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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慕容複被這接二連三的打擊,搞得將要再次懷疑人生之時,左武王便指派給了他一個任務:
前去聯係舅母李青蘿,並參與圍殺喬峰。
喬峰這個名字,早已成為慕容複心底最深處的夢魘。
他甚至感覺自己這一生失敗的起始,都是因為跟這個名字扯上聯係。
慕容複雖然幾次消沉、一度自暴自棄,可他畢竟不是個甘願服輸的人。
既然無法在武學上勝過喬峰,那慕容複便用另一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幫助絕滅王、左武王鏟除這位總幫主,無疑便是最直接的方式。
尤其是當慕容複從絕滅王口中,聽聞喬峰如今的慘狀後,更是喜不自勝。
喬峰啊喬峰,你也有今天!
隻要殺掉喬峰,諸葛正我就等同斷去一臂。
屆時,左武王等人便能發動計劃,鐵老二自然也跑不了!
一想到這裡,他甚至感覺十六歲那年,第一次練成“鬥轉星移”的感覺。
激動,興奮,甚至還有幾分忐忑。
少年時的壯誌和雄心,仿佛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
慕容複有種預感,殺喬峰正是自己人生的由衰轉盛的起點。
隻要能殺了喬峰!
隻要能殺了喬峰!!!
為此,慕容複不惜將自己從上到下、從頭到腳都徹底偽裝成西夏武士“李延宗”,隻為提升那麼一星半點的成功率。
——他必殺喬峰!
可慕容複沒想到,自己精心策劃的暗殺非但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反倒是在一招之間,就被喬峰扯掉了右臂,徹底淪為殘廢。
對慕容複的往事,場中眾人無疑都十分熟悉,畢竟這已算是武林中人茶餘飯後的經典笑談。
追命自己就是其中親曆者,又屢次出言嘲諷這位“慕容公子”,感觸自然更深。
可他也是此時才恍然發現一件事:
原來這享譽武林的笑話,手底下竟也有幾分真才實學!
追命意識到這點,興致大增。
他咧開嘴,施展輕功,來到慕容複身旁,雙腿連動,變化出漫天腿影,笑嘻嘻地道:
“慕容公子,你和小段算什麼‘中青代’,倒不如跟俺老崔搭個夥。
名字我都想好了,我有舊缺,你是新殘,不如就叫‘天缺地殘’,如何?”
聽到這番話,斷臂的慕容複再難以抑製怒氣,也不再有任何顧忌,當即將“鬥轉星移”施展到極限,要跟這嘴賤的落拓男人分出生死。
追命臉上依舊帶著輕鬆的笑意,依仗靈巧至極的身法,他就像是一張薄紙,又像是一根翎羽,在慕容複的內力狂濤中載沉載浮,飄搖無定。
慕容複一連搶攻十來招,竟是沒有傷到追命一絲半點,反倒聽追命又感慨道:
“以你的年紀,能有這番功力,已算是天縱之才,何苦如此不自足,非要跟喬幫主、二師兄比?”
