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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白玉京和“十二玉樓天外音”一語,李雲顯雖是麵容如常,心中也頗覺欣然。
畢竟,他師尊就曾留下過“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的傳世名句。
在李雲顯看來,徐行取這個名字,既是表達了親近道門之心,又考慮到了他們劍宗的感受,可謂是一舉兩得。
——不愧是金山寺出來的高手,果然是長袖善舞,八麵玲瓏,和法海大師如出一轍。
見兩人都這樣望著自己,徐行笑意不減,拂袖一掃,神意已透出腦宮,挾飄渺清音,將這一道“十二玉樓天外音”的妙法,傳給李雲顯、司馬承禎。
這純化劍意的訣竅,本就是來自於兩人的絕學,徐行從中有所領悟,投桃報李,也是應有之意。
司馬承禎和李雲顯,雖是不擅佛法,難以用天鼓雷音印將之完整複現,心中卻也浮現出諸多靈感,預備用自家手段再做改良。
品味片刻後,司馬承禎才睜開眼,看向身旁的少年、孩童,撫須笑道:
“咱們今日這場論道,若是傳了出去,也當要流芳百世,為一段佳話。”
李雲顯先是點點頭,又補充道:
“前提是,此界還能有百世一說。”
司馬承禎聞言,麵色不由得一黑,連連拂袖,似是要打散周身黴運,沒好氣道:
“你小子就非要給貧道添堵是吧,去去去去,該煉劍煉劍,沒事兒少說話。”
李雲顯對此不做表示,再次化為劍氣,散去後山洗劍池,開始閉關修行。
司馬承禎則是道:
“煉劍的道理,你已儘知矣,接下來這鑄鏡的事,有什麼不懂的,便可隨時來請教。”
老道人說這話時,略帶自矜神色。
煉劍一事,李雲顯的確是天下第一的行家,但論及鑄鏡,普天之下,根本無人可同司馬承禎相提並論。
更何況,徐行方才已經展露過自己的劍道功底,這九日悟劍雖是驚世駭俗,倒也非是無跡可尋。
但這小子鑄鏡的手法,根本就是還沒入門,司馬承禎已經做好準備,要好好指點一番徐行,找補一下心理落差。
徐行點了點頭,也不跟司馬承禎客氣,伸出手,直接道:
“還請前輩將含象鑒,借我一用。”
雖是性命交修的法寶,但司馬承禎卻無絲毫猶豫,取出含象鑒交予徐行,隻笑言道:
“貧道在青城山,隻準備修養三個月,等到時間到了,此鏡自會隨我而去,屆時若一無所得,小友可莫要氣餒。”
如司馬承禎這種真仙的法寶,尤其是親手煉製的本命法寶,已是一生道行、修為之所凝。
如今的他,已相當於將畢生心血都展現出來,任徐行取用。
但司馬承禎畢竟已駐世近千載,這千載歲月積累下來的底蘊,究竟深厚到何種地步,根本是難以想象。
區區三月時間,想要儘數通曉,自是遠遠不夠。
可對上清宗、符籙三宗,乃至整個天下來說,司馬承禎這三個月,已是無比寶貴。
徐行自然也是心知肚明,鄭重其事地接過了司馬承禎的含象鑒,盤膝而坐,仔細鑽研起來。
此鏡外圓法天,內方則地,配坎離於日月,布雲氣於山川,右則定位於天淵,左則表威於雷電,八卦鹹列,四瞑克周,可謂包其道於乾坤,故曰“含象”。
這幾乎已是此界法器的極致,上接星緯七曜、陰陽五行之力,內置連山,以旌五嶽,山澤通氣,周流為水……
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麵對何種敵人,“含象鑒”都可找出與之相生相克的對策,給徐行的感覺,正如法用萬物的“周流六虛功”。
不同之處在於,司馬承禎當真是從無到有,親手搭建起了一處包羅萬象的小天地,令這種種元氣,皆在鏡中衍生、變化。
徐行又仔仔細細地拿“含象鑒”,同自己腦中的“昊天鏡”本體做對比,並且吸納其中獨屬於此界道門的真意法度。
“含象鑒”雖是法寶,仍是以符籙為根基,帶著濃烈玄門風格。
