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效應。
指的是在過分緊張的局勢中產生了同樣緊張的情緒，於是無法控製地將注意力聚焦於最在意的一個點，從而忽略了其他一切。
秦悟如今就是這個狀態。
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真實發生了，他連葉空都暫且放下不再去追。
麵前的人對他指了指舞池一側的桌子：“不如跟我下局棋？聽說秦先生的棋藝高超，曾經跟原野打成平手。”
原野……
秦悟想，是了，如果是在花盒長大，那她肯定也和原野認識，說不定同樣是一起長大的。
心裡各種思緒亂成一團，危機感直衝頭頂，卻並不影響男人表麵上的從容。
“既然是下棋，就去棋室好了。”
“不必，我更喜歡在開闊的地方下棋。”
這一點倒是和葉空完全相反。
秦悟與她一同到了舞池邊的圓桌兩側，招呼傭人送來棋盤棋子。
落座。
女人抬起頭，對他做了個手勢：“請。”
·
斜陽沉沉墜入海平線，無垠海麵被染成顫顫金紅的同時，更遠處的天幕卻漸漸黑了下來。
一半明亮一半晦暗的天地間，大船早已駛入了公海區域。
悠閒的交誼舞後，音樂開始逐漸變得激昂起來。
用過餐的客人們紛紛下了舞池，就像餃子下鍋一樣跳成一團。
踩著跳躍的旋律旋轉翩飛，麵具和麵具擦肩而過，歡笑高揚之間很多人都已經分不清自己的舞伴到底是誰，到底還是不是一開始的那一個。
一開始還有人竊竊私語的關注在那邊下棋的不死妖和秦悟兩人，漸漸的玩瘋了也就沒人再管他們了。
因此自然也沒人知道，看起來平靜祥和的兩人，其實正在下一場令人窒息的、危機四伏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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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故意的？”秦悟淡淡涼涼的問。
“哦？你說的是從哪裡開始？”
“從一開始你就不可能跟我合作，可即便知道我要讚助拍賣會我要改場地卻還是來了——是為了給葉空兜底？”
“晚了。”
“……是從你放出消息要參加拍賣會開始？你就那麼確定我會插手？”
“你們在溫家的宴會上大張旗鼓地簽合約，把我的作品加入合作藍圖，卻從沒想過我會拒絕把版權賣給你們。”不死妖一邊落子一邊說，“知道我的作品值錢知道我的粉絲多，難道就沒想過你們這個圈子裡也有我的粉絲，會給我通風報信嗎？”
她笑：“一邊想買我的東西，一邊又不把我放在眼裡——你應該和那位溫總有很多共同語言。”
極惡心溫榮的秦悟聽到這句話很難給出好臉色，可事到如今這種小問題他已經懶得費舌，不如說他此時腦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點，再也分不出餘力去發泄多餘的情緒了。
“你想怎麼樣？”他問。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她再落子，噠的一聲輕響：“或者不是問，我換個說法。”
“秦先生，請你從今天以後，放棄對葉空的任何糾纏，到死都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麵前——你能做到嗎？”
“……”
秦悟不說話，捏著棋子抬頭注視對麵的女人。
燈光穿過儺麵上的兩個眼孔，淡淡染出琥珀般的瞳色。
他又想到了自己先前的烏鴉嘴——那個絕無可能的情況，葉空本人就是不死妖。
他曾說過，如果真的是那樣，他一定會立刻采取強硬措施。
而現在，雖然不是那種情況，卻也好像相差不多了。
但，這個人終究不是葉空。
即便是不死妖，在擁有超高知名度與影響力的同時，也同樣意味著她擁有更多把柄和枷鎖。
秦悟思緒竄得飛快。
落子的速度也逐漸加快了。
他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為了葉空，和整個秦家對上？”他嘴角勾起來，“不會吧？還是說不死妖小姐不知道蚍蜉撼樹四個字怎麼寫？”
“很多年前我在網上發布漫畫的時候同樣有人說我是蚍蜉撼樹——猜後來怎麼樣了？”
“可我並不會對葉空怎麼樣？相反，我隻是在追求她，頂多追求的方式過火了一點。”
“在她討厭你的追求時你還執意要追，這就不是追求而是性騷擾，還是說秦先生以為自己在演什麼強取豪奪的狗血電視劇？女主賞你巴掌是欲拒還迎捅你刀子是口是心非？那你不如簽一個免責聲名然後讓她一刀捅死你以佐證你堅定不移的愛情？”
“等到我想去死的時候我會這麼做的——但你了解葉空嗎？”
“哦？你倒了解她？”
“聽了你們孤兒院那個早死鬼的話，她從十四歲開始就在尋找百分之百的愛，為此甚至不惜回到葉家嘗試進入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家庭，可最後她也失望離去了。”
“那又如何？”
“你覺得她能找到百分之百的愛嗎？”
“你想說你能給她？”
“我能。”
“這算在家長麵前表真心嗎？”
“如果你把自己看做她的家長，而她也願意把她經曆的一切都告訴你的話。”
“這些話你親自對她說過嗎？說你能給她百分百的愛？”
“……”
“看來是說過了，那她為什麼沒有欣喜若狂的答應你呢？這樣她達成目標你也滿足了你的愛情，兩人都省事。”
“可能她不相信我，我們的相遇太糟糕了。”
“那你做了什麼去彌補這份糟糕嗎？”
“我願意給她我擁有的一切。”
“你的一切是？”
“我的身份地位與她共享，我的財產與她平分，我的遺囑都可以隻寫她一個人的名字，除此以外，我還可以給她一個男人能給女人的最多的時間、精力、忠誠、關心，還有陪伴。”
“好高的誠意啊——這些話你也跟她說了嗎？”
“……”
“看來也說過，那為什麼她還不願意呢？如果她真的隻想要百分之百的愛的話。”
不死妖緩緩落子，吃掉了對方的一枚白棋。
隨後她抬起頭，凝視對麵眼神沉沉的男人：“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因為，她隻願意從她愛的人身上看到百分之百的愛。”
“換句話說，她不愛你，因此哪怕你捧上的是百分之一萬的愛，她也隻是個瞎子，你一靠近她就覺得你捧了一手垃圾要熏死她。”
“秦先生其實說得沒錯，你們的相遇太糟糕了，可即便不是那樣的相遇，即便換一個正常的開頭，在我看來，她也絕無可能愛上你。”
不死妖微笑道：“所以，你不如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徹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