追命這番感慨的確是真心實意。
一番交手之下,他已試探出來,慕容複功力之深,其實已算武林中有數的一流高手。
若是此人狀態萬全,雙臂具在,再加“鬥轉星移”神功,追命自忖,憑自己的功力,怕是還真製不住他。
以慕容複的年紀,這已算是了不得的成就,若能拋卻名利,潛心鑽研武學,假以時日,未嘗不能成為一代武學宗師。
隻可惜,他心氣太盛,眼界太高,目之所及隻有那一座又一座,根本翻不過、越不了、跨不完的高山,以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
想到這裡,追命心中越發感慨。
他和慕容複這種天之驕子,完全可以說是兩個極端,追命的父母雖也是武林中人,卻連累他在娘胎裡就受了內傷。
哪怕他父親的好友,“三缸公子”溫約紅為他治好了內傷,卻也令追命上半身難以著力,隻能勤修下盤功夫。
是以他稱自己為“天缺”。
等追命回到家中,父母已然遇害,他也從此流落江湖,曆經滄桑,多次大難不死後,才得以拜入諸葛正我門下。
可以說,追命完全是從江湖最底層,一步步廝混、成長起來的人物。
在“四大名捕”中他年紀最大、武功卻是最弱,論實戰,就連新近入門的四師弟冷血,隻怕都要勝過他一頭。
可追命卻始終能夠平穩心態,一向樂天知命。
他認為自己光是存在就已是奇跡,故而並不奢求更多,能夠在諸葛麾下,做些對天下有益的事,已極為滿足。
他是滄桑而不憂怨,辛酸而不悲傷。
所以,看到慕容複這種出身、天資都要勝過自己的人,最終卻因怨憤淪落如此田地,追命心中自是無限感慨。
他原本對這位慕容公子還頗有些看不起,現在卻隻剩一股深深的憐憫。
無數情緒總結起來,凝練成了一句話,三個字。
“何苦呢。”
慕容複聽追命這麼一說,更是怒氣攻心,可心急之下,反倒是被追命抓住破綻,一腳踢中胸膛,身形一震,嘴角滲出些血絲。
追命還要再戰,又聽身後傳來一個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清朗嗓音。
令人一聽就知道,說話這人是個年輕人,且是個有無比自信的年輕人。
他說:“崔兄,此人交我!”
言語未落,六條凝若實質的劍罡呼嘯而至,織成綿密劍網,當頭罩向慕容複,厲烈剛猛。
隻剩獨臂的慕容複縱使將“鬥轉星移”發揮到極致,也那難以抵禦這般淩厲的劍罡,隻一個照麵,便被斬至遍體鱗傷,血水四濺。
他不禁心頭暗恨:
若我未曾斷臂,何至於此!
可慕容複此念剛一浮現,就被他自己否決。
他縱然能夠用易容術和偽裝,騙得過這些正道高手、邪道戰友,卻始終騙不過自己。
慕容複清楚地知道,就算是自己雙臂皆在,也絕對接不下這樣的劍術。
剛剛那六劍,一劍比一劍意氣沛然、劍意森森,導致慕容複神馳意搖,視野朦朧,所以直到此時,他才看清來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白衣翩翩,麵容俊秀,渾身劍氣流瀉,令人不敢直視的少年人。
他身上,比劍氣更盛也更顯眼的,乃是一股昂揚向上的蓬勃朝氣。
慕容複隻一見此人,就覺得無比紮眼,仿佛那正是少年時的他,還是那個他想成為卻最終沒能成為的自己。
那人長袖一拂,劍氣再次襲來,語氣中帶著一絲輕蔑和不屑,傲然道:
“我段譽大好男兒,竟然和你這種人齊名?!”
追命在他身後,不輕不重地踹了他一腳,才嗬斥道:
“小小年紀,就學你們掌門講話,學得明白嗎?”
那人強繃出來高傲神情立時煙消雲散。
他右手不停彈出劍氣,左手還抽空拍拍屁股,摸摸腦袋,不甘地抗辯道:
“崔兄,現在可是戰場!”
這人赫然便是段譽。
作為慕容複炒作生涯的最終碰瓷對象,段譽對這位所謂的“南慕容”自無好感。
在段譽眼中,這慕容複簡直就是一塊牛皮癬,而慕容世家這般行為,更是欺他們大理段氏無人!
經過無量山之戰的屈辱後,段譽對此事便極為敏感,如今一聽說這貌不驚人的小兵竟然是慕容複,他當即將自己的對手交予戰僧,一劍橫空殺來。
此事,慕容複的易容偽裝已被追命和段譽打散,現出真實形貌,赫然是個麵容頗為英俊、卻灰頭土臉的公子哥。
不知為何,段譽一見這張臉,心頭更是生出一股莫名怒火,想也不想,便再次仗劍殺上。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慕容複竟是擋也不擋,揉身而上,直接朝被眾人護在身後,正閉目療傷的喬峰衝去,一邊衝,還一邊大吼:
“喬峰!喬峰!”
