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小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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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仿佛大學社團麵試才會出現的奇怪考題,讓江載月簡直快要懷疑觀星宗裡藏著和她一樣從地球穿越過來的一位前輩。

觀星能看到什麼,不就是能看到星星嗎?

這個考題到底能測試出什麼?測出人的目力嗎?

而更要命的是,每個人隻有一次機會,準備好的人隻需要進入觀星宗山門,說出自己的回答,通過之人就會被觀星宗弟子接入山門,失敗者則會被觀星宗遣返回之前進入的位置。

江載月抬頭,看著天空中黯淡的一兩顆碎星,目光卻總是無法控製地被星辰旁輕輕晃蕩的雪白腕足吸引。

難道出題之人,是想測試出弟子能在空中看見多少條腕足?

江載月默默擠到靠近山門的牆邊,她原本隻是抱著“萬一呢?萬一我真的能找到小抄的”僥幸的心理,然而當她真的聽到門內傳來的清晰聲響時,江載月深深地震驚了。

不是吧,難道沒人和她一樣想到可以借鑒成功者的答案,編一個差不多的答案嗎?

還是說這裡會有定期巡查的考官?

江載月嚴謹地巡視了一圈周圍,發現和她一樣試圖通過聽牆角來投機取巧的人竟然也不在少數。

不過等聽到那些通過測試的人的回答,江載月才發現,每一個通過測試的弟子回答都各有不同。

這些人不僅沒有提到星辰,也沒有提到空中飄蕩的腕足,反而離題萬裡地說起了毫不相乾的恐怖故事。

啊?他們在答什麼?

江載月陡然陡然有一種自己仿佛在聽什麼加密頻道對話的茫然感。

說好的問題是“觀星時看到的景象”呢?這和抄作業時給她一張亂碼翻譯過的答案,讓她隻能看但是看不懂有什麼區彆?

江載月陷入了久久的思索中。

她蹲在牆角,相信那些五花八門的回答中,一定有某些某種共通之處,才會通過觀星宗的測試。

漸漸的,她似乎總結出了些相似之處。

通過測試之人,給出的回答都是從天上看到的恐怖景象,延伸到與恐怖景象有關的真實故事。

什麼在天上看見了早逝的爹娘,或是看見了經常出現在夢中,還有現實中見到的恐怖景象。

江載月頓時精神了起來,她似乎捕捉到了一個關鍵點。

這不就是編一個恐怖故事嗎?

這對她這個恐怖故事愛好者來說,不是不是手拿把掐穩過?

雖然不知道觀星宗為什麼會出這樣的考題,或許他們的本意是想要招和姬明乾一樣精神健康值較低,但能一心向道的弟子,可她就是個想要蹭入宗祛除族紋福利的混子,如果觀星宗真的有什麼不對勁之處,大不了她再找機會跑路就是了。

觀星宗雖然有許多詭異之處,但比起另一條板上釘釘的被姬明乾抓住的死路,江載月覺得,現在就算是刀山火海放在她麵前,她也敢闖一闖。

但似乎隻憑這點,她其實也沒有十足能通過弟子測試的把握。

她繼續仔細鑽研,發現了更多的共通之處。

這些恐怖故事,似乎都發生在敘述之人年紀較小的時候,並且持續了較長的一段時間,最終也沒有徹底解決,雖然沒有對敘述之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造成了極為恐怖的精神創傷。

江載月在心底默默打著草稿,在精神病院工作多年的豐富閱曆以及閱讀經驗,讓她已經在心中初步描繪出了觀星宗想要的精神病患者畫像……哦不,故事輪廓。

一陣香風飄過她麵前,江載月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一位臉上抹著厚厚的一層粉,衣著華貴的世家公子在她身前停下,居高臨下地丟下一句嗤笑般的嘲諷。

“你這種沒有靈根仙骨的凡人,也配進觀星宗的山門?還是早些回去嫁人生子,彆在這裡給姬家丟人現眼。”

江載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個蹲牆角的,到底是怎麼被人第一時間發現並精準嘲諷沒有靈根的?

也沒人通知她,修真界已經先進到人手一台靈根x光機,裝進眼裡了啊。

江載月仍然保持蹲在牆底的思索動作,她微一抬眼,看著這位放嘲諷的神經病頭頂的族紋有點眼熟,妝容也有點熟悉。

哦,她終於想起來了,是那位多次嘲諷過她的鄭家五公子啊。

那就不奇怪了,鄭家與姬家有仇怨,但鄭家比姬家勢弱,這位鄭五公子平日不敢招惹姬家,也不敢招惹如日中天的姬明乾,隻敢拿她這個與姬家有關聯,卻沒多少告狀底氣的軟柿子來捏。

而像鄭五這樣的神經病,江載月也沒少見過,然而以往顧忌著不能破壞自己在姬明乾麵前立的人設,她都當這些人是會發出聲響的垃圾,默不作聲地忽略過去。或許這也助長了他們的氣勢,讓這些人越發覺得她更加軟弱可欺。

