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易、開心追殺冠軍侯之時,楊盤、洪玄機這對君臣,也早已從太古龍之墓地返航,回到了皇天世界中。
在離開之時,正在同龍魂、敖鸞激戰的一眾世家老祖,也被兩人順路接上了“造化之舟”,一並來到了皇天世界。
他們雖是對皇室頗具戒心,但方才那般局勢,也實在沒有多少可選。
好在這一路上,楊盤都表現得頗為大度,展現出了一代明君雄主的氣魄,令眾人鬆了口氣。
造化之舟抵達皇天世界,即將降落之時,作為領頭人之一的王家老祖忽然開口:
“陛下此次伸出援手,王家上下感激不儘,等我回去後,便令小兒輩出仕,參加此次科舉,為國效力。”
王家老祖此言一出,孫家、吳家等諸子世家中,勢力靠前的老祖們皆是眸光一陣波動,紛紛出言,要將自家弟子送入朝堂,為楊盤分憂。
經過這一次經曆,他們已經看明白,東海那位的確是氣焰滔天、囂張跋扈,縱然集合二十四世家之力,亦無可抵禦。
當今之世,惟一有希望稍作對抗者,也隻有手握“造化之舟”的楊盤。
這些世家老祖們也有著更深一層的思慮,對方畢竟已當眾做出承諾,給楊盤十年時間,修複“造化之舟”。
如今洪玄機丟了“皇天始龍鎧”,皇室實力大幅削弱,如今遣人加入,正好提升自家對朝廷的掌控力度。
等到十年後,無論是李代桃僵,還是鳩占鵲巢,都非是不可能之事!
自從眾人上船後,便始終保持謙遜、溫和之貌的楊盤,在聽到這番話後,笑容雖是不變,目中卻平白多了一抹異色。
楊盤上下打量一番王家老祖,又望向站在他身後那幾位六劫強者,以及更遠處一眾四次、五次雷劫強者,嘴角含笑,搖頭道:
“些許小輩,又能有什麼助力,如何為朕分憂?依朕看,倒不如諸位老前輩、老宗師,投身朝廷,在朕帳下聽令,如何?”
“帳下聽令?!”
聽到這四個字,幾位世家老祖當即變了臉色,繼承上古兵家傳承的孫家老祖,更是站出來,麵容不善,對楊盤直呼其名,沉聲道:
“楊盤,你不過是得了造化道的遺澤,方能有如今基業,沒有雄渾底蘊在身,如何敢這般妄想,驅策我等聖人後裔?!”
孫家老祖這話雖是說得冠冕堂皇,心中卻不由得暗喜。
——楊盤這廝,果然被衝昏了頭腦!
他們其實早就知道,楊盤為了“造化之舟”,已耗儘國庫靈材,這次聯合探索龍之墓地的計劃破產後,他勢必要用種種手段斂財。
隻不過,眾人都認為,楊盤會把先聯合諸子世家,將目光放在折損了最巔峰戰力,且中層人物亦死傷慘重的精元神廟、雲蒙玄天館身上。
卻不曾想,這位大乾皇帝竟如此急不可耐,現在就要出手。
但孫家老祖也可以理解。
剛剛吃了一個史無前例的大敗仗,以楊盤的性格,自然要不遺餘力地補回來,哪怕一點資源都不會放過。
但如此決策,對他們來說,亦是意外之喜。
畢竟諸子世家在場強者加起來,其實已足以同世間九成九的造物主掰手腕。
他們的家族勢力一旦聯合起來,想要徹底顛覆大乾王朝在中土天州的統治,也是易如反掌,
隻不過他們內部分化嚴重,不要說世家與世家之間,就算是一個世家中也是山頭林立,派係叢生,縱然是六次雷劫的老祖,亦難以將之擰成一股繩。
現在楊盤主動提出要動手,無疑是為諸位老祖提供了一個上好的由頭。
如今在諸子世家中,公認第一的梵家,不僅死了老祖宗梵壽、家主梵雲濤,就連鎮族之寶六道梵輪都被奪走,衰落之勢已無可挽回。
現在我若是出頭,豈不是……
這樣的想法不隻是孫家老祖有,王家、吳家,乃至其餘幾位六劫老祖宗亦有,他們望向楊盤的目光,當即變得險惡起來。
麵對一眾六劫強者,二三十位四次、五次雷劫強者的不善目光,楊盤卻無絲毫畏懼,反倒也翹起嘴角,笑意明顯:
“一見你們,朕就放心了許多,看來,如東海天魔那般人物,在這世間到底還是罕見。
孫家老祖已不願再廢話,神念運轉,當即便要出手。
他的修行年歲和梵家老祖相差不大,也曾覲見過諸子,底蘊豐厚至極,已經到了六次雷劫巔峰,不遜於宇文穆、大周太祖這種人物。
就在此時,一隻大手從他身後拍出,將孫家老祖的肉身打成一灘肉糜,神魂念頭亦湮滅了一萬有餘,身受重創,就連正常的思緒都難以維持,感知更是遭到強烈乾擾。
因此,以孫家老祖的實力,也不得不回過頭去,才看清楚偷襲自己那人的麵容,赫然正是同行的姬家老祖!