噗嗤數聲,慕容複肩頭、腰腹、左臂、膝蓋都被劍氣貫穿,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繼續衝向喬峰,笑聲淒然,宛如群鴉嘶鳴。
這一下,原本正在掠陣的張三爸等人也不能無視,生怕他是身上攜帶了某種強力暗器,要跟總幫主玉石俱焚,當即施展出畢生絕學。
這個世界的暗器、火器、毒藥都極為發達,所以經常會出現弱者憑借這些外物,暗算高手的情況。
正道中人分明已大占優勢,卻始終沒有集中力量,畢其功於一役,有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忌憚“四大凶徒”之一“小雪仙”唐仇的毒藥,怕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哪怕追命、段譽兩人在戰中談笑,其實心神都極為緊繃,始終關注著場中的一舉一動。
所以,慕容複忽地做出這種不要命的舉動,幾乎所有人都在此刻出手,阻止他靠近喬峰。
指勁、刀光、劍氣、拳風,從四麵八方襲來,一齊打在慕容複身上,幾乎將這俊秀公子的身軀給徹底打成一灘爛泥。
段譽的劍罡從他身後襲來,將那顆兀自怒目滾睛、昂首不屈的頭顱砍了下來。
人頭還瞪著眼,骨碌碌地來到了喬峰身前,才肯停住,眼珠子還轉了一轉,仰視喬峰那張威武不凡的麵容。
喬峰與可憐可恨之人對視一眼,歎了口氣,伸出一隻寬厚大手,輕輕拂過他的頭顱,替他闔目。
慕容複這一死,追命和鐵手便可以解脫出來,接下來的事,便是水到渠成。
如果說慕容複的死,就像是一頭猛虎猝然倒下,令所有人都疑心他臨死前是否有搏命一撲,即使死後半晌也令人感慨莫名。
那麼,其他這些高手的死亡,就不免顯得簡單簡略,甚至有些醜陋。
見鐵手等人準備集中力量開始突破,葉神油、多指頭陀、神山上人三人竟是選擇分頭逃竄。
同為師兄妹的“四大凶徒”,亦沒有好到哪裡去。
當燕趙正與鐵手苦戰,同時防備鳩摩智暗襲,並不斷打出掌勁,為其餘三人分擔壓力之時,唐仇、屠晚、趙好竟然棄他於不顧,四散奔逃。
其中心腸最毒的“小雪仙”唐仇,甚至在逃走之前,還朝燕趙與鐵手的戰場灑下一蓬毒粉。
這已不僅是將這位師兄當成擋箭牌,分明是要將他最後的利用價值都給榨乾。
燕趙一向都知道,唐仇早年身遭情變,又被“蜀中唐門”逐出門牆,因而性情乖變,以“仇”名之,以“毒”來報恨。
是以,他也沒有太多驚訝,隻是麵上掠過一絲苦笑,甚至出手更急更烈,幾乎是拚了命地要將鐵手留下。
無量山一戰後,鐵手本對這坦蕩漢子頗有好感。
他更感覺得出來,燕趙方才出手之時,也多有留情,因而頗不願與之為敵。
並且,鐵手又見燕趙分明剛剛為唐仇所暗算,被屠晚、趙好拋棄,卻依舊對這三位同門不離不棄,心中好感更生,出手也隻用七成力。
就在兩人纏戰之時,燕趙忽聞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吼,身前已多了一條昂藏漢子。
這漢子雖是麵色慘白,目光卻依舊堅定、豪邁。
他挺著胸膛,攔在鐵手身前,竟然未做任何抵禦,仿佛要任由燕趙將自己拍死。
赫然是便是重傷未愈的喬峰。
燕趙麵容一驚,他為了掩護唐仇等人,這一招“神手大劈棺”乃是全力所發,若是收招必然自傷。
如今這種戰況下受傷傷,就等於死!
可燕趙仍是收招。
毫不猶豫地收招!
