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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潛龍訣”中,除了開辟“龍脈”的內容,能夠幫徐行完善內天地的構造外,還有一點也令他受益匪淺,
那便是其中記載的風水、星象之學。
其實,徐行也不是沒有接觸過與之類似的武功。
當日在九空無界中,他就曾經在慕容龍城手裡,領略過“鬥轉星移”的意境。
這位慕容家先祖,完全把“鬥轉星移”闡發成一種斡旋北鬥、注生定死的霸道武學,與“山河潛龍訣”正是不謀而合。
並且,徐行如今體內還蘊藏著鐵木真根據戰神殿穹頂那幅周天星圖,凝聚出來星空拳勁。
以“鬥轉星移”、“山河潛龍訣”為基礎,三種武學已經相互配合、印證,就讓徐行對“星鬥橫天”、“周天星圖”一類的意境,領會得更加深刻。
不過,一來到武當地界,徐行無法控製地從這種體會中清醒了過來,隻因那撲麵而來的十陽氣勢,實在是太過強烈。
徐行睜開眼,屹立魔龍之首,眺望遠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獨坐天柱峰山顛的魁梧身影。
此人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左腿盤起,右腿垂下,隨意晃蕩,一隻手按住左邊膝蓋,一隻手撐在大腿上,支起頭顱,四處張望。
瞧他這副神態,不像是傳說中超凡脫俗的得道高人、橫推當世的真武化身,更沒有十日橫空的霸道囂烈之氣,倒像是市井中的浪蕩子。
——而且是那種想要和狐朋狗友出去晃蕩,卻因為種種原因,被禁足家中的浪蕩子。
看到背上載著數十人的魔龍,那人一下子站起來,目中放光,猿臂輕伸,輕輕晃了一晃,天柱峰前的濃鬱雲海便被撥開,露出一條直通峰頂的道路。
除了麵色古怪的徐行外,所有看到這魁梧大漢的正道高手,甚至包括厲工這位魔門大宗師,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氣,顯出前所未有的崇敬神色。
畢竟,眼前之人,乃是張真武!
神念極其敏銳,亦擅長感受情緒變化的徐行,當即察覺到在抵達武當山的這一刻,即便是那些再敬畏成吉思汗的宗師,心中亦湧現出一種光明向上的情緒。
隻一個身影,就能給人如此濃鬱的勇氣,這樣的人,徐行亦隻能用偉大來形容。
所謂太極,就是偉大到極點的拳法,毫無疑問張三豐這個人,亦是偉大到極點的人。
張三豐的名氣、功績雖然都是當世無雙,並且是斷層式地遙遙領先,但真正有幸見過他的人,在江湖中其實很少很少。
因為自從天下會創立後,這位名義上的大龍頭便始終居於武當山,以一己之力,鎮壓破碎空洞,再不履塵世。
畢竟這種鎮壓,需要張三豐時刻運轉十陽境界。
而靠近武當山後,不要說是實質性的真氣,光是他身上自然溢散開來的精神氣勢,就已非是尋常意義上的武道高手所能承受。
唯有碧空晴、淩渡虛、厲靈這樣的強者,才有資格走上天柱峰,麵見張三豐,但時間亦不能夠太長。
隻不過,當看清楚山上那人的相貌時,浪翻雲、範良極對視一眼,亦和徐行一般,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
其實浪翻雲在遵循自己體內深藏那一抹劍意,用出“真武七截劍”後,心中僅剩的些許疑惑,就已煙消雲散,確認了教導自己的魁梧漢子,便是張三豐本人。
但當他真正見到張三豐,用自己的雙眼來見證這一切時,心中仍是不由得為之震動,知道和見到,終究是截然不同的事。
一旁的範良極,麵色甚至比浪翻雲,還要更為古怪。
他一想到這位人人稱頌的老前輩,竟然會語重心長地教導自己,所謂“盜亦有道”的道理,就感到一種強烈的反差。
