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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家庭教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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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眯眼看向自家長子,也不動怒、反而繼續和聲和氣的問道:“子元欲要入軍隊立下軍功是嗎?”

司馬師點頭:“正是。”

司馬懿繼續問道:“軍功也有許多。破城、克陣、斬將、奪旗、堅守這五種,子元想立哪種?”

司馬師微微一愣,脫口而出說道:“父親,我想隨王師攻克吳蜀,立下不世功業!”

“為一先鋒即可!”

“好,有誌氣。”司馬懿道:“若是你做了先鋒,你能領多少兵、做下多大功業?”

司馬師抿了抿嘴:“父親,我能帶五千兵,為國家攻破偏安自守之賊!”

“五千兵做先鋒?這麼簡單嗎?”司馬懿自言自語了一句,抬眼看向司馬師:

“為父此次隨朝廷大軍西征蜀國,從洛陽到長安、再到隴右、祁山、漢中,可以說大小軍情無事不曉。”

“你可知此戰先鋒是誰?”

司馬師想要進入軍隊領兵,其實並非真的對軍隊有什麼特彆的好感。

大魏現在不重佞幸、不好外戚,朝廷中的上升道路基本隻有兩種。

文或武。

作為一個傳統的士子,文官路線自然是先孝廉、後做郎官。此後或被發往各地縣中為任、或留在尚書台及洛陽各個官署。

司馬師在二十歲的年紀被朝廷禁錮,對朝廷、以及朝廷內的官員,是存在一種幻想破滅的失望之感的。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文官路線不願走,擺在眼前的隻有統兵武官的選擇。

司馬師二十年的成長曆程中,並未對軍隊有過什麼深刻的了解。父親司馬懿與他教導的也隻是政事人心,從無軍事。

軍功一問,先鋒一問。這兩問徹底將司馬師問懵了。

司馬師自我鬥爭了好一會,歎氣說道:“父親,我對西征之事並不知曉。還請父親指點。”

司馬懿點頭:“略陽一戰,先鋒乃是鎮西將軍牽招牽子經。赤亭一戰,先鋒是前雍州刺史、現任征蜀將軍郭淮郭伯濟。”

“而征討漢中之時,先鋒更是大將軍曹真本人。”

司馬懿眼神愈發銳利的看著司馬師:“子元,你能做得了這樣的先鋒嗎?”

司馬師從父親的目光裡感覺到些許壓力,低著頭回答道:“是我想偏了。父親,我原以為所謂先鋒,不過是率領幾千人為大軍前列。”

“卻從未想到是這般重要之職。”

司馬懿道:“牽招年已六旬,郭淮本是幸進之人、但現在也四十多歲了。”

“鎮西將軍、征蜀將軍,這種職位哪是能靠在軍中立功能做到的?”

“就算你智勇卓群,但你現在二十歲、欲要在軍中苦熬多少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司馬師道:“是我疏忽了,不知曉這些內情。”

司馬懿又問:“你可知此戰大魏收了漢中,死了多少兵士?”

司馬師抿嘴不答,隻是目光垂下、搖頭以示不知。

司馬懿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子元,你不知兵、為父不怪你。”

“這天下高官貴戚無數,真知兵的又有幾人?不曉兵事妨礙不了你的富貴。”

“但子元,你方才分明說要入軍中、掌軍隊立戰功,卻連這些軍中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曉。三千兵、五千兵說起來如同兒戲一般,那是三千條人命、五千條人命!”

司馬懿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一雙鷹眼盯在司馬師臉上之時,還是讓司馬師感覺極為不自在:“你想從的是什麼軍、又想立的是什麼功?”

“司馬子元,自你開蒙之後、無論朝中事務再忙,十餘年來、言傳身教我又何時斷過?”

“不過是在溫縣老家讀了一年多的書,沒耽誤你長胖、沒耽誤你生子,卻將你的銳利、你的誌向都磨沒了!”

“宦海浮沉,你知道浮沉二字怎麼寫嗎?就這般耐不住性子?”

司馬師本能的想要逃走,卻礙於理智不敢動彈。隨著自家父親一句又一句、如同錐子般紮入心裡,司馬師咬著後槽牙、強忍著自己身子不抖。

司馬懿作為大魏司空、加上錄尚書事多年的練就的威勢,真在二十歲的司馬師麵前擺起譜來,他還遠遠承受不住。

“司馬子元!你在逃避什麼?”

司馬師再也忍受不住,跪坐在席上的身子順勢拜倒,直接跪在了司馬懿身前,抬頭與自家父親對視了起來:

“父親,如今陛下正值壯年、比我大不了幾歲。我二十歲就有了這種被禁錮的‘資曆’,若是真做了官,日後難道不會因此事被人揪著話柄嗎?”