他不僅收招,還借著這股體內勁氣反衝的力量,倒退三五步,雙臂一振,不顧傷勢再次強催內力,將唐仇的毒藥儘數裹住,再擊飛出去。
轟地一聲,慘綠氣團擊中一株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樹木猛地爆開,濺射出大量碧綠潮濕,濃鬱到令人眼花繚亂的汁液。
旁邊被波及的樹木也迅速枯萎,汁液更是將鬆軟潮濕,幾經震蕩的泥土地麵,給腐蝕出數個大洞,煙氣嫋嫋,足見唐仇的毒力如何之烈。
燕趙悶哼一聲,身形巨震,噴出一大口血來。
他抬起頭,用一種疲倦中帶著無奈的眼神,注視喬峰,沙啞道:
“大哥,你這又是何苦!”
喬峰剛剛那一下身法,也是用出了全身之勁,傷勢絕不比燕趙更輕,他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看著燕趙,沉聲道:
“你我結義,本就相約要同生共死,你若是一心求死,倒不如先殺了我!”
喬峰重重咳嗽幾聲後,又挺起胸膛,前踏一步,昂首逼視燕趙,繼續道:
“更何況,若非是你在暗中援手,張前輩和梁、蔡兩位兄弟,必然難以找到此處。
我知道,你這次來,乃是受困於情義之間,已心存死誌,甘願以死救我!”
燕趙那張堅毅剛強的麵容上,極其罕見地流露出淒然神色,他捂住胸膛,再次吐出一口血,搖頭,長長歎出一聲,沉默不語。
就這片刻的功夫,其餘六個邪派高手,已被蕭劍僧、蘇夢枕等人分頭追上,一一殺死。
這些人本也是武林中難得的高手,本不該死得如此輕易,若是單對單的交手,皆能令正道強者們一番苦戰。
可他們一旦聚攏成團,人人都想著讓旁人來為自己消災擋禍,反倒是殊死一搏的誌氣,滿心都是比隊友跑得更快一點。
這樣的群體,打打順風仗還好,一旦落入下風,當即便要崩潰。
燕趙注意到,自己那三位同門,隻是逃出幾步,便身首異處後,目中淒然、悲苦越發濃鬱。
追命此時也施展輕功,趕了過來,看著燕趙和喬峰的淒慘模樣,他也焦急道:
“二哥!他們都不顧同門之誼,你又何必為這群小人犧牲?!”
眾人雖是知道,燕趙和喬峰之間,曾經因酒結緣,並且有過一段並肩作戰的日子,卻不知道,這享譽武林的三大酒豪,竟然真的已然結拜。
三人正僵持中,又聽一個頗為飄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燕趙,既然學了我的拳法,怎可死得這般輕易?
你想做舍身取義的好漢子,難道就可以棄傳道之情於不顧嗎?”
言語未落,隻見徐行扛著巫行雲,緩緩走回密林中,他那件雪蠶絲織成的青衫,雖然略顯殘破,卻無損那股瀟灑之氣。
看上去,他不像是才戰勝了兩名強敵,而是在周邊溜達了一圈,這才施施然返回。
由於徐行本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以至於眾人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肩膀上,還趴了個千嬌百媚、衣衫殘破,暴露出大片雪白肌膚的冷豔麗人。
鐵手欲言又止,段譽則是滿眼放光,崇敬道:
“掌門好眼光啊!”
徐行輕輕嗯了一聲,段譽便不再造次,乖乖閉嘴,站到鐵手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充當護法。
徐行又看了眼燕趙,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直接道:
“你今日已然儘力,他們三人之死,乃是咎由自取,無量山一次、今天一次,你也算是對得起張一蠻了,可算是恩怨兩清。
但我和喬幫主對你的恩義,你還未償完,便入我逍遙派門牆,再在丐幫領個差使。
從此以後,跟著喬幫主做事吧。”
喬峰本不願挾恩圖報,剛抬起頭來想要開口,便注意到鐵手對他搖了搖頭,便將嗓子眼裡的話吞了回去。
喬峰知道,徐行本不是這種斤斤計較、施恩圖報的人,如若不然,他也不會將自己秘傳武學精髓,如此大方地公之於眾。
意識到這點後,喬峰自然明白了徐行的用意。
——以燕趙的剛烈性子,哪怕今日放他一條生路,怕也要自尋短見,一死以謝師恩。
既然如此,倒不如用恩義將燕趙束縛住,最起碼還能保住其人一命,用時間來消解他的心結。
燕趙向來是欠恩如欠債的豪俠人物,更是深知徐行傳給自己的修行法門,乃是多麼珍貴的寶物。
是以被這樣一說,他也覺得全身不痛快,眉宇緊皺,有些掙紮。
徐行見燕趙心誌動搖,趁熱打鐵,補充了一句:
“日後若是與張一蠻為敵,你不用上陣,這條件,可足夠了?”
