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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忽至急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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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曹真,還能是誰?

曹真與夏侯和率百騎在後,匆匆來到皇帝軍陣前,下馬朝著皇帝走了過來。

微微細雨,為今日的山色更添了一絲朦朧之感。

曹睿看了一眼曹真被細雨打濕的肩頭,從容說道:“朕今日來定軍山,就是要等著大將軍一起的。”

曹真拱手:“讓陛下在雨中久候,是臣之罪也。”

曹睿擺了擺手,示意身後隨著的薑維過來,繼續對曹真說道:

“大將軍,故夏侯征西的陵墓朕已派人尋到。朕就不去了,大將軍且去祭祀一番吧!”

“帶上夏侯義權一起!”

在曹真身後兩步遠的夏侯和先是一愣,而後噗噔一聲跪在了地上。

幾乎就在瞬間,夏侯和的眼淚奪眶而出、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掉落。顧不上伸手擦一擦,夏侯和連連朝著皇帝叩首。

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夏侯和抬起頭來,臉上一副混雜著激動和釋然的表情,拱手欲要說話。

曹睿皺眉,看了眼曹真、並且用手指了指夏侯和。

曹真會意,直接轉身向後、將夏侯和從地上拉了起來。

夏侯和依舊痛哭不止:“臣父歿於定軍山下已經九年了,此事天下人皆知,可臣作為人子、卻無能為力!”

“每年年節家中祭祀之時,家中滿門都隻能對著漢中的方向哭拜、也已經有九年了!”

說著說著,夏侯和愈發梗咽了起來:“若非陛下聖恩浩蕩、親率大軍征伐蜀賊,臣如何能見先父骸骨?”

“臣願為陛下效死!”說罷,夏侯和作勢欲要再拜,卻又被曹真拉住了。

的確是真情流露,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真的情感了。

夏侯和痛哭之時,駕前隨行的眾人麵上具有悲戚之色。

曹真輕輕拍著夏侯和的後背、湊在耳邊安撫了起來。

“大將軍,義權,你們二人去吧。”曹睿輕聲吩咐道:“待祭祀之後,選一吉日、將故夏侯征西的陵墓遷到鄴城去吧,葬在高陵之側!”

“謝陛下!”夏侯和被拉著跪不下去,隻得深深躬身一禮。

“去吧,去吧。”曹睿擺了擺手。

薑維早就按皇帝的要求準備好了祭祀之物,見曹真和夏侯和走了過來,當即準備引他二人前往夏侯淵陵墓之處。

司馬懿也頗為感慨的歎了一聲。

諸夏侯曹、或者諸曹夏侯,這兩個說法在大魏都是並行的。

若以什麼世代聯姻來說,丁氏亦是與曹家世代聯姻,如今安在?

夏侯氏在大魏幾乎等同於宗室的特殊地位,無非就是夏侯惇、夏侯淵二人作為武帝股肱,為族中掙得的殊勳。

如今陛下率軍親至漢中、尋得夏侯淵陵墓、並下令遷回鄴城,這個恩情可是大到天上去了。

自今日之事後,夏侯淵諸子、甚至夏侯氏滿門,無一不承陛下的大恩。

曹睿聞聲,轉頭看向司馬懿:“朕似乎聽到司空歎氣,所為何事?”

隨在駕前,離曹睿現在最近的兩人,就是同樣騎在馬上的司馬懿和王肅二人了。

以司馬懿之智計,當然不會說出心中所想,而是找了一個早就擬好的事情說出。

“陛下,臣在想漢中分派一事。”司馬懿從容答道:“兩月以前,陛下剛剛分隴右與武都、陰平二郡設立秦州,如今漢中已得,管轄之事也應該提上議程了。”

曹睿並不意外,輕輕頷首道:“朕也有這般想法了。”

“秦州新立,雍州也縮了疆域。陳矯、楊阜都是新近上任,張郃都督秦雍的職務也已定下。”

“看來又要定一番了。”

司馬懿答道:“漢中之地甚為緊要,當擇一重將、派重兵在漢中屯戍。”

“派誰?”曹睿問道。

司馬懿說道:“昔日漢中未失之時,就是張郃在漢中鎮守。既然漢中已得,戰後讓張郃留在祁山就沒有必要了。”

“不妨讓張郃來此。”

曹睿挑眉看向司馬懿:“張郃來漢中了,那誰來都督秦雍二州?還讓張郃一力擔之嗎?”

司馬懿輕輕搖頭:“臣尚且沒有想法,隻是以漢中之重、提些軍事上的建議罷了。”

尚且沒有想法?

曹睿心中明白,司馬懿應該是有想法的,隻不過不能說、或者不方便說。

這其中涉及了三個敏感問題。

其一,漢中之地乃屬益州。都督秦雍的張郃來了益州,秦州、雍州又作何論?

其二,漢中該放多少兵?

其三,是不是又要設置個益州刺史、或者都督益州諸軍事的職務?

曹睿笑了一聲:“以司空之智謀,些許人事罷了,怎麼能沒有想法呢?”