“更何況,兒子視這朝中大臣們如同朽木泥塑一般,區區五石散、就這般大作聲勢。蠅營狗苟之徒罷了,不關心國事、卻隻關心士子們服了什麼!”

“兒子不願與他們為伍!”

司馬懿起身上前,用手捏著司馬師側臉上的肉來,端詳了幾瞬後,又猝然提腿向前踹了一腳。

司馬師全無防備,倒在席上捂著作痛的肩膀,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家父親來看。

司馬懿叉著腰、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司馬師:“方才我踢你這一腳,居高臨下、踢的極為容易!”

“心中可有不甘?”

司馬師咬牙答道:“父親教訓兒子,這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會不甘?”

司馬懿道:“二十年來,為父從未打過你,今日聽你之言卻惱怒異常。”

“你在為父麵前被踢了一腳,能說出這種話來,怎麼不在我麵前講什麼臉麵呢?”

司馬師有些茫然、不知道該答什麼。

司馬懿又道:“你是我長子,自然不需要講什麼臉麵。在朝中做官為人臣子,難道也要講臉麵嗎?”

“就因為朝中掌權之人你不喜歡,怕被人嘲弄、指點,損了你‘庶幾能成天下之務’的名頭,就不願做文官了嗎?”

“我告訴你,當今國家未靖、文武並重,這不過是暫時的事情。吳蜀兩國這般作態,就連十年都挺不過了。”

“十年之後你才三十歲,到時國家一統、文武殊途,武將到時又會如漢時一般,淪為朝中大員手裡的刀把子。”

“不要做刀,要做執刀之人!”

司馬師又重新跪坐端正,靜靜低頭聽著父親訓示。

司馬懿道:“子元,為父今日話語重了些,不是有意為難你、而是讓你記住為父今日之話。”

“宦途如戰場一般,不進則退,哪有還沒開始就退縮的道理?”

“為父今年還不到五旬,就已坐到三公之位了。再過三十年、四十年,我司馬氏又如何不能兩世三公呢?”

“河內司馬氏,又如何不能如昔日的汝南袁氏一般顯赫呢?”

“子元勿要擔心,有為父護持、不需擔心宵小之言!”

司馬師點頭道:“多謝父親指點,兒子明白了。”

司馬懿問道:“明白什麼?”

司馬師道:“不要做彆人的手中刀,要做執刀之人!”

“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假以他人!”

司馬懿微微一愣,兒子的說法與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好在已經點醒了他、激起了他做官的鬥誌,其餘想法倒也影響不大。

就在這時,司馬府的管家從外輕輕敲門:“稟老爺,廷尉高公來到府中請見,已經在前廳候著了。”

高柔?

司馬懿聲音略大了些,對外說道:“請他稍待片刻,我馬上就至。”

說罷,司馬懿彎腰將司馬師扶起:“走,子元隨我一並去見一見廷尉。”

“去年我征辟了高柔的長子高儁為府屬,與高柔之間算是有了些默契。”

“高柔不是外人。我與他說話,子元帶著耳朵、多聽少問就是。知曉了嗎?”

“是。”司馬師一邊應著,一邊向前拉開了房門,隨司馬懿身後一同向前廳走去。

片刻後,坐在椅子上候著的高柔、聽聞司馬懿的腳步聲後,緩緩起身,笑著向前迎了幾步。

“仲達,許久未見、風采依舊啊!恭喜仲達此番又立大功、更得聖眷!”

話音未落,高柔又看到了身後站著的司馬師,開口問道:“子元也從溫縣回來了?”

“見過高公。”司馬師說道:“晚輩是今日才從溫縣回來的。”

高柔輕輕頷首,司馬懿指向椅子說道:“文惠兄請入坐。不知今日有何要事,勞煩文惠兄親自登門?”

高柔也不客套,坐下後直接答道:“我來尋仲達的確有要事要說。”

“何事?”司馬懿坐下後,雲淡風輕的看向高柔問道。

高柔開口:“仲達可記得去年陛下命我主持完成的考課之法嗎?”

“此事我當然記得。”司馬懿點頭示意之時,心中卻暗自腹誹起來。什麼陛下命你完成的?明明是你自己給自己挖坑,強行認下來的!

高柔歎了一口氣:“我記得當時陛下行在是在上邽。陛下收到我的上表和初稿後,下令在朝中、軍中、州郡分彆試點。”

司馬懿點頭:“此事我清楚。六部中以工部、刑部作為試點、軍中以大司馬所督的揚州作為試點,各州以涼、兗、豫三州作為試點。”

“這個名單,是當時我與大將軍共同定下,然後呈給陛下的。如何能不清楚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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