燕趙麵色幾度變化,到最後,還是苦笑一聲:
“徐掌門既已如此慷慨,燕趙也並非不識好歹之輩,自無不受之理。”
言畢,他雙手抱拳,朝徐行深深一鞠躬,語聲雖然是一慣沉凝,卻有了更多起伏。
“多謝掌門。”
以燕趙的才智,自然也完全領會得到徐行這番話的深意,知道他處心積慮,不過是想讓自己活下來,並且活得沒那麼多負擔罷了。
這份不含絲毫雜質的純粹關懷,叫燕趙如何能不感動。
無論是燕趙的師父張一蠻,還是其他那三位同門,都從未如此對待過他。
燕趙也心知肚明,師父向來是將他們四人視為與諸葛正我爭鋒的工具,以及武學上的試驗品。
所謂的師徒之情,根本就是個笑話。
隻不過,以燕趙的性子,哪怕明知真相,也會為了這份恩情而赴湯蹈火。
時至今日,他至少已為張一蠻出生入死、赴湯蹈火了數十次,自問也足夠還情。
徐行見燕趙這般舉動,也是微微一笑。
無論是當日在無量山中,還是今日,燕趙的表現都頗為可圈可點,當得起有情有義的評價。
徐行認為,這樣的人,有資格昂首挺胸,光明正大的活下去,所以,他才要保上一保。
他再次浮動袖袍,勾動天地靈力,聚成十來條水藍靈光,注入在場眾人體內。
“一場大戰,都辛苦了,還是先休息下吧。”
說完,他又將巫行雲的身子扔到地上,看向鳩摩智,以及梁癲、蔡狂,誠懇問道:
“三位上師,我素來聽聞,密宗有灌頂之法,不知可否教我?
等我學會,咱們再一起度化這女人,將之引入正道,如何?”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裡,無論是喬峰、鐵手、段譽這種和徐行相識已久的故交,還是認識他不久的大笑姑婆、蕭劍僧等人,亦或是剛知道他是誰的丐幫等人,都麵色大變。
不同之處在於,喬峰等人知道他的性格,隻是略微一驚便平複下來。
蕭劍僧等人則是既驚且疑,目光不斷在巫行雲和徐行之間來回逡巡。
他們跟了徐行一段日子,對這位掌門隻有“練武成癡”一個印象,有些不願相信如他這種純粹武人,竟然也會趁人之危。
但是看了看巫行雲的麵容,眾人又感覺似乎、可能、好像情有可原……
大笑姑婆則是張了張嘴,想要勸一勸徐行,以他的相貌和手段,大可徐徐圖之,何必行此等下流之事……?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開口,隻覺得這位徐掌門或許並非此意。
如果說他們是既驚且疑,那丐幫中人就是完全的不可接受了。
梁癲和蔡狂眉頭本能地一皺,當即便想開口怒罵,卻又想起這位乃是自家幫主的故交兼大恩人,才用幾次深呼吸,將怒氣忍下來。
梁癲扶了扶僧帽,用頗為克製的語氣,冷靜道:
“徐掌門,我們雖是密宗出身,可這種勾當,實在是做不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向來和梁癲不對付的蔡狂,這次也罕見地和這位宿敵站在同一陣線,麵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戰僧和蘇夢枕更是猛地抬起頭,逼視徐行,他們是有意中人的好漢,自然難以忍受這種行徑。
就連鳩摩智都湊上來,一臉猶疑地道:
“掌門……自我一統密宗後,便廢除了這類修法,呃……我總不好食言自肥吧。”
鳩摩智這話還真不是推脫,自從他統一密宗五支,掃除積病後,便大力推廣實修,並且禁止色身法器,以及這種以女子精元練功的天女明妃修法。
徐行一聽他這話,又環視一圈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古怪道:
“你們,到底想到什麼地方去了?此人乃是縹緲峰靈鷲宮宮主巫行雲,也是我逍遙派的長輩。
她這一生酷愛以邪法奴役旁人,我正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請三位出手,將她度化成一尊護法。
