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可以啊,我就是想給羅揚捎點糧票,其他東西我也拿不出手。”
一邊說著,李言誠的左手就伸進了褲兜裡,再出來的時候已經多了一遝票。
蘇孝同也沒廢話,直接接了過去。
“這是多少?”
“三百三十多斤好像,我也沒數,全部給他吧,讓他在那邊換成本地糧票,最起碼能換個七八百斤,夠用段時間了。”
蘇孝同咧了咧嘴,這手筆實在是太豪橫了,相比之下,他本來打算讓帶過去的二百塊錢反而有點拿不出手了。
“言誠,你看這樣行不,我給你二百塊錢,多了少了就那麼多,你這些糧票就算是咱倆一起給揚子的。”
“成啊”李言誠連想都沒想就點點頭。
無所謂了,自己隻是儘份朋友的心。
而且真早說起來,羅家在那邊未必能吃多大的苦。
因為他們又不是去的農村,而是進的工廠,羅揚的父母包括他和他媳婦兒還都有工作,沒有以前的級彆是肯定的,但能有工作就不錯了。
就是不知道他大妹一家和小妹是怎麼安排的。
一聽李言誠同意了,蘇孝同麻溜的從口袋裡掏出一遝大團結:“給伱,說好了啊,我等會兒把糧票給我那個朋友,讓他給捎過去。”
“說好了說好了,就那麼點錢,糧票還在你手上呢,我至於反悔嗎?”
“你這家夥口氣不小,還就這麼點錢?那這樣,下個月你工資我替你領。”
“你好意思嗎?大哥,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我多少錢?你連我那不到一百塊錢都能看上?”
李言誠一臉的嫌棄。
蘇孝同現在是行政等級十五級,工資每個月一百二十四,比他要高了足足二十五塊錢呢,正常情況下,普通老百姓一家三口一個月,光算飯錢都未必能花這麼多錢。
他老婆還是小學老師,工資也有六七十,這兩口子每個月的工資是真的怎麼花都花不完那種。
“我可從來不嫌錢多。”
這句話剛出口,李言誠和蘇孝同二人都是一愣,互相看著對方,異口同聲的叫道:“錢……”
“言誠你等著,我現在就去找處長申請,讓你去見那三個人,這次你一定要給咱弄清楚,他們的活動資金到底是怎麼來的。”
說完這些,蘇孝同也不等李言誠的反應,匆匆忙忙的就走了出去。
這個組織的活動範圍這麼大,手伸的那麼長,他們的錢到底是怎麼來的?
光憑陳光耀弄的那些,雖然數字不小,但以那個幕後黑手的大方程度來看,明顯是不夠的。
而且陳光耀殺人弄錢是從建國十八年才開始的,可這個組織在境內的布局是從未解放的時候就在進行中了。
就算當年他們預留了很多活動資金,可二十年過去了,那些錢還能有多少?
很顯然,那個組織肯定還有一個非常隱蔽的來錢通道,不止是現金,還有那些大小“黃魚”。
蘇孝同走了之後,李言誠信步來到衛生室外給自己點了根煙。
資金這個事情他一老早其實就注意到了,也專門讓蘇孝同審問陳光耀的時候問過這個問題。
得到的答案是他將那些錢放到指定地點,至於被誰取走那就不清楚了。
當時陳光耀還留了個心眼,專門在那個地方盯了兩天,卻沒任何發現,他等不及上前查看後才知道,他放的東西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取走了。
由此也能看出,這個組織的活動資金似乎已經不多了,不得已都用上這種方法。
陳光耀!
李言誠在心中將這個名字重重的重複了一遍,他有種直覺,這個案子想要獲得突破,還是得在此人身上下功夫。
孫以德和齊繼林二人雖然地位高,但他們掌握的東西,還真就未必有陳光耀的多。
嗯?
就在李言誠正琢磨的時候,忽然看到剛離開他這裡的蘇孝同和老許一起從處長辦公室就過來了。
這麼快的嗎?
看著自己手中剛抽了一半的煙,李言誠著實感到有些驚訝。
“言誠,孝同說你想見見那三個人?”