而跟在兩人身邊,一直以來都鬨騰不已的猴子,卻忽然變得無比乖巧,站得端端正正,好似被私塾先生注目的蒙學孩童。
靠近天柱峰周遭三裡後,在徐行眼中,無處不在的十陽真氣,已經凝聚如團團烈日,好似將整個天柱峰,都變成了神話傳說中,十日所浴的暘穀。
不同之處在於,日出暘穀,亦會落於虞淵,可張三豐真氣所化的十日,卻已然懸於此處數十年,無休止地普照人間,將光芒灑落天地,永不落下。
靠近天柱峰方圓三裡地界,魔龍眼中都流露出些畏懼光芒,它亦察覺到充盈其中的恐怖力量。
比起吞納四海靈機的戰神殿,天柱峰周遭的十日真氣,要更具毀滅性與破壞性,才令魔龍這種天地異種,也感到一陣不適。
徐行跺了跺腳,魔龍便乖乖地降落下去,在天柱峰下的山道中,伸展龍軀,開辟出一塊平地,令眾人都能落下。
徐行則是看向最高峰,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以諸位如今的狀態,貿然上山,隻怕會有些困難,便暫且在此處休息,我先同厲兄一道,前去拜會張真人。”
饒是眾人再如何渴望與張三豐交流,也有自知之明,是以沒有反對徐行的決定,隻是目送著他和厲工兩位大宗師,朝峰頂飛馳而去。
兩人手中還分彆帶著從戰神殿取出的火紅球,和那似龍非龍之怪物的雕塑。
十陽真氣雖強,對大宗師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阻礙,如若不然,八思巴、蒙赤行亦不能遠道而來,聯手挑戰張三豐。
所以,徐行和厲工隻用了片刻功夫,便一路攀到頂峰,與張三豐真正意義上的會麵。
看著這個不拘一格,氣度不羈,隻披一身蓑衣的老道人,再想起方才厲工等人對他的崇敬目光,徐行忽然就聯想到了上個世界的諸葛正我。
神侯府、丐幫,乃至一切正道勢力,亦是如此尊崇著這位六五神侯,隻不過在那個世界,邪道的勢力實在太過強大,江湖亦太過險惡。
眾人崇拜的諸葛正我,能夠在與蔡京、左武王的鬥爭中撐起一片天,庇護一部分江湖武人,已是極為不易。
更多時候,他其實是一個武林中人向往的精神圖騰,隻是讓人知道,有這樣一個人,在做著旁人不願做,亦做不到的事。
但所有人也都明白,那隻是一束隨時有可能熄滅的光。
所以為了令這光芒更儘可能久地延續下去,有無數人願意為了諸葛正我赴湯蹈火,死不旋踵。
就像當日那些武林豪傑,不計代價、不論生死,都要去拯救喬峰那般。
可張三豐不一樣。
這位在世真武,實在是過於強大,隻他一人,就能逼得魔門兩派六道、大輪寺、西城,以及一眾邪派人物退避塞外,不敢進犯中原。
張三豐已經強大到了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為自己犧牲,恰恰相反,一直以來,反倒是他在單方麵地為了這個天下付出。
也正因如此,這老道士身上有一種諸葛正我所不具備的霸氣。
所謂天下之事一言而決,放在他身上,便是最貨真價實的評價。
在兩人登頂的刹那,張三豐已然從大石塊上站起,迎風而立,衣袂飄揚,歎道:
“老道這天柱峰,已多年不曾有人踏足,沒想到這段時日,一來就是好幾位,倒是讓我都有些不習慣了。”
感慨一番後,他又看向厲工,微笑道:
“厲兄,久見了。”
厲工拱手抱拳,沉聲道:
“見過張真人。”
張三豐搖了搖頭,大袖拂動,無奈道:
“自傳大俠飛升後,當今之世,和老道相熟的友人,已不剩太多,你又何必如此。”
厲工聞言,雙手垂落,仍是正色道:
“真人引厲某入正途,這份傳道之誼,厲某從不敢或忘。”
張三豐又歎了聲,轉頭望向徐行,仔細看了會兒後,不由得目露奇光,微笑道:
“這位便是近些日子來,名聲大噪的金剛傳人,徐行徐踏法了。
不知為何,我從你身上,總能感受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小友,你可能為我解惑?”