如此一來,既可拱衛我逍遙派山門,又可施以懲戒,一舉兩得。”
哦,原來是護法金剛,不是天女明妃……
三位密宗高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尷尬,蕭劍僧等人亦是麵麵相覷。
整個樹林裡沉默了一會兒後,眾人都極其默契地交談起來,三五成群,仿佛剛才那件事就不曾發生過。
不過其他人找得到伴,鳩摩智這個被眾人視為徐行心腹的番僧可就慘了。
看著自家掌門那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大和尚吞了口唾沫,連忙低下頭,看向巫行雲,頭也不敢回地道:
“咳咳,以小僧看來,這位女施主精神堅韌,想要度化,隻怕並非那麼簡單,還請掌門給小僧一點時間,好生鑽研一番。”
這個關頭,鳩摩智也不敢擺什麼密宗共主的譜,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直接開始實地分析起來。
看這平素裡寶相莊嚴、不苟言笑的大和尚,露出這般模樣,徐行又好氣又好笑,也懶得說他,轉過頭,朝蘇夢枕招了招手:
“蘇樓主,還請過來一敘。”
蘇夢枕剛剛對徐行動了敵意,此時被如此傳喚,立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更不敢推辭,單手按刀,快步走來。
不過,麵對徐行,蘇夢枕仍是有些心思複雜。
因為方才死在徐行手裡的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媚,本是金風細雨樓的“郭東神”,乃他專門為雷損準備的殺手鐧。
隻是沒想到,這殺手鐧還未發揮作用,就死在徐行手裡,所以蘇夢枕便不免有些心情複雜。
好在,蘇夢枕也察覺到當自己決定挺身而出,維護丐幫三人之時,雷媚對他隻有殺意,毫無同誌之情,故此,他也並未太過傷懷。
徐行察覺到蘇夢枕的異常,仿佛未卜先知一般,開口道:
“雷媚此人,不僅是你金風細雨樓的郭東神,還是方應看的情人。”
蘇夢枕先是一驚。
他沒想到,徐行竟然如此熟悉他們金風細雨樓的秘密。
緊接著,便是悚然。
蘇夢枕是何等聰明的人物,隻聽徐行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便意識到其中的凶險。
——方應看!
念著這個名字,蘇夢枕目光如刀鋒,麵色無比肅穆,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不過很快,他便恢複過來,朝徐行拱手抱拳,深深一躬:
“多謝徐掌門提醒,我代金風細雨樓上下,謝過掌門。”
蘇夢枕沒有懷疑徐行的消息。
因為自從徐行第一次出現在京師,打死雷恨開始,他便一直在著手收集這位神秘人物的情報。
到頭來,卻終究是一無所獲。
如果此人非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那就隻代表一件事:
他背後,定然有金風細雨樓難以企及的勢力。
再結合此人日後的行徑,自在門便成了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更何況,六扇門本就執掌天下情報流轉,以諸葛正我的能力,想要將一個人的存在徹底抹去,令金風細雨樓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那是輕而易舉。
其實,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的“自在門最終兵器論”,一開始便是出自蘇夢枕和幕僚楊無邪之手。