不過現在她連姬明乾的法身都弄死了兩次,現在多招惹一個神經病,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秉持著虱子多了不怕癢,閒著也是閒著的平和心態,江載月提高著音量,充滿鼓勵般微笑道。

“鄭公子,原來你這麼羨慕我能嫁進姬家生孩子啊,沒關係,修真界的法術那麼多,你要是想嫁進姬家,給人生孩子,鄭家肯定會有這方麵的仙術……”

看著這位鄭公子臉上覆蓋的厚厚一層白粉,如同皸裂一般顯出厚厚的裂紋,他哆嗦著嘴指著她,可能是被氣得太狠,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江載月沒有掉以輕心,憑借著豐富的逃跑經驗,在捕捉到鄭五有動手的動作時,她先一步靈活得如同遊魚般衝進了人群。

“你,你這個瘋婆子,給我站住!”

鄭五的嗓子尖銳瘋狂得快要破音,江載月也不敢跑離人群太遠。

萬一她不小心又跑到附近的哪個出口裡掉了出去,那她可沒辦法像鄭五這些人一樣輕易地找回來了。

以免夜長夢多,溜了鄭五一個大圈後,她一個繞彎,陡然撞入了山門之中。

山門之後仿佛是一片荒山野嶺,看不見絲毫人的蹤跡,然而她背後的人潮聲響,鄭五無能狂怒的喝罵聲都在一瞬間完全消失。

江載月轉過頭,發現山門外是與山門內一模一樣的荒山野嶺,山門像一麵鏡子,鏡中與鏡外的景象虛實相對,也難辨虛實。

她看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就連天空中飄蕩的那些腕足也徹底不見。

按耐下作死的探索想法,江載月開始認真作答。

“我在天上看到了‘小江’。”

“從有記憶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一個人,在牆外很遠的地方跟著我。”

開篇就要完美扣題“從小”,江載月嚴謹地繼續答道。

“隨著我年歲漸長,那個人離我越來越近,我也能越來越能看清他的樣子。他應該是個和我一樣個頭差不多高,跟隨著我一樣慢慢長大的男孩,他總是朝我伸出手,像是想要抱住我。”

把鬼的原形設定成姬明乾,江載月也是多少帶了點私人恩怨,不過這也是為了讓她更能表現出幾分真情實感的後怕姿態。

“但是我周圍的人似乎都看不見他,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無論我問他什麼,他也隻會說一句話,那就是他在保護我。我後來記事了,就有些害怕他。”

江載月深諳恐怖感需要多點現實細節,還有先抑後揚,才能更深入人心的要領,接著編了一段她被族人欺負羞辱,而她的朋友背對著她伸出手,用身體努力擋著她,保護她不被那些人靠近的細節。

“從那以後,我就不怕他了,我姓江,他是伴我而生的,我就叫他小江,小江像是我永遠的守護神。每次遇到了難過傷心的事,我都會向他傾訴,小江是永遠陪伴我,安撫我的朋友,隻有他才永遠不會離開我。”

“而我十四歲的時候,小江已經能出現在距離我很近,兩人伸著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陪著我。每一次我害怕的驚雷雨夜,我都會偷偷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指尖,他也會用力握住我的手,努力靠近我,然後一遍遍告訴我,他一直在保護我。”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彼此陪伴下去,我也期待著小江不用我伸手,就能真正靠近我的那一天。”

少女露出了如夜曇般脆弱易碎的恍惚之色。

“可是有一天夜裡,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喘不過氣,我感覺到有東西在壓著我的脖子,而且那股力道越來越重,我很用力地叫著小江的名字。”

“趕來的侍女點了燈,然後我看見——”

她頓了頓,雪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仿佛不願提起,也仿佛至今都不敢相信的茫然之色。

“小江在距離我一臂遠的地方,用力伸著手,掐著我的脖子。”

“他說,他在保護我。”

卡在故事最吸引人心的關鍵點,江載月卻突然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

她在試探考官的反應,如果考官對她的故事不滿意,她還得重新規劃一下後續發展……

然而江載月沒想到的是,她沒等到測試她的觀星宗之人開口,鏡像般的天空中卻突然垂落了一截雪白的腕足。

那腕足繞著她身體搜尋了一圈,像是在尋找她故事中的“小江”存在。

江載月感覺自己後背快要冒出一層冷汗。

不是,難為她一個假神經病有意思嗎?

這位仙人這麼有空的話,能不能先去把姬明乾這些遊蕩在外界的真神經病先抓起來?

江載月不敢再有任何拖延,生怕這位沒抓到“小江”的仙人,反手把她抓起來,她極力鎮定地說著自己剛編好的後續。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做到的,我反抗的過程中,真的殺了他。”

“他終於消失了,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又出現在了離我很遠的位置,他一直在看著我。”

“我們之間的距離還在縮短,他也還在努力向我伸著手,隻是現在的我,再也不會以為他是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我知道,等我們之間的距離足夠接近的時候,他還是會像那一夜一樣,掐住我的脖子,一邊說著要保護我,一邊預謀著如何能真的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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