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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考課疑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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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柔又長歎了一聲,眉眼之間儘是憂色:“仲達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行文回了洛陽之後,我與留守洛陽的衛臻去說執行的事,衛臻卻隻認下了工部刑部,其他三州以及揚州軍事都全然不管、讓我自己去與他們發文。”

司馬懿笑道:“衛臻哪裡做得不對嗎?他須隻是個管著尚書台的洛陽留守,其他事情不管也是正常。”

高柔道:“我與衛臻好說歹說,他卻隻以軍情忙碌作為推辭,還說廷尉之事、他並無權責來管。就算他不管,與他們說上一說又如何不行呢?”

司馬懿回應道:“衛臻此人明哲保身慣了,他不管就不管、你廷尉府發文難道不管用嗎?”

“不管用,都不管用。”高柔直接說道。

司馬懿挑眉看向高柔:“文惠兄慢說,此事到底有何曲折?我一直隨在軍中,朝中許多事情都不清楚。”

高柔答道:“衛臻應下了工部、刑部的考課之事,說晚些給我答複。”

“可我去尚書台找傅巽、徐邈去問的時候,這兩人又將我駁了回來,說工部、刑部該由尚書台查,不該由廷尉府管!”

“還說什麼司馬公不在,尚書台並不能應。”

司馬懿哈哈一笑:“文惠兄不用多想,傅巽徐邈二人都是良善之人。以我來看,他們二人隻是想拖些時日罷了,應該沒什麼惡意。”

高柔攤手,言辭間仍有許多不滿之意:“傅巽、徐邈推辭也就罷了。大家都在洛陽,六部與九卿也是同一位階,好言相說我也能忍。”

“可發往涼州、兗州、豫州的文書,卻全被他們給駁了回來!還有大司馬那邊裝做無事發生一般,我幾次三番給壽春發信,卻都無半點回應!”

司馬懿撇了撇嘴:“文惠兄這事可找不到我,要明日進宮去尋陛下才行。尚書台我還能說了算,州郡和壽春軍中,就非我能及之處了。”

高柔道:“我明日會去尋陛下的。要是我再不覲見陛下,恐怕陛下就要點頭找我了。”

“仲達可知,這三州刺史是怎麼搪塞我的?”

司馬懿忍著笑意:“他們三人是怎麼說的?”

高柔滿肚子怨氣,開口說道:“孫資直接懟了回來,稱州中之事不歸廷尉府管,隻認尚書台與陛下之詔!”

“黃權說他得天子信重、牧一方之民,乃是個為人坦蕩的正派君子。讓他自己查自己,若考課結論為上等,恐怕會讓朝野非議。若結論不是上等,他黃公衡自己都不信!”

“黃權讓我派人去查他,我廷尉府中也派不出多餘人來!”

司馬懿輕聲道:“孫資被外放兗州、這是在與你置氣,不需管他。到時向陛下請一封詔書,孫資就會比誰都聽話的。”

“黃權之言倒也沒錯。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

高柔道:“黃權倒還是個君子。不過你弟司馬叔達,卻半點平日裡的君子相都沒有了!言語更是過分。”

司馬懿笑著伸了伸腿:“說了許多,原來文惠兄是來找我告叔達的狀啊!”

一旁的司馬師聽得有趣,剛隨著父親話語揚起嘴角,卻被司馬懿看了一眼、趕緊將笑意憋回去了。

高柔歎道:“司馬叔達說的最過分。”

“他說涼州並無稅賦可以押送洛陽、也不能調度半點糧草。他這個刺史剛剛上任,若按考課之法、他這個刺史即刻就要去職罷官。”

“他寫信來問,說廷尉府是故意要找他司馬叔達的麻煩、還是屍位素餐?”

司馬懿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幾瞬後看向司馬師說道:“子元以為做官之人都是溫文爾雅的君子嗎?”

“你叔父在洛陽時如何處境,你也不是不知道。到了涼州,不到一年就成了刺史,說話也這般硬氣起來了。”

司馬師終於敢笑了,向著父親拱手示意。

而高柔看著麵前的這對父子,頗顯無奈的說道:“你們父子若是想笑就隨便你們,若我今日不說,你們早晚也會知道的。”

“不過仲達,我須不在乎這些小事。些許言語而已,我度量還沒有這般狹窄。”

司馬懿見高柔如此神色,也收起了笑容正色一道:“文惠兄所慮何事?不妨試言之。”

高柔道:“除了曹休置之不理、視我於無物一般外,傅巽、徐邈、司馬孚、黃權、孫資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有道理的。”

“首先要明權責。”

“廷尉府是編撰考課法的地方,不是替大魏考課天下官員的地方。”

“仲達你看,”高柔目光看向司馬懿:“禦史台本就有彈劾之權,若再讓禦史台考課天下官員,那尚書台的吏部豈不虛設一般?”