在“昊天鏡光”映照下,徐行可以清晰看見,在“含象鑒”的形體內部,乃是一片流光溢彩,那些都是充盈其中的元氣。
元氣沒有具體形狀,似是介於有無之間,若是凝聚神意,則可以捕捉到,有一枚枚不斷旋動、隨生隨滅的符籙真種。
比起徐行最熟悉那種,充滿侵蝕性、進攻性,似是具備獨立生命的陰蝕魔文,這種符籙可以說是天地之理的某種外化,所謂“氣通天真,神運自然”是也。
這無可計數,規模宏大的符籙種子結合起來,便是上清宗的根本大法,“上清大洞真經”的真意。
司馬承禎賴以成名的“景震劍序”、“上清含象劍鑒圖”,亦是源於這一部遍述存思之法的“大洞真經”。
雖然礙於門規,司馬承禎無法將“上清大洞真經”直接傳給徐行,但若徐行能從法寶中有所領悟,也不算是他破戒。
好在,徐行並沒有辜負司馬承禎的期望。
有“昊天鏡光”的加持,一切元氣變動、符籙結構,在徐行眼中,皆是纖毫畢現,令其能夠從構成含象鑒的符籙種子中,參悟出“大洞真經”之真意。
上清宗雖是沒有特彆專注於真武蕩魔之道,但在其存思之法中,卻包含了北方玄武之神的法相神形,以及相應的符籙道基。
不過,由於缺少運用之法,是以很少有上清宗弟子會選擇觀想玄武法相,至多是請降天之四靈時,順帶修行一把。
可“真武昊天鏡”中,本就蘊含有陰陽、生死之變,徐行也不欲走包羅萬象一途,隻需從中截取這部份真意,就已足夠。
更何況,徐行本就對真武道意領會極深,又有“真武七截”、“天罡正氣”等法門,也不需要額外的應用之法。
自從獲得領悟後,徐行便進入了自進入此界,亦或者說自進入諸天世界以來,最為忙碌的一段時日。
他的兩大法相仍是留在天穀峰,各自修行,而徐行的元神則是不斷往返於七星井、洗劍池、天穀峰。
在七星井采集星力,重修玄武法相,再造“真武昊天鏡”,在洗劍池重煉“洗墨”劍,令此劍的材質、劍意、性靈都能同“十二玉樓天外音”相契,在天穀峰借助地利,修行“十二玉樓天外音”、“大洞真經”……
此前徐行支援青城山時,並未帶上許仙等人,等到大戰結束,白素貞又返過身去,將他們也帶上了回雁峰。
一時間,原本門可羅雀的回雁峰,竟變得熱鬨起來。
白素貞做完這些事後,見大局已定,便帶著“紫金缽”回了金山寺,連自家妹妹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麵。
隻是當小青來到回雁峰,見到那個自稱錦煙霞的黑衣少女後,她非但沒有半句埋怨,反倒是神情古怪,嘴角抽搐。
過了好半晌,小青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錦煙霞則是睜大一對圓圓的眼睛,歪著頭,似是不明所以,把天真少女的模樣演繹得淋漓儘致。
小青卻從那雙眼睛中,敏銳地察覺到了不懷好意的光,她不著痕跡地轉過頭,看向最厭惡的許仙,笑容立時斂去,氣質清冷。
許仙雖是不明所以,還是朝她笑了笑,小青卻隻哼了聲,便禦劍而走,不想和這人多說半句話。
這點小插曲並未放在許仙心上,隻因他如今已全身心地沉浸於修煉徐行傳給他的武學,柳毅、左擎天,乃至敖崢嶸等人,皆是如此。
徐行自傳下武功後,就是諸事纏身,一直帶著眾人趕路,他們也始終沒有時間靜下心來,好好參悟其中奧秘。
如今一場大戰告終,好不容易有了閒暇時光,他們自是紛紛投入其中,不可自拔。
就連南宮恨在接觸了這種武學後,亦表現出了極其濃厚的興趣,更是不恥下問,對著許仙、柳毅等人誠心求教。
寧采臣和燕赤霞兩人,近來倒是處得有些尷尬。
其實對徒弟的神秘身份,燕赤霞也非是全無所知,可在寧采臣坦言自己乃是陰月王朝貴胄後,他還是不由得一陣頭暈目眩。
燕赤霞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
——難不成自己真要脫離青城劍宗,跟那位一起走?
