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禹看向一旁的寧采薇。
寧國公說起四皇子,寧采薇眼睫都沒顫一下,無動於衷的模樣,好像四皇子是個與她毫無關係的外人。
見寧采薇此刻不想揭穿四皇子身世,趙桓禹也沒有多嘴。
聽寧國公還在拿四皇子說事兒,趙桓禹不耐煩地掀了掀眼皮,“三十年前,太子謀反舊案,國公爺是否參與了?”
剛準備爬起來的寧國公,又被這話嚇得重新坐在了地上!
他睜大眼睛望著趙桓禹。
果然是這件事東窗事發了!
可這事兒都已塵封三十年了,怎麼會突然揭發呢?
會不會是皇帝在詐他?
寧國公努力維持冷靜,哆嗦否認道,“這……這……這是誰在汙蔑我?我這麼老實本分的人,我這麼膽小如鼠的人,我怎麼會參與謀反的案子?”
他為了洗脫罪嫌,不惜大聲罵起自己來,“我真的冤枉,滿京城誰不知道我最廢物最無能,誰謀反還會拉上我這麼個廢物紈絝?喊我去是幫忙還是拖後腿?侄孫,你趕緊帶我去見皇上,我要鳴冤!”
趙桓禹被這個老家夥自黑的模樣逗得輕笑出聲。
他握著劍抱著胳膊道,“皇上不會見你,你啊,就老老實實在這裡等著罪證擺在你麵前吧。”
寧國公臉色慘白。
還有罪證?
不等他開口問揭發他的人是誰,趙桓禹便微抬下巴示意禁衛軍,“來啊,把國公爺扶進府裡,讓他老人家安安分分待著,不許他再踏出正院寸步。”
趙桓禹又指了幾個人,“你們幾個,去將國公爺的書房把守著,不許任何人出入。”
兩個禁衛軍立刻上前強行拽著寧國公往府裡拖,全然沒有對國公爺的半點尊重。
寧國公被如此粗暴對待,愈發心如死灰。
完了。
真的完了。
這些人對他半點尊敬都沒有,恐怕都已經知道他在劫難逃……
將死的恐懼,讓這個膽小的老人當場尿了褲子,下一刻就眼睛一翻暈死過去!
趙桓禹嫌棄地後退一步。
他看向寧采薇,攤手,“請。”
寧采薇欠身行禮,走進國公府這個即將崩塌的牢籠。
她走進府裡,一路上都能聽到丫鬟奴仆的哭喊聲。
經過正院,還能聽到嫡母和哥哥們驚恐絕望的哭喊叫罵,每個人的嗓音裡都充斥著對死亡的畏懼和害怕。
她停下腳步看了眼正院高高的院牆,紅唇微勾。
現在就害怕了?
更可怕的還在後麵呢。
謀反是死罪,欺君混淆皇室血脈,更是死罪!
寧采薇徑直來到她姨娘居住的破舊院子。
推開老舊的木門,一股子藥味撲鼻而來。
她放輕腳步來到床邊,低頭看著床上臉色蒼白枯槁憔悴的母親。
她母親周姨娘正默默流著淚。
忽然看到寧采薇推門進來,周姨娘愣住了。
直愣愣看著寧采薇走到麵前坐下,她才趕緊握住寧采薇的手,顫巍巍道,“外麵的動靜,是你敲了登聞鼓帶來了官兵?”
她上下打量一眼寧采薇,哽咽道,“聽說百姓要敲登聞鼓得受刑,讓娘看看,你被他們打成什麼樣了?”
寧采薇低頭看著母親被剁掉了一根手指的手。
哪怕過去多年,每次看到母親缺少的手指,她仍舊心痛如絞。
她握緊母親的手指,溫柔望著母親,“娘,我還沒來得及敲登聞鼓國公府就已經大難臨頭了,所以我沒有受刑,我是回來看熱鬨的。”
周姨娘有些懵。
這仿佛抄家的動靜,居然不是她女兒引來的?
那,國公府到底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娘,這事兒說來話長……”
寧采薇溫柔給母親揉按著肩背,一邊按一邊說起了皇宮門口發生的事。
周姨娘安安靜靜聽著。
當聽到宋長舟是三十年前謀反的左丞相裴崢嶸的後人,她震驚得手指一哆嗦,手中的茶碗都沒端穩!
她不顧茶碗打濕了褥子,伸手緊緊抓住寧采薇的胳膊,急切道,“你說他們是誰?他們是誰的後人?”
寧采薇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母親,“裴崢嶸啊,三十年前那個驚才絕豔的左丞相,跟著前太子謀反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那個左丞相。”
周姨娘聽到“裴崢嶸”三個字,手指不受控製地用力攥緊了寧采薇。
寧采薇疼得差一點叫出聲。
她盯著周姨娘,皺緊眉頭。
下一刻,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她握緊周姨娘的胳膊,“娘,您是不是裴家的女兒?”
周姨娘驀地望著寧采薇,“你……你怎麼這麼說?”
寧采薇說,“宋長舟說,他祖父當年為一個朝廷重臣隱瞞了罪行,作為交換,他把他的女兒交給了那個朝廷重臣照顧……既然當年那個朝廷重臣是我爹寧國公,那麼,裴崢嶸的女兒肯定也跟寧國公有關係……您方才聽到宋長舟宋明堂兄弟倆是裴家後人,如此激動,莫非您就是裴崢嶸的女兒,您是宋長舟的姑姑?”
周姨娘手指又是一個哆嗦。
寧采薇見狀,瞳孔緊縮,“是真的?是嗎娘?您是裴家的女兒?您本該是尊貴的相府千金?”
周姨娘低著頭捂著嘴唇,眼淚撲簌簌直掉。
她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答案已經很明確了。
寧采薇震驚地望著她的母親。
隨即,湧上心頭的是更深的憤怒和恨意!
“寧厚德那個老東西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您!當年是我外公拚死為他隱瞞了罪行,他能活下來是我外公的恩德!外公將您托孤給他,他對您多少應該念及一些情分吧,就算不感恩,也不能如此作賤您啊!”
“這些年他冷眼看著他的妻子欺辱您,他任由您受儘磋磨病倒在床,他甚至為了逼我就範不惜殘忍砍掉了您一根手指,他如此忘恩負義他還是人嗎!”
“他這種人活著,簡直天理不容!”
周姨娘聽著女兒的憤怒斥罵,愈發泣不成聲。
寧采薇見母親哭成了淚人,有些心疼。
她不再唾罵渣爹,她抱緊哭泣的母親,哽咽道,“我真是不明白,我外公都已經官至丞相了,他都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怎麼會跟著前太子殺先皇謀反呢?就算跟太子篡位成功,太子也不可能讓他做皇帝啊,太子最多也隻能給他個丞相位置吧?鬨來鬨去還是做個丞相,那他鬨這麼一通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