說這話時,張三豐的眸光波動了下,顯然是意有所指。
徐行其實很清楚,這位老真人真正想要問的,其實是自己究竟來自何處,隻不過或許是顧忌厲工在場,他並未明說。
徐行的戰績和事跡,落在尋常武者眼中,還能勉強用一句天縱之才來解釋。
畢竟此前的“無上宗師”令東來,以及日後的“覆雨劍”浪翻雲,皆是一橫空出世,便能震驚江湖,直至破碎虛空。
但是在張三豐這個可能來自“外界”的人眼中,徐行展現出來的種種武學,同樣能指向另一個答案。
——與自己相似的答案。
徐行微微一笑,坦然道:
“我曾經學過一門,據說亦是由武當三豐祖師開創的武學,並以此為基礎,練成了如今的體魄。
如今既然老真人當麵,我也該物歸原主,了卻了這份因果。”
聽到三豐祖師四個字,厲工感到有些奇怪。
因為他知道張真人雖然居於武當山,並未在此處開宗立派,又何來祖師一說?
張三豐卻不感到意外,隻是眯起眼,笑得越發難以琢磨:
“既然如此,還請小友賜教。”
言畢,徐行神念一動,朝兩人傳去了完整版的“三豐血經”。
厲工在接到這門迥異於尋常武道的煉體功法時,眸光便微微一動。
在嚴格意義上,他的“紫血大法”其實亦是一種煉體法門,與大明世界的煉身武道極為相似,尤其是洗髓換血這一步,更是彆無二致。
隻不過,厲工在看了一會兒後,卻敏銳地發覺了一個問題。
——這門功法中,竟然全程沒有提到真氣,亦或者是天罡地煞之氣,而是純粹以肉身為基礎。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厲工如今已年逾百歲,看過的武功秘籍已是數不勝數。
可哪怕是其中最粗淺,甚至是粗劣到漏洞百出的武功,都不可能忽略罡煞之氣和真氣的作用。
對這個世界的人,尤其是武人來說,罡煞之氣便是比擬水和空氣的重要存在。
即便是修成空境宗師後,武者便要嘗試著逐步擺脫這種依仗,可是在此之前,無論是誰,都無法脫離。
更何況,厲工看得出來,這門煉體術充滿了巧奪天工的設計,這些設計是如此地成熟,定然是經過了大量的實踐得來。
他甚至可以隱約從其中,窺到獨立於此界真氣武道,卻和自己一生所學相交的另一個武學體係。
由於這個世界中,存在從“外界”飄蕩來的武學秘籍,厲工亦能很快接受這種現象,更做出一個推論,便開口問道:
“徐兄,這本秘籍,莫非是……來自外界?可為何,其中沒有絲毫借助罡煞之氣的跡象?”
徐行還沒有回答,便有另一個渾厚的嗓音響起,替他給出了答案。
“因為這本秘籍,根本就是來自於一個,不存罡煞之氣的世界。”
“不存罡煞之氣?”
厲工本能地瞳孔一縮。
對這個世界的武人來說,天罡地煞之氣,是一種天經地義般的存在,乃自然萬物運轉的重要一環。
武功越是高絕的宗師強者,對這一點的感觸就越是深刻,因此如厲工這樣的大宗師,根本無法想象,沒有罡煞之氣的世界,究竟會是何種模樣。
可張三豐卻好似全然沒有這種知見障,極其輕鬆地便得到了這個結論,他看向徐行,笑容中又帶著感慨:
“小友,我說得可對吧?”
徐行點頭,張三豐又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那個世界,也有一個同我一般的張三豐?”
厲工能夠從這本“三豐血經”中感受到的東西,張三豐自然都能感受得到。
而且他不僅感受得更多更清晰,還從這字裡行間,體會到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就好似,這些東西正如徐行所說,是自己親手所寫。
這種熟悉感覺,張三豐並不陌生,因為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曾無比深刻地體會過一次。
徐行點了點頭,又直戳了當地道:
“不止那個世界有,這個世界本也該有一個張三豐才對,想來,那便是‘無上宗師’令東來了?”
張三豐顯然並不意外徐行能得出這種結論,隻是點點頭,輕描淡寫道:
“正如小友所說,令道友和我之間,亦有這種難以描述的關聯,我之所以會來到此處,亦是因為他。
那一日,老道正在武當山中,推演‘九霄真經’的最後關竅,臻至可白日飛升的‘無極歸真’境界,洞開了一扇天門。
隻不過,越過天門後,老道見到的並非是古老相傳的天庭仙界,反倒是和老道有著相同容貌的令東來令道友。
老道也是由此知道,為何會從天門那一側,感受到一種無可名狀的熟悉感。”
說到這裡,張三豐眺望天際,長長一歎。
“老道和令道友都很想知道,我們之間存在的這種聯係,究竟是如何形成。
隻不過,我們並沒有來得及交流多少,令道友亦被我洞開的天門,吸引了過去。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去了我原本的世界,還是到了另一個我們都不曾經曆的世界?”