不過燕赤霞雖是憂心徒弟的未來,可把話說開的寧采臣,卻是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不再提心吊膽,行事亦變得更為坦蕩。
然後,他就在一個夜晚,偶然遇見了正在峰頭拜月,借助太陰月華,修行“太陰真炁”的聶小倩。
三月時光,倏然而過。
但首先來找徐行的,卻並非是司馬承禎,而是同在洗劍池修行的李雲顯。
這位純化劍道的大成就者,雖然接觸“十二玉樓天外音”隻有三個月,卻已將之推延至了第十、第十一轉,超邁徐行兩個境界。
不過,他這次來,並不是要和徐行探討劍道訣竅,而是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
徐行皺起眉毛,心頭雖是感到奇怪,還是頗為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前輩出手大方,徐某自不會小氣,卻不知是何事?”
李雲顯人如其劍,從不愛繞彎子,開門見山道:
“我徒弟燕赤霞,因涉及佛、道之法,劍胎有損,無法再走純化劍道。
但徐小友這條道路,或可助他一臂之力,還請道友不吝賜教。”
李雲顯說到這裡,右手一揮,身前浮現出一張青綠材質的符籙,沉聲道:
“這張九曜龍淵劍符,乃是七星井百年星力之所聚,算是這件事的酬勞。”
九曜龍淵劍符,正是青城劍宗裡,諸多牽引周天星力的劍符中,神通最多、威能最大的一張。
如“計都隱曜劍符”隱匿藏形這等奇能,它有足足九種,更能將九曜星力融彙、精煉、升華成大真人級數的劍氣,足堪異寶之稱。
拿這張劍符做酬勞,李雲顯的誠意不可謂不足,徐行聞言,眸光卻忽地一動。
“我似乎還沒有跟前輩提到過,我欲要在十萬大山中開宗立派,預備開辟數條道脈,將我一生所學儘數傳承下去。
其中一脈,便是專精劍術,如今宗門正缺人手,若燕兄願意屈就,我可予他副宗主、掌刑長老一職。”
言語間,徐行已將自己的謀劃,用神念的方式,儘數傳給了李雲顯。
李雲顯這才知道,原來徐行這個“金剛尊”的身份,也是近日來才得到,他的修行根袛,仍是落在旁門。
不過,在如今這個世道,正是旁門道統大顯身手之際,是以李雲顯並沒有過多思考,便直接拍板道:
“此事可行,燕小子劍心沉寂許久,跟著你去十萬大山闖蕩一番,也算是機緣。
這一次,西支、南支,以及李林甫都有動向,正好也可趁此機會,試探一番北支、東支的反應,看看他們魔門內部,究竟如何。
至於那處秘境……”
李雲顯沉吟片刻,又道:
“劍宗如此狀況,我亦難以分身,就讓我宗的護法神君,隨你們一同前去。他同那位大鵬王亦有仇怨,正好借此機會了斷。”
徐行早聽過青城山護法神君的名號,也知道這位曾經被大鵬王奪走了先天陰陽二氣,聞言頷首,大喜道:
“能得這位之助,已是極其不易,多謝前輩了,至於這張九曜龍淵劍符……”
徐行話還沒說完,李雲顯便抬起手,將劍符直接塞給了他,再擺臂道:
“就憑你對劍宗的貢獻,我就是讓你繼承雲崖峰,做個峰主也是綽綽有餘。
隻不過,看法海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讓你直接暴露出身份,既如此,我也幫你遮掩一番,就換成這實質性的法寶吧。”
就在兩人交談間,“含象鑒”已自徐行懷中升騰而起,化為一道流光,縱入天穀峰,隻聽司馬承禎的嗓音遙遙傳來,大笑道:
“兩位,老道去也,異日再會!”
言語落定,又見一條燦白長虹起於山頭,破開雲海,挾赫赫風雷,朝東方飛縱而去。
徐行收回目光,也不再推辭,隻是將“九曜龍淵劍符”收回袖中,目光堅毅,拱手抱拳道:
“多謝。”
李雲顯點點頭。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