兒肯定是失心瘋了,要不然怎麼會好端端的打破自己的規矩,主動跟那個單位的人接觸。
他曾經給自己立下過規矩,那就是不跟公安還有社會局的人打交道。
說是做賊心虛也好什麼也罷,反正這些年他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
可今天怎麼就鬼迷心竅的,在得知自己想找的大夫是那個單位的人之後,竟然還主動撲了上去。
甚至那會兒還大言不慚的說想主動維持住這個關係。
可真是壽星公吃砒霜,嫌自己命長了。
想通了自己心緒不寧的源頭後,宋永安懊惱的連錘了好幾下自己的左腿。
事情已然發生了,再懊惱也不頂用,他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那個大夫能儘快忘掉他。
可惜,他的願望注定是實現不了了,因為李言誠已經跟孫河說了,請他幫忙調查一下餘新梅和宋永安兩個人。
雖然從檔案上可能也看不出來什麼。
……
李言誠此刻又在乾嘛?看檔案。
他已經回到處裡,從偵查科要來李學毅和他老婆以及兩個兒子的檔案。
他一直有個疑問,如果那隻幕後黑手就是李學毅,他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帶著老婆兒子。
不帶老婆他都能想明白,可兩個兒子……
李學毅是解放後才跟現在這個老婆結的婚,二人年齡相差十歲,結婚時他都已經三十了,他老婆才整二十。
他大兒子五零年出生,今年周歲十九,二兒子是五三年出生,今年十六。
至於李學毅解放前的檔案看不到,據蘇孝同說,此人一直在京市工作,那他是什麼時候成為石頭的?
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後,李言誠又將檔案還給了偵查科,又來到後院再次提審了劉果,也就是陳家那個旁係子弟陳天培。
被關已經一個星期了,期間也沒少提審,這次被帶過來時,滿臉胡子拉碴精神萎靡的劉果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可當他被帶進門口,看見屋裡今天提審他的人是李言誠時,整個人非常明顯的愣了一下,直到帶他過來的人催促,這才反應過來,有些艱難的抬起戴著腳鐐的腿,邁過門檻走進屋子,坐到了那把特製的椅子上。
“今天怎麼是你提審我?”
等守衛將椅子上的擋板固定好後,劉果這才看著李言誠有些好奇的問道。
“閒的沒事兒,過來找你聊聊。”
李言誠起身走到劉果麵前,點好一支煙塞進了他嘴裡。
“謝謝”叼好煙後,劉果扯著嘴角微微一笑:“你今天想問什麼?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完了。”
“我就是比較好奇,你為什麼會同意幫他們做事兒。”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想做就做了。”
聽到李言誠問的是這個,劉果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就笑著搖搖頭:“李大夫,有的時候做一件事兒並不一定非要有什麼理由,追求刺激,覺得好玩,也許還有威逼利誘吧。
你要是非要讓我說個原因出來,我也講不出來,不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的是,這肯定是我自願的。
也談不上什麼後悔不後悔,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認,你們對我是判刑也好,打靶也罷,那都是我應得的。
我不會怪任何人,因為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
看著劉果那還算清澈的眼睛,李言誠點了點頭。
“上次他們問你的時候,你說因為你是你們單位的采購,經常跑徐市,所以每次都是你從徐市把貨帶回來,然後在火車站交給你的下線吳雲峰,對不對?”
“沒錯”
“那每次都是誰通知你徐市有貨需要你去取了?”
“正常情況下不用通知,我每個月都是十號左右過去徐市,隻要去那邊,我就會主動跟那邊的人聯係,有貨我就帶回來。”
“那不正常的情況呢?”
“李大夫,這些我之前都交代過,你們一遍一遍的問煩不煩啊?如果說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乾脆你們對我上些手段好了。”
劉果已經記不清這個問題自己到底回答過多少遍了,總之每次被提審都要重複的問一遍,感覺真是煩透了,他現在都希望能趕緊將自己斃了算了,早死早解脫,省的麻煩。
“你說的?”
李言誠微微一笑,伸手從口袋裡掏出裝針灸針的小包,起身走到了劉果麵前。
劉果這下是真的懵了,他愣愣的按著李言誠從那個小包裡取出四根長針,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問道:“李……李大夫,您這是……這是要乾嘛?”
“你自己說的,讓我給你上點手段,我滿足你的要求。”
“不是……李大夫您……您……”
話還沒說完,李言誠手中的針已經一根一根的刺進了劉果腦袋上的穴位,他的目光也漸漸變的呆滯起來。
四根針都刺完後,李言誠伸手抓著他的左手手腕把了一會兒脈,然後衝坐在桌後記錄的一隊隊長曾洪林點了下頭,示意他可以做好準備記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