說到這裡,張三豐流露出一股純粹到近似天真的好奇神色。
他回過頭來,看向徐行,眼中好奇之色更濃,問道:
“小友好似並不驚訝,我分明如此好奇,卻依舊甘願坐守此處?”
徐行隻是一笑:
“咱們雖是萍水相逢,但老真人‘不取一毫’的性子,我亦略知一二。”
張三豐也笑道:
“老道畢竟也承了令道友一份情,更何況,若非是我的到來,隻怕天變亦不會如此嚴重。
並且哀鴻遍野、生靈塗炭之景,老道在上個世界,已經看得太多了,如今既然有機會,略儘綿薄,自然不會吝惜些許時間。”
儘管說著造福萬民的功業,張三豐的表情卻是一片雲淡風輕,好似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義所當為,完全不足稱道。
其實若是換作其餘人,被旁人莫名其妙拖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就算那人乃是這個世界的“自己”,隻怕也會滿心怨憤。
又有幾人能夠如張三豐一般,不僅對令東來這個“自己”更無半分怨恨,甚至甘願挺身而出,為這個毫無關係的世界,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徐行看在眼中,對這位老真人又多一份了解,拱手抱拳,以示敬意,歎道:
“天地之大德曰生,老真人亦是德被天下、福澤眾生,當得徐某此禮。”
說完,徐行又抬起頭,環顧四周,笑道:
“隻不過這樣的日子,實在是有些無聊就是了,也難為老真人,能夠忍到現在。”
張三豐聽到這話,孩子氣地撇了下嘴角,攤開手,無奈道:
“自傳大俠以後,此界正道便是青黃不接,老道亦無法可使。
好不容易等到厲姑娘、浪小友這兩個好苗子,他們也至少需要數十年的時光成長,這段日子,當真是難熬得緊。”
此時的張三豐,全然沒有一般人想象中,正道棟梁應有的成熟穩重,反倒是朝徐行和厲工大吐苦水,發起了牢騷。
但徐行也並不感到奇怪,畢竟從剛剛的對話來看,這位張真人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不願受拘束的性子,同樣渴望走遍各個世界,見證光怪陸離的風景。
他要不是太過無聊,想來也不會偷偷摸摸下山,指點浪翻雲,更不會訓練出一頭會九陽神功的猴子出來。
倒不如說正是如此,張三豐的選擇和付出,才顯得彌足珍貴。
說完,張三豐又道:
“現在戰神殿中那位道友出世,接下來天下想必又要多事矣,卻不知值此時節,小友又將有何作為?”
徐行則笑道:
“老真人方才所言,亦為徐某所想,遍地哀鴻的景象,徐某昔日也見過不少,實是不願再見一次。
至少在徹底解決‘天變’前,徐某不會嘗試破碎虛空,亦不會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一直不曾開口,默默體會煉身法的厲工,聽到這番話,忽然睜開眼,意識到了徐行的言外之意,不禁發問道:
“徐兄,你莫非有辦法,可以不走‘破碎虛空’之路,通往外界?”
張三豐亦品出這個意味,隻不過老真人還想得深遠一些,明白徐行的另一層意思。
“徐小友說徹底解決天變之厄,好似胸有成竹,莫非已有腹案?”