“嗯,最好能先見陳光耀,我這裡有些模糊的想法,想從他那裡看能不能得到答案。”
“可以”
老許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點了下頭:“我做主了,不用跟局裡請示,走。”
這次局裡發生了那麼檔子事情,上邊直接繞過局裡給一處下了指令,隻要是跟這起案件有關的事項,準許獨斷專行,還特批老許在某些特殊案情上可以越級上報。
獨斷專行的權力社會局下麵的三個行動處本來就有,不過輕易沒人用,但這次不一樣了。
新調來的那位局長非常清楚自己對查案是個典型的門外漢,他以前一直做的都是務虛的工作,現在如果讓他直接插手案件,肯定會弄得一團糟。
所以他上任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召集行動處的處長、副處長們,叮囑這些中堅力量,重申了那個權力,讓這些人努力工作,隻要事後有報告就行。
鐘副局長對此也不在意,他現在本就是戴罪立功階段,隻要對案情有幫助,彆說越級上報了,哪怕是他蹲守他都願意。
看來今天老許就打算使出自己的這項權力了。
在老許和蘇孝同的帶領下,李言誠再次踏入後院,來到了一個他之前從未來過的地方,地下關押室。
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清醒時的陳光耀,這個多少人都談之色變的家夥。
上次給他解毒時,這家夥臉色青黑,看不出什麼,這次清醒時仔細一看,忽略到左側臉頰那道刀疤,跟陳雲薇的父親確實還有那麼幾分想象。
看到有人過來,原本躺在床上的陳光耀非常自覺的坐了起來,再一看進來的人是如今行動一處的處長和副處長,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
當他再看清楚最後進來的那個人時,臉上的驚訝之色已經是毫不掩飾了。
扶著膝蓋緩緩的站起來,陳光耀走到了柵欄邊,盯著李言誠又看了幾眼。
“李言誠?”
“沒想到你能認出來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你是小薇的丈夫,我見過你的照片。”
“你說錯了,我隻是她的前夫。”
“你們什麼時候離婚的?”
“她人都失蹤了,我還不能離婚嗎?好了陳光耀,還是陳耀祖?
嗬嗬,我估計你聽陳光耀聽習慣了,還是叫你這個吧。
陳光耀,不扯那些了,你也不用跟我攀親戚,彆說你是陳雲薇的親戚,你就算是她爹,現在也沒人能救的了你。”
柵欄裡的陳光耀沒說話,而是轉頭看向站在一旁,並沒有任何開口說話意思的老許和蘇孝同二人。
“二位處長,你們對我掌握的那些東西不感興趣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這裡最少還握有十幾個人貪贓枉法的證據。”
“我們對那些不感興趣,如果是在二處,你說的這些可能會讓他們投鼠忌器,但這裡是一處,你就算想說,我們也不想聽。”
老許直接搖了搖頭,從口袋裡掏出煙,給李言誠和蘇孝同一人丟了一根過去,然後轉身走到靠牆放著的椅子那裡坐了下去。
今天過來主要是李言誠詢問,他沒打算插手問什麼,隻想聽。
蘇孝同點上煙後也走了過去,跟老許不同的是,他將手中拿著的記錄本攤開放在桌上,再將鋼筆準備好,隨時打算記錄。
陳光耀這下才看出來,今天來找他的並不是二位處長,而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是你找我?”
“沒錯,今天是我想來看看你,有兩個問題想向你求證一下。”
“什麼問題?我可不一定會回答你。”
“我知道,我也沒指望你能回答我,就是想過來問問而已。陳光耀,你們陳家在國內,或者說在京市,應該還留的有其他人吧?”
?!!
這個問題一出,不止是陳光耀,坐在後邊的老許和蘇孝同二人都呆住了。
後邊那兩位是想不通李言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陳光耀呆住是他沒想到。
雖然他的呆隻是一閃而逝,可對於一直緊盯著他的李言誠來說這就夠了。
這個反應就足以解釋很多問題了。
“李言誠,你在說什麼?”
“好了陳光耀,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也不用費勁心思的想補救什麼。”
“我……我沒想補救什麼,我隻是想不通,陳家在國內還有人沒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陳光耀,我沒想到啊,你都被抓進來了,還能耍的我們這些人團團轉。”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看得出來,陳光耀確實有些迷糊,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李言誠到底看出來什麼了。
後邊的老許已經坐不住了,起身走了過來。
“陳光耀,這些年你到底幫了多少人,利用陳家的渠道往港島那邊轉移財產。”
嘶……
呼……
前一聲是老許和蘇孝同同時發出的,後一聲是陳光耀呼出的。
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李言誠,仔細看的話,臉上的神色間還有一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想想也是,一個人背負那麼大的秘密,心理壓力是相當大的,除非他早已將生死看淡。
但很明顯,陳光耀對生死並沒有看淡,否則,他就不會像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往出擠了,不就是想多活一段時間麼。
“我再猜一猜啊!”
李言誠沒等他說什麼,就自顧自的接著說了下去。
“華夏的錢就算出去了也沒什麼用,所以那些現金沒有出去,而是直接被你們組織就地變成了你們活動資金。
而其他東西,比如一些易變現的名貴古董,被你們弄出去後,會以極快的速度出手,然後資金轉一圈再度回到國內換成這邊的錢,同樣也就成了你們的資金。
至於拜托你幫他們轉移的那些人,嗬嗬,等他們溜出去後,要麼是當魚食了,要麼你們隨便給點錢就打發了,我應該沒猜錯吧?”
