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在肩頭的黑發,極其柔順。鵝蛋臉,丹鳳眼,鼻梁精致挺翹。沒有口紅,嘴唇卻紅潤飽滿,顯得氣色很好,精氣十足。素雅和恬靜的氣息和她完美交融……我正觀察著。她忽而扭頭,竟和我對視了一眼。這一眼,我隻有一個感覺。就是空!她好像不見了……可她明明又站在那裡!腦袋似是被重錘敲擊了一般震蕩,再等我恢複過來,那女道士的眼眸中多了一絲冷淡,似是眼神警告我,讓我不要再多看一般。我晃了晃腦袋,呼吸略顯得粗重……“顯神侄兒……你沒事吧?”楊管事略顯得擔心。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路邊的女道士,才低聲道:“是不是,你也感覺腦袋被砸了一下?”我沉默片刻,點點頭。“老大,你看,就是這種感覺!”楊管事反而略顯得激動,和領頭解釋。領頭若有所思,他嗯了一聲,直接推門下了車。楊管事平複了一下呼吸,他低聲道:“顯神侄兒,莫要多看她,這女道士妖的很,正經道士陽氣旺盛,哪兒有女人當道士的,她有問題。”我心知,楊管事是吃了虧,才那麼忌憚。不過,先前那一眼,我一樣吃了虧。同楊管事點點頭,我繼而下車,楊管事則隨後下來。我們這輛車後,還跟了兩輛車,下來了約莫十人。有幾個熟麵孔,最眼熟的還是書婆婆。她繃著一張臉,看見我時都沒什麼表情。領頭徑直走到了韓鮓子麵前,拱手,抱了抱拳。“韓道長。”韓鮓子微微頷首。我和楊管事同樣對韓鮓子行了禮。韓鮓子多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多言。至於張栩,以及其他幾個綠袍道士,看我的眼神就不怎麼友善了。顯然,昨夜道觀的事情,他們對我更沒有什麼好感。“嗬嗬,黃叔怎麼還沒出來?”領頭搭了一句話。我目光隨之瞟了一眼遠處的田地,以及城隍廟的方向。“我們都來的稍早一些,還未到時間。”韓鮓子的言談很平和。領頭又點點頭。他目光,忽的落在了那女道士身上。“老……”楊管事話音戛然而止,顯然,他知道現在喊,不合時宜。下一秒,領頭並沒有視線晃動,神色依舊自若。“女子為陰,陰勝而陽衰,女道士倒是少見,先前怎麼從未聽過監管中,有這樣一位小輩?”領頭隨口問道。韓鮓子麵色如常,回答:“女子從道者,確實不多,不過,貧道師門有一脈便可女子習道,絲焉的師父,是我師姐,輩分上是我師侄。”“多謝韓道長解惑。”領頭又抱了抱拳。韓鮓子的確性格溫厚。身份高,卻從來不端著架子。身旁,那名為絲焉的女道士,以及後方的張栩等人,就完全不是這個模樣了。這時,我餘光注意到,田埂中有兩人,朝著我們這邊走來。當頭一人,正是黃叔。而他身後跟著的人,紗帽寬袍,氣象雄闊!赫然是日巡!隨著黃叔靠近我們,日巡也就消失不見了……天色逐漸晚了,六點多鐘,夕陽都開始垂暮。“隍司和監管,來人都很準時,倒是我慢了半拍。”黃叔和善的麵容語氣,和韓鮓子的氣度,倒有一些吻合。“嗬嗬,準點集合,現在出發,倒是不遲。”領頭笑眯眯的說道:“黃叔和我們同乘如何?”黃叔點點頭。眾人各自上了車,楊管事本來要去另外的車上,將副駕駛讓給黃叔。我卻先上了楊管事的副駕駛,黃叔便和領頭坐後排了。道士的人手更少一些,速度便更快,他們先全部上車,卻並沒有先走。還是我們這輛車打頭陣帶路,後邊兒的車輛逐一跟隨。本身,車上是安靜的。隨後,黃叔忽然問了句:“看來,隍司的確不知道,椛螢平時以魅遮掩命數?”我心頭微凝。魅這詞,極為耳熟。先前椛螢提過,就是因為魅在她身上,才能遮掩她的臉,以及命數。我能判斷,魅就是她身上那粉色氣息。隻不過,因為司夜對付無皮鬼,也導致魅從椛螢身上逃掉了。“嗬嗬,知曉魅,卻並不知曉,椛螢是天乙陽貴的命數,若是知曉,隍司必定不會讓她進入祁家村涉險。”領頭隨口回答。“那你們,可是知曉椛螢的來曆?”黃叔又問。我微眯著眼,心頭一凜。黃叔這樣一問,目的就耐人尋味了。“黃叔,你不是說椛螢已經回家了嗎?況且,平時椛螢和城隍廟走的很近,你不知道?”領頭反問。黃叔搖了搖頭,說:“椛螢隻字未提。”“城隍廟,對天乙陽貴有興趣?據我所知,城隍司職都是陰差,就連黃叔你,也並不需要……”領頭話音未頓。黃叔就打斷了他,說:“非也,隻是因為,監管和你們隍司,都曾對椛螢表露興趣,天乙陽貴絕非尋常家族可有,我不想椛螢回去了之後,說出這些事情,造成什麼誤會,影響了靳陽的局勢。”黃叔這番話落罷,領頭臉上又有了笑容,才說:“黃叔多慮了,隍司從來對椛螢,都是關心,絕無算計,況且顯神還在隍司,他就能替我們作證。”“一來,椛螢出自什麼家族,我們不知道,二來,真對椛螢有計算的,隻有監管道士,畢竟,天乙陽貴,滋長的是出陽神,而絕非過陰命。”領頭這一番話,讓我腦袋一嗡,耳朵都是陣陣空鳴!天乙陽貴,滋長出陽神命數!?難不成,椛螢的命數能夠滋生出陽神!?“嗬嗬,所以如果椛螢家族能夠報複,也會去報複監管,而不是隍司,我相信,韓鮓子道長,是不會有那種想法的,張栩等人是為了什麼人,就不言而喻了。”領頭輕描淡寫的說道:“監管有新鮮血液,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輩分上,居然和韓鮓子道長一個級彆,而那年輕人,又充滿了心計。”“真要被敲打,那不會是壞事,你說對麼,黃叔?”“你幫他們,反而會破壞平衡。”領頭這一句話,就說的分外直接,明顯了!我呼吸變得稍重,眼皮也跳的很凶。領頭並不知道,黃叔和監管之間的密謀。他居然,也從黃叔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來這麼多東西!“吳領頭,你這話,我便聽不明白了,城隍廟,向來中立。”黃叔搖頭否認。領頭卻笑而不語。他眯著眼,看著窗外,喃喃道:“年輕人上進是對的,可貪婪,就不是什麼好事兒了,過剛則易折,他不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