徐行一笑:
“若前代破碎高手留下來的空洞,正如我所想那般,徐某或可一試,隻不過,那還需要時間的積累。
至於離開此界的方法,與之亦是一體兩麵的關係,等到解決眼下那個大麻煩再來嘗試,亦不算遲。”
其實在第一次聽說“空洞”與“災變”時,徐行就在思考,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對他來說,每走過一個世界,便是這個世界中生活的眾生,乃至與世界本身結緣。
哪怕隻是為了這段緣分,徐行都會力所能及地為這個世界,帶來一些更好的改變,這也是他為自己這第二段人生賦予光輝和意義的方式。
並且這個世界所麵臨的最大問題,徐行還真就有解決的法子。
在徐行看來,這些破碎高手,之所以會造成一個又一個空洞,根本原因不在於同一個時代,湧現出太多強者,令天地胎膜難以負載,而是在於,每一個破碎強者,對“破碎虛空”的認知都極為有限。
所以,雖然“破碎虛空”是此界武者的無上追求,但在本質上,這仍是一個武者無法選擇,更難以掌控的過程。
連是否破碎都沒法由自己說了算,那破碎的地點,以及造成的影響,自然更不能掌握。
而徐行當日在北宋世界,重開九空無界,為全天下武人,打造出一個穩定通道,塑造天下風雲碑的經驗,便能用在此處。
若是他也能如對待九空無界那般,在這個世界的天地胎膜上,打開一道穩定且可控的真正天門,便把“破碎虛空”的影響降到最小。
隻不過,“昊天鏡”在進行一次橫渡大千的漫長旅程後,又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按照以往的經驗,想要喚醒這件異寶,徐行亦需要吸收時空亂流中的力量。
——想來在張真人坐鎮的空洞中,應該不難尋找到這樣的力量。
雖然心中已有成算,但這畢竟是日後的事,最起碼,在此之前,他們仍需要先對付那位卷土重來的成吉思汗。
明白徐行可能具備彌補空洞的手段後,張三豐亦沒有多少廢話,而是詢問起了東島之事。
他此前雖是以浪翻雲的覆雨劍,以及親手調教的猴子為中繼器,朝鐵木真遙遙斬出一劍,但神念橫跨數千裡,仍是模糊失真。
更何況,張三豐本就不是此界中人,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鐵木真,究竟是何種武道風格,所以不知道那強敵究竟是誰。
所以聽到鐵木真、成吉思汗的名字後,他也不禁動容,動容之後,老道人眼中燃亮起與此前徐行如出一轍的興奮。
在張三豐出身那個世界,成吉思汗鐵木真亦是一位強橫無匹的絕代強者,不過兩人並沒有身處一個時代,隻能遺憾錯過。
所以當張三豐聽到這個熟悉名字時,才會顯得格外興奮,不過這興奮亦隻持續了一會兒,便不得不淡去。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那格外粗壯寬大的手掌,歎了口氣,不無遺憾地道:
“可惜,老道我如今身負重擔,難以放開手腳,同此人來一場正麵搏殺。
經過一次輪回轉世,又掌握戰神殿後,他的修為應該也已瀕臨此界所能承受的極限。
若是老道親自出手對付此人,隻怕無論勝負如何,那先前的空洞,亦會再次擴大,重演昔年天變之時的境況。”
雖然早就預料到,張三豐會因鐵木真的出世,而加重負擔,難以親自出手克敵,但厲工聽到這話,仍是感到有些失望。
張三豐又提到另一件事:
“上一次天變時,密宗這群喇嘛就趁著生靈塗炭的機會,收割了諸多香火念力,若是再來一次,他們定然不會放過。
而鐵木真既然被視為轉輪聖王,隻怕亦能從香火念力中得到不菲加持,或許這本就是為他所準備的資糧。
甚至有可能,八思巴那群禿驢喇嘛,正在等老道走下武當山,前往塞外,將這個設想徹底變成現實。”
說到這裡,張三豐眸中,綻放出極其熾盛的光焰,更有了前所未有的怒意。
徐行這才知道,為何鷹緣所用的香火願力,竟然強悍到這種地步,可以為他化生出五大金剛本尊相,更難以抑製地皺起眉頭。
徐行在北宋世界接觸到的鳩摩智等密宗英傑,皆是致力於鏟除弊病,正本清源,即便要和少林爭佛門正統,亦行堂堂之陣。
所以,如今聽到此界密宗竟然做出這種事,徐行亦感到一陣濃鬱的厭惡,心中更有了一個想法,斬釘截鐵道:
“果然是五濁惡世,魔作沙門,既然如此,那這個轉輪聖王之位,徐某還真要爭上一爭了!”
厲工聞言,隻是目光一凝,歎道:
“徐兄誌氣高遠,可……”
他雖然見過徐行的戰力,卻也不認為眼前這個年輕人,擁有能和鐵木真正麵對戰的資格。
畢竟,當初在戰神殿中那具化身,隻怕連全盛鐵木真三成戰力都沒有,就已令徐行如此狼狽。
後來完全展開星圖,又使出“戰神圖錄”的鐵木真,更是超越了大宗師範疇,動輒毀島摧山。
而按張三豐所說,此人還能吸納密宗念力加強,如此一位絕世強者,又豈是人力所能相抗?