於此同時,吳家老祖身後,也飛出一隻光焰灼灼、凶威滔天的鳳凰,隻一振翅,就將他的神魂和肉身焚成灰燼,死得再死。
這是王家絕學,鳳凰絕唱!
在兩位老祖發動突襲的刹那,他們身後的王家、姬家弟子也紛紛出手,朝著猝不及防的諸多世家長老施展種種絕學。
隻在刹那,局勢便徹底逆轉!
楊盤看著這場慘烈屠殺,隻搖頭道:
“朕雖是不願見人間再出一位‘子’,也不得不承認諸子百聖的功績。
但他們的榮光,完全是源於自身的智慧,又與你們這些後裔何乾?
一堆腐朽之輩,融入造化之舟,隨我等一並渡過苦海,登臨彼岸,已是你們此生最大的幸運!”
——
等洪易拿著乾坤布袋,帶著大禪寺一百零八菩薩之一的精忍和尚回到雲霧山時,卻見一個朦朦朧朧、看不真切的人影,正立在山外的大滅神王相上。
洪易運足法力,定睛再看,卻覺那根本不是一個人影,而是一個空空茫茫、玄玄冥冥,包羅天地生滅的混洞,清虛寂寥。
似是察覺到洪易到來,那混洞倏然一變,一點靈光自其中亮起,上取天精,下取地精,中間和合以成一神。
洪易隻聽那神明漫吟道:
“天地既空,三分始有,生生之類,無形之象,各受一氣而生。
或有樸氣而生者,山石是也;動氣而生者,飛走是也;精氣而生者,人是也……
是故萬物之中,人最貴……”
一段道經念罷,那尊神明已真正誕生於世間,乃是一個目中蘊有五氣,氣象空寂的年輕人,衣袂飛揚、大袖飄搖。
這衣物不像是尋常布料,倒像是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流,凝聚而成,無比縹緲,介於有無間。
可他的體魄、麵容、身姿,卻像是世間最剛強、最雄渾,不為外物所壞,不為一切煩勞所迫的基本實相,不生不滅,不朽不敗,自證大道。
洪易隻是一見此人的相貌,腦中那副金鵬佛陀圖便轟然一震,蓮台開展,無遠弗屆地在識海中蔓延,逐漸組成一張千佛曼荼羅圖。
不知過了多久,洪易才回過神來,卻見那年輕人已然站在自家船頭,負手而立,絲毫沒有剛才那種彷如天尊、佛陀的威勢。
現在的他,根本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是渾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在勃發張揚著最濃烈最明亮的活力,詮釋著生命的本真。
其實洪易在見過虛無一,明悟了這位氣王的戰力,更通曉了他的拳法後,對自家祖師的信心也不免淡了些。
隻因虛無一的武道傳承,對洪易來說,實在是鑽之彌堅、仰之彌高,以他的武學底蘊,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境界究竟強到何種地步。
但是再次與徐行重逢後,洪易心中那點擔心,卻忽地煙消雲散。
精忍和尚見了這樣的徐行,亦是心頭震撼,甚至驚呼一聲:
“我佛世尊!”