鐵籠子裡的陳光耀此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他站在那裡淡淡的看了會兒李言誠,一言不發的轉身往放在籠子角落的床走去。
他的這個反應讓老許和蘇孝同的臉上同時泛起了一抹微笑。
“陳光耀,你們陳家人應該都在港島吧?你放心,你死定了,他們也會陪著你,一家人,還是應該整整齊齊的在一起,還有你那個兒子劉廣亮。
嗬嗬,連自己兒子都跟自己不是一個姓,你還真是悲哀啊。”
剛走到床邊的陳光耀聽到這句話後唰的一下就轉過身,又衝回到了鐵欄杆這裡。
他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鐵欄杆,手上青筋暴起,盯著李言誠的雙眼迸發出了一股駭人的光芒,就仿佛是草原上餓了幾天的狼。
“李言誠,我死不足惜,但我兒子罪不至死。”
“出賣國家利益的人都不得好死,退一萬步說,你覺得我會留一個曾經想殺我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嗎?
你放心,我會讓他沒有痛苦的下去陪你,來世你們繼續做父子。”
說完這句後,李言誠深深地看了眼鐵柵欄裡臉色蒼白的陳光耀,然後轉身就往出走,邊走邊說道:“處長,餓上他兩天,再安排人看著他不讓他睡覺,兩天後我保證把他腦袋裡所有東西都掏出來。”
“等等……等等……李言誠,先彆走,你想知道什麼,我什麼都說,放過我兒子,他真的罪不至死。”
“你沒有資格跟我提條件,我說了,兩天後,你腦袋裡所有的秘密我都能自己掏出來,用不著你說。
嗬嗬,陳光耀,讓你當個明白鬼,知道你兒子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來殺我嗎?”
這個問題陳光耀還真的是不知道,他隻是當時從二處審訊人員的嘴裡知道自己兒子被抓了,是因為要殺一個大夫。
“就是因為我有本事即便你什麼都不說,也能從你嘴裡把我想知道的東西掏出來。
你也是從民國時期過來的人了,吐真水總聽說過吧?那玩意沒我的本事好使,我可以讓你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跟我說了什麼,卻又自己控製不了。”
聽完這番話後,陳光耀臉上的神色再度平靜了下來,他看著已經走到門口的李言誠,緩緩的鬆開了握著欄杆的手,咕咚一下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我不提條件了,想知道什麼你們就問,我保證不再隱瞞,隻求……隻求回頭你們給我一個痛快。
也希望你們能調查清楚,廣亮如果沒做什麼殺人越貨的事情,哪怕……哪怕是多判他幾年都可以。
這不是條件,隻是請求,你們問吧,想知道什麼隨便問,我都交代,包括那條可以轉移物資出去的通道。”
呼……
李言誠在心底暗自鬆了口氣,偏過頭看向一直站在那裡的老許,見他看過來後,歪頭示意了一下。
……
這次對陳光耀的審訊,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七點多才算是初步結束。
這家夥沒再玩什麼花樣,很多問題不等提問,他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全部講了出來,非常配合,乖得就像隻小貓般。
進到地下室的時候還是早上,等從下麵出來已經天色大黑,走出蓋在地下室上方的那間屋子後,李言誠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好小子,你是怎麼猜到他還幫人轉移資產的?”
剛一走出屋子,老許的大手就重重的拍到了李言誠的肩膀上。
這個問題已經在他心頭憋一天了,這會兒一閒下來,立馬就迫不及待的問到。
一旁的蘇孝同對這個問題同樣也非常好奇。
怎麼猜到的?
後世轉移資產的法子多了,出去轉一圈就被洗乾淨的都屢見不鮮。
但在現在,還很少會有人考慮這個問題,主要還是大家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李言誠能想到這個,就是他一直都納悶那個組織到底是怎麼來那麼些活動資金的。
從外邊倒騰現金過來?這明顯不現實,光是把外幣兌換成華夏幣都不容易,這樣兌換,太容易留下馬腳了。
同時還有一個問題也一直在困擾他,那就是陳光耀到底是怎麼掌握到那麼多人大肆撈錢的這個信息的。
這種事情一般都是非常保密的,非親近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掌握。
他怎麼可能跟那麼多人都親近,從而得到那麼隱秘的信息。
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思來想去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幫那些人做過什麼了,所以才能掌握到那些,但是做什麼呢?
除了幫著轉移之外,其他做什麼都不可能了。
而陳家當年能走的那麼乾淨利索,將家產都能全部打包帶走還不留一點痕跡,很明顯就是說,有一條非常隱秘的通道。
陳家能利用上的通道,那必然還是掌握在陳家手中。
陳光耀是陳家的人,當然也能用這條通道。
現在好啦,這條隱秘通道已經暴露在他們眼前,隻要老許一聲令下,就能將他們經營了幾十年的通道連根拔起。
缺少了活動資金的來源,不知道那隻幕後黑手跟他的團隊還能再折騰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