不過無論如何,厲工還是頗為欣賞徐行這份無懼無畏的膽魄。
張三豐聽到這番話,卻撫掌讚道:
“徐小友果真好膽量。”
言畢,他又挪開目光,將視線落到兩人搬上來的浮雕上,話鋒一轉道:
“不過,在老道看來,小友想要挑戰鐵木真,也並非毫無可能。
其中的關鍵,就要落到這兩件寶物,以及老道的武功、陣法上。”
徐行作為資深鬥獸人,隻一聽張三豐的說法,便意識到他要傳自己的是什麼武功,不由得雙目放光,問道:
“老真人所說,莫非便是‘真武七截陣’?!”
張三豐頷首,解釋道:
“老道當年根據真武大帝坐下龜蛇二將,以及磅礴大氣的山勢,以及蜿蜒曲折的水勢,創出來的武功,可謂是森然萬有、包羅萬象,卻也不能以一人之力施展。
所以,老道便將之一分為七,化為七套武功,分彆傳給七名弟子,如此一來,他們隻要七人聯手,便可複現出這套奇功的威力。
但這‘真武七截陣’不能由一人用來,向來是老道胸中的一大掛礙,如今遇得小友,或許也是天意使然,要老道彌補這個遺憾。”
說到這裡,張三豐再次看向徐行的身軀,目中綻放出日輪般的神光,將他從頭到腳掃視過一番後,微微一笑:
“小友這一身所學,以五臟為基,運化五行五氣,又內蘊陰陽之變,身具清濁之彆,兼有道、佛、魔三家精髓,氣象蔚為大觀。
隻不過,卻並未達到一個完整平衡,其中濁氣雖盛,卻是大而無當,卻少居中統禦的深意,而五行五氣,亦是有強有弱,無法完全糅合。
老道想來,小友平日裡作戰時,定然也是將這本不平衡的五行五氣,以陰陽變化,儘數彙成至陰亦或是至陽。
誠然這亦是一種用法,可畢竟還是有些埋沒了,‘真武七截陣’,便能幫你補足這個問題。
若能以陰陽二氣、五行五氣,分彆顯化七尊法相,再將清虛之氣轉化為天罡正氣,引導北方七宿之力,化生北鬥之神、真武大帝,便能以此調和陰陽五行,將你這一身所學的威力,儘數發揮出來。”
聽到這番話,旁觀的厲工都不由得睜大了眼,他早已在東海,就見識過“真武七截陣”的威力。
若是徐行當真能夠一人成陣,那對上鐵木真,倒也未必是全無勝算!
徐行卻不似厲工那樣的樂觀,他隻是按張三豐的思路,略微思索片刻,便道:
“不過,若是如此施為,陰陽五行雖然可得平衡,但是清炁在升華為天罡正氣後,濁氣卻更難平衡。
並且,道意太盛,亦會壓製衍生出佛性五智的神念,以及操弄濁氣的魔念。”
聽徐行這麼快,便能夠察覺到其中缺陷,張三豐目中欣賞之色大盛,點頭承認道:
“其中缺陷,的確如小友所說,一旦借了真武法意,你體內那本就脆弱的平衡,隻怕會再難維持。
日後若要精進,除非尋找到能夠與之抗衡的功法,否則便隻有徹底純化,走上道門之路。”
張三豐給出的第一個辦法,雖然聽上去簡單,但是在這個世界,又哪裡去尋如此強悍的功法?
更何況,就算有了如此功法,在真武法意先入為主的情況下,隻怕根本就沒法修行。
佛門法意倒還好說,可真武大帝本就有蕩魔之名,想要再引入魔門功法,那便真是難上加難。
所以,徐行不由得笑了起來,打趣道:
“以您老人家的身份,如此費儘心機,總不會就是想引我入道門吧。”
張三豐故作不悅,大袖一掃:
“入我道門,莫非委屈了小友?”