在他眼中,徐行的外貌、形象,都與大禪寺典籍中記載的世尊元皇沒有任何區彆。
徐行回過頭,朝洪易一笑:
“虛無一的事,以及他的拳法,我都已知道了,這法門沒有問題,你可放心修行。
先回山吧,把乾坤布袋交給大和尚,他如今雖是用不上這份總綱,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說完,徐行又望向精忍,微笑道:
“大和尚正在雲霧山中等候,大師也隨我這徒兒一道,去見一見他吧,雖然相隔二十年,故人相逢,總是好事。”
精忍聞言,隻是默默點頭。
其實在來之前,洪易已經將二十年前,大禪寺覆滅那一戰的真相儘數告訴了精忍。
但他一想到當年那位鬥佛,竟然會是享譽天下二十年的東海天魔,心情就不免有些複雜。
不過正如徐行所說,故人重逢,總是喜事,是以精忍也沒有反對,直跟著洪易一路往東海儘頭而去。
徐行則是直起身子,望向南海方向,神意彌散,遙遙鎖定了一個格外強悍的靈識。
虛無一的戰書,乃是邀請他三月之後,前往九淵神域長生秘界,至極一戰。
在此之前,徐行決定先掃清大千世界中,一切不安定因素,首當其衝者,自然便是被鎮壓於神風大陸之下的恐怖神王!
神風大陸、神風國。
神風皇帝正身披袞服,頭戴平天冠,與女兒珞雲和顏悅色地交談:
“女兒,我今天召你來,是為了讓你幫我辦一件事。”
珞雲卻注意到他的穿著,皺眉道:
“父王,你身披龍袍,頭戴平天冠,莫非已下定決心要稱王稱帝?大乾王朝雖是被東海那位屢次削了麵皮,底蘊仍是深厚,貿然行事,禍害不小。”
神風國主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
“日前乾帝率諸多世家長老,深入太古龍之墓地,又遇上了東海那位,就連皇天始龍鎧亦被奪走,雲蒙玄天館全軍覆滅,精元神廟元氣神被當場打爆。
當今之世,我神風國大有可為!”
說到此處,神風國主雙眸燦然發亮,更湧現出一種胸有成竹、儘在掌握的自信氣度。
聽到這番秘聞,珞雲又是一驚,不敢置信:
“那人如此強悍,莫非已勝過夢神機,成為新的天下第一人?”
提到那人,神風國主縱然處於一生中最為自信的階段,也不免神情慎重,沉聲道:
“夢神機也在太古龍之墓地現身,與之一戰,卻不知結果如何。”
珞雲又注意到另一件事,疑惑道:
“如此秘聞,父王又是如何得知?”
太古龍之墓地乃是此界流傳甚廣的逸聞,但絕大部分人,都隻把它當成一個傳說,亦或是神話。
除了敖鸞這種身負天龍血脈者,以及諸子世家這種年代悠久的大勢力,根本無人能夠在無儘虛空亂流中,尋找到龍之墓地。
神風國雖是海外第一大國,卻也萬萬沒有這等本事,甚至在今天之前,珞雲也如千千萬萬個尋常人一樣,將龍之墓地當成神話。
可聽神風國主的口吻,卻好似自己親身經曆了這一切,這又是如何辦到?
神風國主傲然一笑:
“大乾掌握中土天州,底蘊深不見底,本王敢於火中取栗,自也有一番依仗,我今日找你來,正是為了這事。”
珞雲聯想到神風國主近來的反常表現,聽聞此言,已經警惕了起來。
神風國主卻恍然不覺,繼續說了下去:
“本王得高人傳法,要修煉一門驚天動地的神通,需要許許多多的聚集天地靈氣,聰明貌美的才女充塞後宮,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珞雲麵容一變:
“父王,你縱然是修煉上古邪魔的道統,不危害旁人也不算什麼,可若是修煉采陰補陽的邪門歪道,我神風國必將淪為藏汙納垢之地,為天下人所不容!
如今雲蒙、火羅都已受創,咱們神風國底蘊猶在,無疑已是大乾眼中最出挑的心腹大患,此事若傳了出去,豈不是令大乾皇帝注目?”
神風國主皺了皺眉頭:
“本王並不是要修行邪門道術,這是上古正道,更何況,哼,楊盤又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