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爆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染成血色。
林七夜的胸膛炸開。
林七夜直直望著安卿魚的雙眼，痛，徹骨的痛。
但比起身體的痛，安卿魚的背叛更讓他難以接受。
林七夜忽然感覺一陣疲憊，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抬手，想要抓住安卿魚的手腕，可手上已經沒了力氣。
林七夜失去了意識，可等他重新醒來，卻來到一片陌生的空間當中。
他仿佛身處夢境，在他麵前，是一個小男孩，那是小時候的他。
“這才第一次夢境輪回，竟然就這麼狼狽，”林七夜聽到男孩歎了口氣，明明聲音十分稚嫩，卻像是個曆經滄桑的人。
“也罷，就破例幫你這一次，再有下次，我不會出手，大不了重頭再來。”
林七夜很想問，對方口中的話語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從頭再來，什麼叫第一次夢境輪回。
他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為什麼自己會在將死之際見到對方。
但他發現自己開不了口，也不見男孩有何動作，視線重新陷入昏暗。
……
……
安卿魚沒有就此停手，將手向著林七夜頭顱探去，他要嘗試著從林七夜腦海中將精神病院取出。
籠罩【混沌】的羅網開始向中央坍縮，仿佛要將網住的一切湮滅殆儘。
【混沌】看看自己開裂的身體，興趣更濃。
這能力，竟然能對自己造成傷害。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但這並不足以對祂造成威脅。
【混沌】朝著林軒伸手，想要將他直接帶走。
這麼好的玩具，自然要隨時帶在身邊。
那一瞬，一股無形波動擴散。
林七夜仍閉合著雙眼，可他的手掌，卻已抬起。
在林七夜胸口出現一片虛影，將胸口的空缺填補。
“異常，清除。”
隻有淡淡的話語，沒有宏大的氣勢，可眾人卻感覺心臟漏跳一拍，仿佛有某種偉岸的存在降臨世間。
無數蒼白鎖鏈洞穿虛空，仿佛騰躍的巨蟒，向著【混沌】飆射而去。
那鎖鏈速度如此之快，【混沌】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捆縛，仿佛雪花遭遇岩漿，身體迅速融化。
另一邊，無形之力掃過，安卿魚的半邊身子被直接抹去，仿佛有一個板擦擦過名為“世界”的黑板，抹去一切汙漬。
安卿魚瞳孔猛縮，似是沒預料到會出現這種變故看，沒有任何猶豫，一扇空間門扉在他身前張開，安卿魚遁入其中，消失不見。
【混沌】的心臟位置跳出一個十厘米的黑色小人，祂竟用某種辦法金蟬脫殼，暫時脫離鎖鏈束縛。
那黑色小人小腿倒騰飛快，在門扉關閉的前一刻衝入其中，消失不見。
兩人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奪路而逃。
林七夜的身形一頓，似是察覺到異常消失，胸腔的那團虛影暗淡下去，身形一軟，自高空墜落。
林軒立刻上前，將從半空墜落的林七夜接住。
曹淵脫離束縛，與靈寶天尊一同來到林七夜身前，空氣一時間陷入死寂。
但林軒卻猛地抬頭看向靈寶天尊，“天尊，幫忙，林七夜還吊著一口氣。”
“什麼？”
靈寶天尊立刻單手掐訣，按在林七夜眉心位置，神秘符文流淌，靈寶天尊眼中驚異之色更勝。
“古怪，有東西吊住了他的命，魂魄凝而不散，但他的胸膛被洞穿，沒有軀體，即使暫時吊著一口氣，也無濟於事，”靈寶天尊眉頭緊鎖。
“天尊，我記得天庭中，有種叫鴻蒙靈胎的東西，能為人重組肉身，或許可以救他一命。”林軒忽的開口。
安卿魚殺死林七夜，為的就是這鴻蒙靈胎。
凡人的身軀，扛不住神明的法則，會直接化道，更不要說林七夜掌握的還是因果法則。