徐行又是一笑。
“轉真武法意為佛、魔二相,但這的確是個不錯的磨礪,老真人,我同意了。”
張三豐對徐行這略帶褻瀆神祇意味的言語,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反倒又讚許道:
“我輩修行人,縱然尊天敬神,也隻是尊上天好生之德,以及神明的功績品格,並以此為勉勵。
若真個將之當成個至高無上的存在,一味磕頭不止,反倒是無從抵達如此境地,很好、很好。”
言語落定,張三豐大袖一掃,便朝徐行傳過去一股蘊含有真武七截劍陣,以及九霄真經、九陽神功,以及太極玄功真意的神念。
按照張三豐的說法,徐行須得先轉至虛清炁為天罡正氣,“九霄真經”便是最好的功法,“九陽神功”則是可以為他補足“至陽無極”的缺漏,徹底越過此界的“陽極”界限。
一旦陽極補足成功,陰極亦可用張三豐所傳的太極真意,隨之水漲船高,互轉互化。
傳授完了法訣後,張三豐又指點道:
“隻不過,如此強悍的力量,饒是以你的體魄,難以負荷,尤其是在注定會力量失衡的今後。”
徐行也意識到這一點,點點頭。
他這一身武學,基本都建立在“平衡”的基礎上,即便是走至陽至剛之路,也有至陰至柔的氣勁作為平衡,才能長久維持戰力。
而若是如張三豐所說那般,以一己之力,複現真武法相,牽引玄武七宿星力,動搖了根基,那體魄就不隻是難以負荷,而是會直接崩潰,不攻自破。
不過,徐行也準備好了辦法。
他腳跟一震,以五行元氣托起大火球和那似龍非龍的雕像,交給張三豐。
“我昔日對戰過一位強敵,亦是自成陣法,他也知道身軀難以負載,便煉製了五件神兵,分擔壓力。
我想這兩件東西,應當足夠作為原材料,而老真人的十陽真火,亦是天底下最適合的爐火。”
張三豐本是想勸徐行,儘量縮短使用陣法的時間,以減輕影響,卻沒料到他選擇了這種利用外物的方式,不禁肅然道:
“這兩件浮雕本就具有奇能,內蘊戰神圖錄神意,又在戰神殿中,久經靈機浸潤,的確可以補足你的缺陷,延長陣法使用時間。
但如此一來,你會受到的影響隻會更大,並且貿然融入戰神殿之物,還會產生其他莫測的變化,你當真考慮好了?”
說到這裡,張三豐亦挑起眉頭,他絕不認為徐行是會輕易放棄自己道路的類型,但如此作為,實在是有些冒險。
徐行卻想得很明白,冷靜分析道:
“我若是一人成陣,練到大成後,或許的確能夠應付掌握戰神殿的鐵木真。”
鐵木真此前在東島外,展現出來的力量,究竟如何,徐行心中已經有數,可以大致有個估算。
在失去了火球、雕像兩個核心部件後,他就算能夠完全掌握戰神殿,可那終究隻是個殘次品,就算實力會比之先前有提升,亦不會太超過。
但徐行也清楚,戰神殿在鐵木真所擁有的力量中,縱然至關重要,卻絕非是全部。
所以他接著道:
“但鐵木真背後,還有密宗數百年積攢的香火願力,甚至是上一世遺留下來的破碎金剛法體。
想要有五成以上的勝算,有資格應付這樣的成吉思汗,我也需要更強的力量,這兩項東西,定然不可或缺。”
自從見過釋印神的破碎金剛法體後,徐行就意識到,鐵木真這種早有計劃的轉世,定然不會浪費自己前世的體魄和修為。
甚至有可能,他已經將之煉成了合用的法寶,或者是利用與“邪帝舍利”類似的寶物,將這份修為儲存了起來。
要戰勝一個或許會取回前世修為,又能吸納密宗數百年香火為己用的鐵木真,徐行就必須要用上已經擁有的一切資源。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露出笑容:
“至於日後之事,以及可能出現的變化,都可以等到戰勝他之後,再來慢慢解決,就算這個世界找不到解法,亦可以等到‘破碎虛空’後,再尋手段。”
言畢,徐行看向張三豐,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畢竟,天無絕人之路,即便真的有,我輩武人,又有哪個不是篳路藍縷,開此山林?!”
徐行的語氣雖是平淡,卻充斥著濃烈信心,更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令厲工都不禁為之心折。
張三豐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忽地大笑出聲:
“老道和小友,果然是投緣得很,既然已有覺悟,老道又何吝援手?事不宜遲,咱們現在便開始罷!”
徐行也知道時間緊急,點點頭,當即盤膝而坐,沉聲道:
“老真人,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