而金風細雨樓又一向與神侯府親善,蘇夢枕自然不會覺得徐行有騙自己的必要,也沒有懷疑他的情報渠道,隻是感慨於神侯府的可怖。
畢竟郭東神之事,已是隱秘中的隱秘,神侯府連這件事都能查到,那探聽到方應看的底細,也很正常。
徐行右手袖袍一抬,氣流卷動,將蘇夢枕的身子抬起,自從練了“天羽奇功”,他對空氣的操縱已然臻至化境,能夠輕易做到近似內力的效果。
蘇夢枕被扶起來後,眉宇間掠過一縷驚色,不過卻仍是沉默不語。
看著蘇夢枕的枯瘦身子,徐行歎了口氣,也不去提他的傷心事,隻是直戳了當地問道:
“雷損死後,你對六分半堂有什麼想法?我是說,你跟雷純姑娘的婚事。”
蘇夢枕今日乃是抱了必死之心前來,故此才孤身上路,絲毫沒有顧忌身後事,剛剛一場激戰後,心中又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更是還沒來得及考慮這些。
是以,如今被徐行一說,蘇夢枕才想起來,還有這般死結。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沒能說出口,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神色黯然。
金風細雨樓並未發跡之前,蘇夢枕之父蘇遮幕就因蘇軾後人的身份,在朝堂上頗有名望,因而引來了雷損的關注。
雷損為了與其結交,便讓自己的女兒雷純與蘇遮幕之子蘇夢枕訂下娃娃親。
他本以為蘇遮幕乃是文人,蘇夢枕又自幼體弱多病,哪怕再如何發展,也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才有這一步,想將金風細雨樓兵不血刃地納入六分半堂掌控。
可雷損沒想到,蘇夢枕這個癆病鬼在成年後,竟然在與病魔的鬥爭中,磨煉出了無比堅韌的鬥誌,並展現出雄才大略,將金風細雨樓發展壯大。
迷天盟崩潰後,金風細雨樓便成為了京師當之無愧的第二大幫派,甚至隱隱有跟六分半堂分庭抗禮之勢。
因此,當初那看似神來一筆的婚約,如今觀之,已成了一筆糊塗賬。
更何況,蘇夢枕還深愛雷純。
——當一個人的苦衷是愛的時候,很多話都不必再說,很多事也不會再講道理。
徐行見他這副模樣,又道:
“你的金風細雨樓,神侯府上下都很關心。此次雷損等人戰死,六分半堂毀了,對你們來說是好事,但也要妥善處理。
你和雷純的事,不隻是關乎你們兩人的命運,還有六分半數萬子弟的命運,希望你能謹慎。”
蘇夢枕想到自己的意中人,緩緩地吐出口氣,沉重點頭,仿佛已下定某種決心。
徐行看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忍不住道:
“鳩摩智的密宗大法頗為精深,梁幫主、蔡幫主亦是金剛上師,要不要我喊他們也幫幫你?”
蘇夢枕本就心情鬱鬱,聽到徐行這番話後,頓時麵色黑如鍋底。
他一抬起頭,就看到徐行的狹促眼神,才知道這位逍遙派掌門根本就是在說笑,忍不住搖頭道:
“不曾想,徐掌門竟也是善謔之人。”
徐行隻當他在誇讚自己,不以為意道:
“人生在世,有的是難關要過,何必那麼嚴肅呢,輕鬆一些、風趣一些,總能少點負擔。”
他看了看愣愣的蘇夢枕,搖頭失笑道:
“好了,既然理由是愛,我自也沒什麼可說的,不過還有個消息,或許能助你度過難關。”
見蘇夢枕一下子精神過來,徐行也不賣關子,直接道:
“當初溫小白負氣加入六分半堂時,已然懷有身孕,雷純根本就不是雷損的女兒,她是迷天盟關七聖的親生女兒。”
看了眼蘇夢枕的驚喜神色,徐行歎了口氣,還是給他潑上一盆冷水:
“不過,雷損對雷純終究有養育之恩,也是真的將這女兒視如己出,你想成功,隻怕還有得忙呢。”
蘇夢枕自己倒是鬥誌昂揚,笑道:
“比最壞的消息,終究是要好上一些,徐掌門,這一次,我還要謝你。”
現在的蘇夢枕,不像是那個冷傲、深沉,手握重權的年輕領袖,他臉上的神色,和情竇初開的少年人,沒有什麼兩樣。
