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
耍他們玩是吧?
說好的讓楊大柱去做一輩子奴仆,轉頭就讓這兩個人把楊大柱帶走,這哪兒是去做奴仆受苦,這分明是帶楊大柱飛黃騰達過好日子啊!
楊老太太氣得不得了。
她立刻重新殺回來,氣勢洶洶望著縣令大人,“大人!您可是父母官啊,這麼多人看著,您可不能這樣言而無信欺負我們小老百姓啊!”
縣令轉頭看著楊老太太,不怒自威,“本官何時言而無信欺負你們了?”
楊老太太嚇得縮了縮脖子。
她鼓起勇氣指著沈錦書說,“這女人跟楊大柱是一夥的,她明明就是來幫楊大柱的,縣令大人您把楊大柱判給她做奴仆,她絕對不會讓楊大柱去當牛做馬,楊大柱根本不會受到懲罰!”
縣令大人嗤笑一聲,“荒唐!本官判他一輩子為奴就是對他的懲罰,至於他的主人要善待他還是虐待他,這是他自己的命數,你和本官都管不著!說粗俗點,你總不能因為你家養牛喪儘天良逼牛吃大糞,就不許彆人家養牛給牛吃上好的草料了吧?”
縣令大人上下打量一眼楊老太太,“嗬,你樂意虐待你家的牛,那是你缺德喪良心不乾人事,我們外人管不著,如今彆人家願意把你家的牛帶回去好好養著,那是人家心善,你一樣管不著!”
圍觀群眾紛紛為縣令大人叫好。
這大人雖然說話不好聽,把人比做牛,但是這罵楊老太太的刻薄勁兒,他們是真喜歡啊。
就連楊大柱自己也沒有任何不滿,隻有滿心痛快。
楊老太太被縣令當眾斥罵,不禁麵色蒼白。
她滿心憤懣不甘,又不敢衝縣令大人發火,隻能憋屈地小聲說,“您這樣不公平,哪有凶手砍掉人家腿還能過好日子的,您這樣的判決不能服眾……”
縣令大人看向圍觀群眾,“能服眾嗎?”
圍觀群眾異口同聲,“大人英明!我們心服口服,我們敬重大人!”
縣令大人重新看向楊老太太,“看到了嗎?本官的判決,所有人都信服,隻有你們覺得不公。你們要是實在覺得楊大柱為奴為仆是在過好日子,那行,你們換一換,讓楊大柱回楊家,你們全家去雍王府為奴!”
楊老太太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縣令,脫口而出,“我們怎麼能去給人家做奴仆,這麼下賤的事我們才不做!”
縣令大人嗤笑,“哦?你也知道終身為奴是下賤的事啊?你不是說楊大柱終身為奴是在過好日子麼?那本官讓你去過好日子,你怎麼不敢了?”
楊老太太一時語噎。
縣令大人指著楊大柱和沈錦書,“所以你看看,你兒子去彆人家能過好日子那是他命好,不是本官的判決不公!你們自己不乾人事沒有人肯憐惜你們,那是你們應該反省,關本官何事?”
說完,縣令大人揚聲道,“閉堂!將所有人請出去!”
衙役們頓時高喊“威武”,齊齊杵著殺威棒,這浩蕩動靜讓人畏懼,圍觀群眾們紛紛轉身跑了。
沈錦書也暢快地看了眼吃癟的楊家人,帶著弟弟妹妹從楊家人身邊走過。
“楊大柱,走了。”
“是,姑娘。”
楊大柱立刻爬起來跟著沈錦書和趙武走。
路過楊家人身邊,他低著頭看都沒多看一眼。
楊老太太楊大柱和楊壯壯齊刷刷盯著他,眼神怨毒。
一直沒吭聲的楊采芝望著他走過去,忽然喊他,“二哥,你當真要跟我們斷絕關係再不來往嗎?”
楊大柱腳步微頓。
他沒有回頭,他平靜地說,“你再沒有二哥了,這世上也再沒有楊大柱,拜你們所賜,我要終身為奴了,從今以後我跟主人姓,我隻是個沒有自我沒有尊嚴的卑賤奴仆。”
說完,楊大柱邁著步子飛快跟上沈錦書,任憑楊老太太在身後如何咒罵,他都充耳不聞。
楊青山看了看罵罵咧咧的母親,又看了看沈錦書一行人的背影,他咬牙抱著兒子飛快追上去。
沈錦書剛走下台階,楊青山就抱著兒子擋在了沈錦書麵前。
他梗著脖子說,“楊大柱害得我兒子斷了腿,你想要帶走楊大柱這個罪人,就必須給我兒子一點補償!反正我看你也不差銀子,你給我二十……不,你給我五十兩銀子,我們就再不相乾!”
沈錦書嗤笑。
她看了一眼楊壯壯的腿。
楊壯壯的腿被砍斷,先前楊青山路過城隍廟時,為了止血,狠下心把楊壯壯的腿插進了城隍廟裡火紅的香爐灰中,用灼燒的方式止了血。
如今楊壯壯腿上的傷口處是一層厚厚的香灰和灼燒痕跡,看著極可憐。
沈錦書淡淡地說,“如果你兒子是個普普通通的可憐受害者,出於人道主義我也會給他幾十兩銀子讓他拿去養傷,可他不是受害者,他是加害者,他死了是老天爺讓他給王家流掉的孩子償了命,不值得憐憫。”
沈錦書揚聲,“趙武,數三個數,他們再不讓開,就把他們父子倆給我踹飛!”
趙武應聲,抱著胳膊出列。
他一邊凶神惡煞地睨著楊青山,一邊開始數數。
“三……”
“二……”
剛數到一,楊青山就蒼白著臉抱著兒子轉身跑了,那灰溜溜落荒而逃的樣子,哪有欺負楊大柱時的威武霸道?
趙武嗤笑一聲,轉頭看著楊大柱,“看見了吧,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以前就是太懦弱了,他們才敢欺負到你頭上。但凡你小時候被他們欺負時你能硬氣一點反抗一次,他們也會高看你幾分,不敢騎在你頭上拉/屎。”
楊大柱怔愣地望著趙武。
沈錦書也回頭看著楊大柱,“不錯,做人得有自己的脾氣,你一旦沒了脾氣任人揉捏,那麼你在大家眼裡就是個不中用的可以隨意欺負的窩囊廢,誰也不會把你當回事了。”
楊大柱紅著眼眶,啞聲道,“或許你們說的是對的,如我娘所說,我長得醜,腦子又笨,我本來就不招人喜歡了,偏偏又還沒脾氣像個窩囊廢,也不怪他們看不起我……”
楊大柱深深吸氣,微笑道,“不過我現在,有脾氣了,我從現在開始改,希望還不晚。”
沈錦書笑道,“不晚,人若是活六十,你就還有四十年,長著呢,做什麼都不晚。”
楊大柱聽得心潮澎湃。
是啊,雖然他前麵二十年過得不好,可是,他還有四十年呢,他從現在開始好好愛自己,完全來得及。
他感激地看著給了他新生的沈錦書,拱手行禮,“主子,我們現在去哪兒?”
沈錦書說,“東寧侯府。”
楊大柱聽到這話,愣了愣。
他有些奇怪地看著沈錦書,“主子找東寧侯府的人有事?”
沈錦書打趣他,“嗯,怎麼,你有門路?”
楊大柱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門路,但是,我有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