林軒自信自己的肉身變態，能抗住化道，但林七夜就不一定了。
“鴻蒙靈胎……”靈寶天尊似乎有些猶豫，情況緊急，他暫時沒去計較林軒是怎麼知道鴻蒙靈胎的。
隻是……能用來做肉身的東西很多，如龍象劍，如哪吒的地胎藕靈。
鴻蒙靈胎與天庭本源同根同源，天庭也僅此一物，實在太過貴重。
似是看出靈寶天尊想法，林軒繼續道：
“天尊，林七夜的潛力，遠比您想象的強，您剛才也看到了，明明被擊碎心臟嗎，他卻能重新行動，甚至將安卿魚和【混沌】嚇跑。
他靈魂深處，藏著很恐怖的東西。”
“大夏天尊，本王，本王請你們救救他，隻要你們能救下他，本王願意奉上整座王之寶庫作為報酬。”吉爾伽美什強撐著身子，他胸前那道幾乎要將身體劈成兩半的傷口還在往外淌血。
每走一步，傷口就崩裂一分，渾身都在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低下頭，放下王的尊嚴，向其他人請求一件事。
沒能護住林七夜，這是他的失職。
沒能護住自己的國家，也沒能護住林七夜，吉爾伽美什從未有一刻感覺自己如此失敗。
“不必如此，林七夜是我們大夏的英雄，我們自當救助，不需要你付出什麼代價，”身穿粗麻道袍，頭戴木簪的元始天尊出現在眾人身前。
“抱歉，我來晚了，”元始天尊很是歉疚。
原本，他在天庭淨化【混沌】留下的那部分軀體，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且同時的，【黑山羊】攜帶上百隻黑山羊幼崽對天庭發動了襲擊，將他拖在那裡。
元始天尊明白，對方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但元始天尊並不打算為自己辯解。
這確實是自己失職。
“靈寶，你火速將他帶去天庭，用鴻蒙靈胎為他重鑄肉身，我去支援道德，”元始天尊看向另外一邊的戰場，那裡的戰鬥仍然激烈。
道德天尊本就在之前戰鬥中受了道傷，更不要說【黑山羊】化身與路西法一同襲擊。
此時，所有大夏神都渾身帶傷，仍在死戰。
但【黑山羊】化身和路西法的情況同樣不好。
路西法的翅膀有兩對已經折斷，一條手臂被道德天尊砍下。
【黑山羊】化身的肚子被一劍剖開，氣息萎靡，已經是將死之相。
而元始天尊的加入，徹底讓戰局傾斜。
路西法自然能見到另一邊的戰況，但他見到安卿魚和【混沌】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這邊一眼，在達成目標後更是轉身就走，將他直接拋在這裡後，幾乎要直接爆粗口。
路西法的目光在瀕死的【黑山羊】化身身上逡巡片刻，最終還是一咬牙，化作一道黑芒向著遠處飛去。
他很享受無上歡愉不假，但這畢竟不是親愛的本體，他也是被【混沌】那條黑狗坑過來的。
留的一條命在，才能繼續享受歡愉不是？
“我大夏，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元始天尊顯然沒想放過路西法，直接追了出去。
與此同時，迷霧中。
虛空裂開一條縫隙，一個閃爍著星光的氣泡極劇擴散，仿佛一個被吹大的氣球，氣球越漲越大，直到最後爆開，露出裡麵的兩道人影。
江洱和周平。
“江洱，你彆擔心，我了解安卿魚，他不是那種人，不會隨便對同伴出手……”
此時，江洱正怔怔望著安卿魚之前出現過的地方，周平則手忙腳亂地安慰著，有些笨拙。
“劍聖前輩，我知道，”江洱搖了搖頭，“卿魚他是故意的，他知道黑棺中安裝了虛空遊鯨的胃囊，一旦黑棺受到攻擊，就會遁入虛空，”江洱很冷靜，“劍聖前輩，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迷霧裡太危險，而且，林軒他們見不到咱們，估計會很著急。”
……
“好點了嗎？”
一處涼亭當中，曹淵看著對麵的林軒。
此時林軒手中正握著一枚玉石葉片，葉片正往外散發著乳白光輝。