“各州刺史該由誰考課?每州情況都不同,如涼州地處西陲、自顧不暇,更彆說那些邊境臨敵的州了。秦州、揚州這些,真能按尋常標準考課嗎?”

司馬懿接話道:“還有軍中。軍中也是要管起來的。”

高柔上身微微前傾,離司馬懿近了些。張口欲要說些什麼之時,卻側臉看了看坐在司馬懿身後的司馬師。

“無妨!”司馬懿直言道:“我與子元無話不說。”

高柔點頭道:“仲達,我思來想去,各地州郡官員的考課,應是由吏部負責。中軍暫且不說,外軍和各地都督、應是由兵部負責的。”

“但尚書台六部,你與衛臻各領三部。兵部歸你管轄、可吏部卻由衛臻來管!”

“你說,我是否應該這樣與陛下說?涉及你和衛臻兩人,這才是我今晚來問你的原因。”

司馬懿摸了摸頜下須髯,卻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朝著高柔問道:“那六部由誰考課?禦史台?”

高柔道:“若你未將徐邈叫到尚書台,有他在禦史台倒也好說。現在徐邈到了刑部,而禦史中丞韓暨韓公至又老邁不堪、難以任事。”

“仲達,你與韓暨相熟嗎?”

司馬懿搖了搖頭:“韓暨多年不在洛陽,為朝廷督造兵器、在各處鐵官中巡視,我與他也不熟。”

“不過禦史台畢竟是禦史台。六部的考核可以交給禦史台,否則陛下定會有疑。”

高柔點頭應道:“六部的考課好說。”

“尚書台的分劃,仲達可有說法與我?”

司馬懿沉默半晌,坐在椅子上、微微閉目思索了起來。高柔見狀也同樣閉目養神。

隻留司馬師若有所思的看著兩人,目光一會兒看向自家父親、一會兒又看向了廷尉高柔。

“文惠兄,我已有決斷。”司馬懿緩緩睜眼,聲音低沉而又穩重的說道。

“仲達有何說法?”高柔問道。

司馬懿道:“我記起當日陛下分割六部的時候,吏部的楊暨是由陛下欽點的。而楊暨曾任屯騎校尉,與陛下關係頗為緊密。”

“與其說吏部是由衛臻管著,不如說吏部是陛下本人在盯著。我在宮中看見楊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高柔從未知道此事,不免驚呼道:“陛下這般仔細?楊暨事事都與陛下說嗎?”

司馬懿斜了高柔一眼:“我須不是陛下身邊的侍衛,我豈會知曉陛下是否事事過問?”

“不論陛下問或者不問,楊暨都算不得衛臻的真屬下。”

高柔頷首:“仲達之語我聽明白了。仲達可以將兵部管到底、衛臻卻不能這般對吏部。”

“若將考課天下之事交給尚書台,說到底還是仲達身上的擔子更重一些?”

司馬懿裝模作樣的歎道:“為國家做官自當竭力儘忠,豈能因公事繁瑣就推辭喊累呢?”

這下輪到高柔笑起來了。

高柔指向司馬懿,看向司馬師說道:“子元要多和司空學一學!他這番說話的本事,我可是學不來的!”

司馬師知道父親與高柔二人、乃是一種同盟般的默契。

但畢竟是說到了自家父親,雖然言語間沒有不妥之處,但也不好隨高柔一並大笑,隻得尷尬的點頭應對。

司馬懿道:“交到尚書台無妨。文惠兄明日何時去見陛下?上午還是下午?”

高柔想了幾瞬,開口問道:“陛下何時心情更為好些,那我就何時來。”

司馬懿笑道:“那文惠兄就下午來吧。勿要來的太晚,太晚陛下就回宮了。”

高柔輕咳一聲,試探性的問道:“仲達,關於陛下在陳倉染病一事,我也聽了些許謠言。”

“有人說曹真隔絕內外,還有人說夏侯獻被外放也是因為曹真之故。”

“此事實屬隱秘,我也聽得雲裡霧裡的。仲達知道的定然更多,可有什麼能夠透露出來的?”

陛下染病了?

司馬師聽到這一消息,也微微驚詫了一瞬。方才父親可沒有與我說這件事。

而且高柔用了‘染病’二字,看來並非普通的小病所能概括的。

司馬師將目光看向父親,如同一旁的高柔一般。

司馬懿輕咳了一聲,緩緩看向高柔:“文惠兄既然找我來說考課之事,那你我就說考課好了。這件事情隱秘,我不宜多說。文惠兄也不要到外麵再問了。”

“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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