徐行見他這副模樣,不禁又想到了陸竹和細雨,目光懷念,神情溫和,頗為理解地點頭。
徐行雖然還未曾經曆過愛情,但他很能理解蘇夢枕等人的感受。
人隻要還懂得戀愛,就是一種幸福。
就在兩人交談之時,喬峰也帶著追命、燕趙走了過來,他看向蘇夢枕,麵容極為感激,抱拳道:
“蘇公子今日援手之恩,喬峰銘記於心,此後金風細雨樓若有需要,我喬某人絕不會推辭。”
蘇夢枕搖搖頭,輕描淡寫道:
“蘇夢枕一生,從不辜負兄弟。”
喬峰聽到這兩個字,身軀一震,麵露慚愧神色,歎息道:
“可我不過是……”
他剛想自承身份,蘇夢枕已用那森然冷冽,宛如兩點幽幽鬼火的目光望過來。
哪怕是麵對喬峰這種領袖絕倫、統率群雄的人物,蘇夢枕也不顯絲毫氣弱,直戳了當地道:
“蘇家遭劫之事,我蘇夢枕自會尋契丹人討回,可那跟你喬峰有何關係。
我又豈是那等牽連無辜之人?!”
說完,蘇夢枕一甩長袖,再次上前一步,對喬峰張開懷抱,沉聲道:
“還是說,喬幫主不再當我蘇夢枕是兄弟?!”
眾人也此時才知道,這位一向深沉到近乎陰沉的蘇公子、蘇樓主,竟然是一個如此感性的人。
聽蘇夢枕這麼說,喬峰身子又是一震,最終還是跟蘇夢枕相擁,用一種強自壓抑的嗓音,顫抖道:
“兄弟!”
兩人相擁之後便分開。
多餘的話,自也不必多說。
徐行又看向燕趙,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屏風四扇門大法”,以及從李秋水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氣息,問道:
“燕兄,你們‘四大凶徒’,究竟是如何與淩落石搭上的線,又是怎樣跟蔡京合作?”
燕趙即答:
“我們每次行動,都是由師父遣使者,攜信物來傳遞消息,在事前,我們跟淩落石、蔡京都無交集,但他們似乎都跟師父頗有默契。
這次行動,也是一樣。”
說完,燕趙也意識到,徐行究竟想要問什麼,有些驚訝地道:
“徐掌門,莫非你已經……”
徐行微微一笑:
“我心中的確已有人選,‘是非成敗天下一’,這種稱號,你不覺得,頗有王者之風嗎?”
燕趙一怔:
“你是說,左武王?!?”
左武王三字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雖然他們都知道,對這位神秘莫測的王爺武功極高,卻沒想到,此人竟然有可能是“四大凶徒”之師!
徐行又是一笑:
“雖然還未有定論,不過,我倒是有個法子驗證。”
徐行剛剛從李秋水身上,就已察覺到些端倪。
那精純且正宗的少林功夫,絕非是李秋水自己修成,必然是來自於跟他雙修的左武王。
並且,他閱讀過左武王親自批注的“屏風四扇門大法”秘籍,也察覺到此人雖是學貫百家之輩,肆意品評天下武學,可對少林武功,卻總要嘴下留情一些。
雖然真的就隻有“一些”,但對他這種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人物來說,已是極為難得。
更何況,喬峰身世之秘,若是按原著,應當也就隻有那寥寥幾人知曉。
少林方丈玄慈,正是其中之一。
種種因素加起來,目標似乎都指向同一個地方,念著那兩個字,徐行臉上再次流露出懷念神色。
沒想到,哪怕換了世界,還是要闖一闖少林寺啊,隻不過,一個是南少林,一個是北少林。
喬峰皺著眉頭問道:
“徐掌門,你打算如何驗證?”
徐行卻是答非所問:
“喬幫主一身傷勢頗為沉重,咱們不若上少林山門,求取一番傷藥?”
喬峰很快便反應過來:
“你懷疑少林?”
徐行笑得無比和藹,人畜無害。
“未必,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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