林軒原本枯竭的精神海洋在逐漸恢複，他長舒一口氣。
“也不知道江洱和劍聖前輩怎樣了，”林軒望向遠處巍峨的白玉仙殿，仙殿中，時不時能看到金色光暈流轉，仙殿中的氤氳靈氣幾乎要凝成水滴。
靈寶天尊正在仙殿中為林七夜重塑肉身。
曹淵攥著雙拳，有些魂不守舍，他猶豫半晌，終於開口：“林軒，你說卿魚他真的……”
“不會，”林軒搖頭。
隻這一句，曹淵原本焦躁的心緒就被撫平。
如果小隊裡誰最讓人信服，那非林軒莫屬。
他們已經習慣相信林軒，對方仿佛一柄能切開一切的刀，又好似一尊山嶽，隻要他在，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安卿魚想要當臥底，其實，【混沌】也知道他是想當臥底，但祂不在乎。
對祂來說，安卿魚隻是個容器，隻要【門之鑰】能夠回歸，安卿魚的一切計策都是徒勞，所以【混沌】並不在意對方是不是真心投靠。”
林軒張開手，在他掌間出現一張小型羅網。
事情告一段落，他也終於有時間熟悉自己的新能力。
【終焉命網】，僅聽名字就能知道，這能力與命運相關。
命網的能力有兩個。
一個是張開命網捕捉彆人命運，為對方編織命運的軌跡。
簡而言之，他能影響彆人的因果線了。
就好比之前控製【混沌】，使其攻擊偏移。
那就是強行篡改【混沌】的未來的命運軌跡。
所要更改的命運軌跡片段越長，帶來的消耗越大。
目標的層級越高，消耗也越大。
就好比剛才，林軒強行更改命運，直接將自己的精神力消耗一空，嚴重透支。
而強行修改則比潛移默化的修改，消耗更大。
舉個例子，他用命網編織一個意外，讓敵人因為吃東西咽不下去噎死，和用命網直接強製對方咬舌自儘，後者的消耗遠遠高於前者。
因為後者已經有點強行控製的意思，算是非常簡單粗暴的更改命運。
或者說，不符合命運的美學。
而第二個能力，被林軒形象地稱作“收網”，或者叫命網的終焉。
在那一瞬間，張開的終焉命網開始向著中央坍縮，最終，命網會將網住的一切帶向終焉與毀滅。
一張巨網，最終坍縮成一個點。
所有物質都將湮滅。
終焉命網由一條條因果線組成，每一條因果線的波動，都會影響與之相交的其他因果線，這就是連鎖反應。
因果線交彙出一個個點，那些點便是印記。
林軒可以為他人的因果線打上印記，印記越多，最終“收網”時坍縮的威力越強。
但這些人的命運，必須與命網中目標的命運存在交彙點。
舉個例子，如果他想用終焉命網殺死【混沌】，如果林軒能影響李毅飛，林七夜等人的命運，為他們一一打上印記，便能以他們的命運為撬棍，去撬動【混沌】的命運。
這樣一來，“收網”的威力，可不像【混沌】剛才，單單身軀受損那麼簡單。
隻要印記數量夠多，分量夠重，至高神也殺給你看。
林軒忽然想起，原著中林七夜動用因果之力，以一枚枚棋子為紐帶，將眾人的命運從【門之鑰】的眼皮子底下隱藏起來。
他可以在那些棋子裡施加自己的影響，通過影響他們命運的方式，打上印記。
林軒抬頭望向天穹。
天庭在迷霧當中，頭頂同樣是灰蒙蒙的霧氣。
接下來， 應該是去兩千年前了。
林軒有80％的把握，自己回到了兩千年前，跟對方見過麵。
不然說不清為什麼公羊婉那家夥訓練自己的時候，總存著一股報複心在。
回到兩千年前，對林七夜來說，是可以提前布局。
但林軒不是那種運籌帷幄的人。
他隻知道，兩千年前，許多神係尚未滅亡。
他們的神係本源也還在。
他沒忘記自己的目標，侵蝕法則天空，登臨神位。
如今，在吞噬尼伯龍根和阿斯加德的神係本源後，法則天空與灰霧的距離，已經縮短了整整五分之三。
雖然小型神係的本源沒有尼伯龍根和阿斯加德那樣龐大，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林軒要在兩千年間積攢力量，並一點點提升自己的血脈純度，這東西，真是越往後越難升了。
林軒歎了口氣。
算算時間，拽哥也該回來了，不知道黃鶴樓抽完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