說罷,曹睿指了一下周圍。除了身側的虎衛,隻有司馬懿與王肅二人在場。

加之雨聲,聲音就更傳不遠了。

司馬懿抿了抿嘴,拱手說道:“應當撤去都督秦雍這一職務!”

“既然漢中已經回歸大魏治下,秦州、雍州皆非對敵當麵,應該如其餘兗州、豫州一般管轄!”

兗州,豫州?

若按照司馬懿的話語,顯然兗州對應的是並不臨敵的雍州。

而豫州,對應的就是秦州。豫州現在由前將軍滿寵率軍鎮守。

幾乎如同本能一般,曹睿意識到司馬懿建議的不妥之處。

文武殊途,這並不是一句空談。

身為文臣來說,從治理的角度、當然希望駐地軍隊越來越少、受軍事的影響越少越好。

這是一種本能的選擇。

而從領兵將領的角度來說,當然是都督二州軍事權責更重!

“臣以為不妥。”

出乎曹睿的意料,一直沉默著的王肅出言說道:

“如今蜀賊雖然不敵大魏,但其依舊據有蜀中之地,未可輕取。”

曹睿笑著向王肅發問:“那王卿認為該如何處置?”

“張將軍乃國家名將,用他來鎮守漢中乃是明智之選。”王肅正色以對:“而秦州、雍州各軍,依舊需要有人來督!”

“萬萬不可再讓陛下、讓中軍如此奔波了!”

曹睿心頭一動:“都督秦雍諸軍事,應該交給誰?”

王肅直接回道:“應該交給大將軍!而且應將涼州一並委任出去,使其都督雍涼秦益四州諸軍事!”

曹睿漸漸收起笑容,眯眼上下打量著王肅。

王肅絲毫不懼,微微低頭、卻沒有半點收回話語的意思。

而隨在一旁的司馬懿,則是瞳孔微張、心頭一陣警覺。

本以為劉曄、黃權、陳矯、楊阜這四人都發往外任,今後在陛下麵前、自己的言語將會更加重要。

唯獨漏算了一個王肅!

回想起昔日在陛下書房中,論起中書省和高柔之事時、王肅給自己添的幾分堵,司馬懿心中恨意更漲了三分。

王肅難道不曉事嗎?

陳群、曹休都在外任,先帝遺留下來的四個輔臣,隻有自己和曹真二人在洛陽之中。

如今借著西邊戰事、又將曹真調往外任,那自己不就成了洛中的唯一一個輔臣?

絕非好事。

陛下對蜀連番大勝,威望早就更上一層、完全不需曹真幫忙掌控中軍。

幫陛下遷走曹真,那下一個是不是就要輪到自己了?

為何要這般幫著陛下集權?陛下許了你王家什麼好處?

司馬懿剛要拿著曹真作為大將軍、不可輕動的原因阻止一二,剛剛張嘴,卻聽到皇帝自己說話了。

曹睿微微點頭:“王卿乃是謀國之言,朕應為卿記下一功!”

“若使大將軍都督雍涼秦益四州,駐地該設在何處?”

王肅直截了當的答道:“陳倉。”

“善!”曹睿再度點頭。

然後皇帝和王肅二人,再未說話。

此刻的司馬懿心中警鈴大作,極力搜尋著和王肅相關的點點滴滴。

是自己被陛下敲打、毀了自己次子司馬昭與王家的婚事?

或者是王朗與皇帝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

一時之間,司馬懿卻想不清楚了。

他全然不知,陛下真正與王朗、王肅父子如此默契,正是當日借著修律的‘肉刑’一事達成的!

政事、軍事、人事……其實都是相通的。前日種瓜,今日得果,如是而已。

雨漸漸小了,直至完全停止。

幾乎在一炷香的時間裡,天色又開始放晴。

曹睿依舊看著定軍山,心中想的事情卻非什麼集權、什麼將曹真外任,而是如何恢複國力。

雖說拿下了漢中,可大魏又多了一處要填的坑。

就算張郃在漢中,應該駐軍多少?

此前在秦州,曹睿大約算過、在秦州能有三萬多外軍,剩下的由羌兵補到六萬。

如今連番征戰、從下辨打到赤亭、從赤亭打到漢中,兵力消耗甚大。

哪裡還有三萬外軍能放在漢中呢?

若是三萬駐軍,漢中本地定是供養不起的。糧食、後勤又該如何解決?

是不是要選個益州刺史?漢中的民事該由誰來領?

雖然在戰場上打贏了,可要做的事情依舊千頭萬緒、需要細細梳理才是。

就在幾人沉默之時,又是如曹真來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北傳來。

隻不過聽起來,並沒有那麼多騎。

虎衛見是毌丘儉來此,並非阻攔、放毌丘儉一騎直接到了駕前。

毌丘儉翻身下馬,朝著皇帝躬身行了一禮、而又朝著王肅拜了一拜。

就在皇帝、司馬懿、王肅都摸不清頭腦之時,毌丘儉緩緩摸出一封書信,遞上前來:

“稟陛下,司徒王公十五日前在洛陽病逝,衛仆射特致哀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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